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br> 君逸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聽不到。</br> 身體輕飄飄的。</br> 像藏在云朵里。</br> 眼前出現一道道如夢似幻的彩色剪影,不知道是什么,只覺得絢爛無比。</br> 他整個人僵住,不會動也不敢說話,生怕一出聲,這一切就如夢幻泡影一樣消失了。</br> 比喜歡一個人更令人激動的,是喜歡的人同樣也喜歡自己。</br> 心意得到回應,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br> “綰綰!”</br> 君逸出聲,輕輕的叫綰寧的名字。</br> 一個字一個字從心口吐出來,飽含愛意。</br> 綰寧聽在耳中,只覺得全身都酥酥麻麻,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只一個名字,就有如此大的魔力。</br> “嗯!”</br> “綰綰!”</br> “嗯!”</br> “綰綰綰綰綰綰……”</br> “嗯!”</br> 綰寧笑出聲,一串溫柔悅耳的聲音在君逸耳邊響起。</br> 仿佛有溫溫熱熱的氣息落在頸間,他感覺到身體開始發燙。</br> 他深吸了一口氣,鼻尖縈繞著的,都是她發間清香的木槿氣息。</br> 他比她高一個頭,她環住他的腰,整個人都被他抱在懷里。</br> 君逸覺得自己手臂上沉甸甸的,整顆心都被填得滿滿當當,幸福感從每一個毛孔絲絲縷縷的冒出來。</br> 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滿足過。</br> “綰綰,我……我真高興啊!”</br> “綰綰,你心里……也有我,對不對?”</br> 他問得很小心翼翼,又帶著期許,大氣都不敢出,想要聽清楚綰寧說出口的聲音。</br> 綰寧頭微微低了低,在君逸懷中,他感覺起來,就像她是只小貓兒一樣在他懷里蹭蹭,好像四周的溫度都熱了起來。</br> 她甕聲甕氣的“嗯”了一聲,小女兒情態顯露無疑。</br> 那一次從國公府出來,老夫人說過那些話之后,她已經清晰了自己的心意。</br> 這幾日也想了許多。</br> 想到君逸做的事情,想到他說的那些話,想到他做出的承諾,想到他在大家都以為自己得了瘟癥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擁抱她……</br> 想到他說的那句:綰綰,等我。</br> 想到他說的另外一句:綰綰,別怕。</br> 想到他肩頭的那道深長的疤痕,想到那一日在逸王府中,她躺在他身邊的感受……</br> 既然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便不必再躲躲藏藏。</br> 他向她走了那么遠,她怎么忍心他失望。</br> 是的,因為她心里已經有他,所以會心疼他的付出,愿意回應他的感情。</br> 是的,她愿意。</br> 君逸喜極:“所以,你也是真心愿意嫁入逸王府的對嗎?</br> 我是說,你真心愿意……嫁給我。”</br> 綰寧:“嗯,愿意!”</br> 君逸:“做我的王妃?”</br> 綰寧:“嗯,好!”</br> 她每一句都給了他確定的答案,也告訴他此時此刻,她心里最真實的想法。</br> 君逸聽著她的回答,既驚喜,又覺得不可置信。仿佛整個人都飄在云端。</br> 她深吸了一口氣,手臂微微用力,把她擁得更緊,頭微微低下:</br> “綰綰,我幸福得都要暈倒了!”</br> 綰寧環在他腰上的手,微微向上挪了挪,拍了拍他的背,語氣里帶著笑意:</br> “千萬別暈倒,我身子弱,接不住你。”</br> 君逸想到綰寧為了自己才變成這樣,腦中瞬間出現那一夜她躺在身側的畫面,呼吸凌亂起來。</br> 他手臂用力,她好瘦,抱在身上仿佛都沒有重量,纖綰盈盈一握,他單手就能把她抱起來。</br> 此時君逸腦子里出現幾個大字,溫香軟玉在懷,原來,就是這種感覺嗎?</br> 君逸腳步很快,單手抱起綰寧往前而去,綰寧驚呼一聲,手臂下意識的用力抱緊他。</br> 君逸只覺得腰上一緊,腳步更快了。</br> 綰寧感覺到整個人往后退,然后被抵在墻上。</br> 聽著耳邊他心跳如擂鼓,綰寧一張臉也羞得通紅。</br> 君逸的手掌抵在綰寧肩后的墻上,才堪堪站穩,美人確實蝕骨香。</br> 他一低頭,就看到一個小腦袋在他胸前蹭了蹭,然后鉆出來。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臉頰布滿紅暈,像一朵嬌艷欲滴的海棠,美不勝收。</br> 君逸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唾沫,原本想要說的話,全部都拋到九霄云外去了。</br> 綰寧把手從他腰上收回來,雙手握拳抵在下巴上,抬眼看著他。</br> “綰綰,你別這么看著我。”</br> 他的聲音暗啞,像是在極力控制著什么。</br> 他微微低頭,聲音落在她的耳邊:</br> “從前我一直以為自己的自制力很好。極度自律,且引以為傲,但是現在,我發現,并不是……”</br> 他的聲音低沉,說話的時候溫溫熱熱的氣息,灑在綰寧的耳廓,引起陣陣顫栗。</br> 她什么都懂,什么都經歷過,看著這樣的君逸又羞又躁,覺得自己像一個蓄謀已久的大灰狼。</br> “對……對…………”</br> 她想說對不起,但是話到嘴邊,始終卡殼。</br> 君逸聽她說對對,以為她是認同了自己的話。無奈的嘆了口氣,大手一撈,將綰寧擁進懷里。</br> “可不可以快點娶你?</br> 可不可以快點和你成親?”</br> 說完,又長嘆一氣,自顧自的回答:</br> “不不不,不可以。太快了。</br> 太快對你名聲不好,該有的流程一樣都不可以少。</br> 八抬大轎,三書六禮。</br> 綰綰,我要你風風光光的嫁給我。我要你做名正言順的逸王妃。我要我們光明正大的站在彼此的身邊。”</br> “好!”</br> 聽到確定的回答,君逸將綰寧抱得更緊。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這么靜靜的擁抱在一起。</br> 花前月下,卿卿我我。</br> 原來,是如此浪漫的語言。</br> 時光仿佛停止。</br> 只有窗外滿墻的薔薇靜靜的開放了花苞,在夜色里,美得如火如荼。</br> 墻外的屋檐下,影二影三守在暗處。</br> 影二:“里頭靜悄悄的,不會是出事了吧?”</br> 影三:“怎么可能,四周都是咱們的兄弟,若有風吹草動,不可能毫無聲息。”</br> 影二:“那這里頭怎么都沒有聲了?”</br> 影三撓撓頭:“那興許是在干別的。”</br> 影二:“干什么都得說話呀,還有不說話能干的事嗎?”</br> 影三:“啊這……”</br> 影二:“兩個人不說話就這么對望著不尷尬嗎?”</br> 影三想了想:“嗯……,也不一定是坐著。”</br> 影二白了他一眼:“這不坐著還能是躺著?”</br> 說完之后,影二像發現了什么似的,猛地捂住自己的嘴,雙眼瞪得像銅鈴。</br> 借著微弱的燈光,向影三眨了眨眼,那神情仿佛在說,“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是我想的那樣吧,發展的這么快嗎?</br> 這是咱們可以知道的事嗎?主子把蘇大小姐撲倒了嗎?這……小話本上也沒有那么精彩啊……”</br> 影三抬手,猛的拍了一下影二的腦袋,打了兩個腦瓜崩。</br> “想什么呢?咱們主子是那種人嗎?咱們主子可是正人君子,絕對不會撲倒人的。”</br> 影二松開一只手,指著里頭,“但是可是……”</br> “蹦蹦蹦……”</br> 影三抬手又給他來了幾個腦瓜崩,聲音不由得稍微大了些:</br> “但是可是個屁,咱們主子純情得很,要撲倒也是蘇大小姐撲倒主子……”</br> 眾影衛:他家主子被蘇大小姐撲倒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