老夫人聽完這些話,緊緊的握住綰寧的手。</br> 眼淚嘩嘩落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中感慨,怎么會有如此懂事的孩子。</br> 老夫人心疼之余,只覺得國公府撿到寶了。</br> 有這樣的后人,是國公府的福氣。</br> 之前,沒有和綰寧深聊,只知她十六年少出門,沒有交際,被吳氏養得唯唯諾諾,心中還忐忑綰寧性子養成,怕是很難貼心。</br> 沒想到,綰寧如此懂事,又心思玲瓏。</br> 老夫人雖然落著淚,但是面帶欣慰,對綰寧是說不出的心疼和喜歡。</br> 又察覺到這樣哭著似乎不好,趕忙拿起帕子擦淚。</br> 綰寧倒了一杯茶給她:</br> “祖母不哭,咱們都要好好的。”</br> 老夫人哽咽道:“好好好,咱們都要好好的。”</br> 她恍然覺得,自己活了大半輩子,竟不如才十多歲的綰寧通透想得開。</br> 老夫人心中又是愧疚又是高興。</br> 連忙喝了一口茶,恢復了情緒之后,面色有些不好意思:“你瞧我,是失禮了。”</br> 綰寧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不失禮,祖母當綰寧是自家人,才會真情流露。</br> 能得祖母真誠相待,是綰寧的福氣,綰寧很高興。”</br> 這話說得老夫人無比熨貼,心中更是怨著吳氏,明明自家的孫女就在跟前,讓她們愣是失散了這么多年。</br> 而且還慫恿著兩方不停的發生矛盾和沖突,企圖讓他們離心。</br> 其實對于吳氏這樣做的動機,老夫人也能猜出幾分。</br> 吳氏就是怕綰寧一旦跟國公府相認,她就不能在其中獲得好處了,但若是綰寧和國公府之間有了隔閡和矛盾,那她作為中間人就是受重視的。</br> 老夫人雖然理解吳氏的作為,但是心里卻不敢茍同。</br> 經過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她早已知道吳氏不如表面表現出來的那般溫柔無害,而且隨著事情發生的越多,她越來越驚訝吳氏居然能一次次刷新她認知的下限,只感覺到一陣后怕。</br> 不過還好,還好沒有出現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br> 現在,綰寧愿意跟他們親近,若不然的話,她都不敢想象會是一個什么樣的結局。</br> 老夫人收拾好情緒,想到什么,看向綰寧,問道:</br> “蘇府的事,你聽說了嗎?就是你母親被貶為了姨娘的事。”</br> 綰寧點點頭:“是,聽說了。”</br> 老夫人看著她,斟酌著用詞,問道,</br> “那需不需要國公府出面?到底是你的母親。”</br> 這句到底是你的母親,老夫人說得有些虛。對于這個結論,她心中隱隱約約是有些懷疑的,懷疑吳氏究竟是不是綰寧的母親,但是現在到底沒有證據。</br> 吳氏養了綰寧那么多年,若其中另有隱情,她怕綰寧受不了。</br> 現在干脆按兵不動,先看看綰寧的態度,以后若有真相可以大白,她也好知道該怎么處理。</br> 對于綰寧的事情,她是無比上心。</br> 綰寧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低頭語氣冷淡,回道:</br> “不必了吧。”</br> 她沒有說緣由,卻明確的表明了態度。</br> “嗯,好,聽寧兒的,那這件事,國公府便不管了。”</br> 原本老夫人還想著,若綰寧念在母女之情,不想看到這件事情的發生,她少不得要豁出臉去跑一趟蘇府。</br> 這些對于她來說都是小事,主要是她想聽聽綰寧的想法。</br> 現在看來,綰寧想的和她想的一樣。</br> 這樣好,老夫人還怕以后有個什么萬一,吳氏畢竟占據那個身份那么多年,怕綰寧心理接受不了。</br> 現在看綰寧自己拎的清,她一下就沒了后顧之憂。</br> 若是從前,吳氏遇到這樣的事,她肯定二話不說就會為吳氏出頭,哪怕改變不了結果,也不會讓吳氏的日子過得太差。</br> 但是現在,本心而問,她不愿意出頭了。</br> 這些日子,以她的了解,許多事情,吳氏都做得太過分了,確實要給她一些教訓。</br> 就她對綰寧做的那些事情,國公府別說幫她,沒有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br> 綰寧:“蘇府的事,以后就讓我自己解決好嗎?祖母不必再出面了。”</br> 老夫人當即搖頭,拒絕:“不行,若是他們做了對你有傷害的事情,祖母怎么可能視而不見。”</br> 晚寧笑,心里暖暖的:</br> “祖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若是她們求到國公府來,祖母不用出面再幫她們解決問題,一切我來跟她們交涉。”</br> 老夫人想了想,點點頭:</br> “好,聽寧兒你的,你有這個心,祖母自然成全。</br> 但是若她們敢傷害我的寶貝孫女兒,祖母不答應,絕對不會善罷甘休。”</br> “好好好。”</br> 綰寧往老夫人又挨近了些,笑道:“多謝祖母。”</br>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我是至親之人,往后不必如此客氣,倒顯生疏了。”</br> 綰寧頭往老夫人肩頭靠了靠,笑得甜美:“好。”</br> 老夫人一顆心徹底放下了,看著這樣的綰寧,充分享受著此刻的濡慕之情,心中感慨又舒坦。</br> 一個時辰后,綰寧從前廳出來,由梅姑姑帶著去了老夫人給她準備好的院子。</br> 院子很大,一切都是新的,打理得井井有條,裝飾溫馨富貴,頗有些富麗堂皇之感,貴氣又舒適。</br> 國公府向來節儉,從不鋪張浪費,但是到了綰寧這里,恨不能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綰寧面前來。</br> 梅姑姑滿面笑容,跟綰寧把屋子里的東西介紹了個遍。</br> “大小姐,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是老夫人親自挑選過目的,樣樣都是好的,只望大小姐用著舒心。”</br> 綰寧笑答:“祖母有心了。”</br> 身后,半夏和杜若亦是笑容滿面。</br> 國公府對綰寧好不好,用不用心,一眼就能看出來。</br> 這院子處處細節都精心布置,可見國公府對綰寧的看重,她們心里都為綰寧感到高興。</br> 梅姑姑:“大小姐,這院子還沒有命名呢,老夫人說等你來了親自命名,再讓能工巧匠雕刻出牌匾再掛上。”</br> 綰寧抬頭,看向院子的門頭,若有所思。</br> 她走到一旁的亭子里,那里早備上了筆墨紙硯。</br> 半夏磨墨,綰寧提筆,筆尖沾了沾墨,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下三個字:</br> ——望月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