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由許懷義帶著太醫(yī)院的人分區(qū)進行管理,只要發(fā)現(xiàn)有符合癥狀的,當即送到特定的醫(yī)館里。</br> 從第一天開始,就陸續(xù)有上門診治的老百姓,因為安排合理,有人接待有人診治,分門別類,有條不紊。</br> 京城中,老百姓原本看到這些動作人心惶惶,到后面看到醫(yī)館各自分工,太醫(yī)都來了,大家心里有了底,都積極配合。</br> 許丞相亦是深入民情,又一次得到了百姓贊許。</br> 其實,許懷義也怕死。</br> 這一回深入百姓中,不是他自愿的,而是綰寧的人告訴他,如果他不去,京城第一例病例,就會從他的府中發(fā)生。</br> 徐懷義第一次感受到被恐懼支配是什么感覺。</br> 前幾日他一直享受著名利帶來的好處,享受著不勞而獲的快感,卻忘記了他合作的,是什么樣厲害的人。</br> 但是現(xiàn)在,明白與虎謀皮也晚了。哪怕心中不樂意,也得硬著頭皮往前走。</br> 蘇府。</br> 吃午飯的時候,杜若來報告外頭的情況,半夏正在外頭指揮著大家熬藥燒水洗手。</br> “小姐,已經(jīng)封了七八處的井口。</br> 綰寧點點頭,上一世血和淚的教訓(xùn)為她提供了理論常識,這一世,做起來就比較簡單。</br> 像洪水來了為什么會發(fā)生瘟疫?大部分都是因為水受到了污染。</br> 有些井水地勢較低,洪水來時,許多臟東西都被沖進水里。有人和動物的排泄物,還有一些地上堆了許久的垃圾,全部混合在一起,在洪水來的時候,這些帶著臟污的水,流進了地勢較低的井水,或者是從地下浸入,污染了水源。</br> 被污染的水浸了井水,人喝了這些被污染的水,會發(fā)生病變,所以造成了瘟疫的發(fā)生。</br> 現(xiàn)在她從源頭去控制事情的發(fā)生,無論如何,不能讓事情失控。</br> 當許懷義說出這些話,做這些事的時候,令那些太醫(yī)刮目相看。</br> 誰也不會知道,這些根本不是許懷義的東西,這是綰寧送給他的大禮和枷鎖。</br> 杜若繼續(xù)道:</br> “還有許懷義,看起來并不樂意。”</br> 綰寧嗯了一聲,“他到時做了就行。</br> 沒道理享受了好處,卻不付出些什么。而且,是他自己選擇的,既然做了,便要做到底。”</br> 其實這一次,許懷義是撈名聲,掙好處,許懷義做的越多,到后面功勞也就越大。</br> 只不過綰寧控制他,是為了要他和自己徹底成為同一條船上的人。</br> 世上,從來沒有白吃的午餐。</br> 杜若繼續(xù)報告,一陣風(fēng)從窗外吹來,綰寧走到窗前,看著外頭怔怔出神。</br> 今日,那里沒有人在。</br> 那一次君逸來見她,問了她那些話,她沒有回答,讓他早些回去。她沒有給君逸明確的答案。</br> 第二日,君逸又來了。</br> 這一次,他沒有進來,只站在外頭。</br> 站了約摸一個時辰才離開。</br> 看到里頭熄了燈,綰寧才聽到他在廊下低聲說了一句:</br> “綰綰,我之前答應(yīng)過你,每月十五都來陪你一起過。”</br> 說完便離開了。</br> 綰寧腦中默默的想起上回在郡主府,她在郡主府住了好些日子。</br> 那時剛剛碰到十五,蘇梨喝了一杯便醉了,綰寧一個人坐在花園里賞月,君逸出現(xiàn)了……</br> 走的時候他說,以后每月十五,他都來和她一起過。</br> 那時候,她告訴他,蘇府不是她的家,吳氏也不是她的母親……</br> 綰寧都忘了還有這一回事,但是他卻一直記著。</br> 綰寧心中一陣觸動。</br> 這兩天她沒有找他,一是因為眼下事情真的非常多,二是希望,他可以好好想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她在給他時間。</br> 等大家各自都想清楚,等這個六月過去,七月,她會告訴他,她的答案。</br> 現(xiàn)在……</br> 綰寧腦中出現(xiàn)十五那日夜里,君逸的那道聲音,有困惑,有受傷,又記掛著她,卻不能靠近……</br> 實在讓人心中心疼。</br> 她想快速結(jié)束這些事情。</br> 綰寧回頭,看向杜若:</br> “告訴許懷義,讓他頒布連坐令法,家中一旦發(fā)現(xiàn)有癥狀的病人,全部送到規(guī)定的醫(yī)館中去。</br> 讓左右鄰居相互監(jiān)督,如果有人病了不來,被揭發(fā)了,罰一兩銀子,獎勵揭發(fā)的鄰居一兩銀子……”</br> 杜若聽完用心記下,點點頭退了下去。</br> 綰寧抬頭,看看窗外的天空。</br> 這樣一來,就絕對不會有漏網(wǎng)之魚,除了自己監(jiān)督還有他人監(jiān)督,而且有利于渠大夫可以最大限度的網(wǎng)羅病人。</br> 只是這個法令頒布下去,在事情了結(jié)之前,許懷義怕是要忍受一些非議的。</br> 這種事情,帶有破壞百姓隱私的做法,誰也不愿意被監(jiān)視。</br> 許懷義既然要這些名聲,希望他撐得住,也不枉費她費心一番。</br> 綰寧有些迫不及待的讓六月過去,但是天意如此,她只能沉下心來等。</br> 別人都不知道這一場雨什么時候過去,她知道。</br> 別人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她知道。</br> 她比別人,更加難熬。</br> 未知帶著災(zāi)難,也帶著希望,但是已知情況下,她需要比別人想的更多,才能達到預(yù)期的結(jié)果。</br> 蘇府前院。</br> 氣氛有些烏云密布,自從圣旨下來之后,吳氏便悶悶不樂。</br> 她在想,接下來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覺的利用綰寧。</br> 吳氏最擔心的,其實是,如果綰寧不能進宮,她該如何從綰寧身上獲得最大的收益。</br> 國公府已經(jīng)明確的說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她此刻再想做些什么,難上加難。</br> 但是,就這么放棄的話,又無比的不甘心。</br> 吳氏和蘇雨瀾商量了許久,只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便是:</br> 國公府絕對不會讓蘇綰寧吃虧,那么如果想要得到國公府的好處,欺騙或者討好蘇綰寧。</br> 這個結(jié)論,讓蘇雨瀾抓狂。</br> 經(jīng)過那么多事,她們都不覺得可以騙得了綰寧,那便只剩下一個選項。</br> 一說到要討好綰寧,蘇雨瀾是一百個不樂意。她已經(jīng)忍了這么久,等的就是一個反擊的機會,但是現(xiàn)在告訴她,她還需要繼續(xù)忍,繼續(xù)討好,沒有比這更無望的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