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雨停了。</br> 京城中還是烏云密布,有了前幾日的前車之鑒,誰也不敢掉以輕心。</br> 生怕又來一遍,重蹈覆轍。京城現在看見雨就人心惶惶,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么。</br> 皇宮,早朝上。</br> 大殿中百官謹慎,不該說的話誰也不敢多嘴。</br> 排水泄洪的事情,現在已經進入了后期管理,工部的人每日報回消息。</br> 皇帝一聽到統計說沒有傷亡,松了一口氣,總算有了個好消息。</br> 但是當聽到城外萬畝良田被毀,想到昨日云剎寺中傳出的靡靡之音,心中又是一片唏噓。</br> 皇帝看向底下的大臣:“諸位愛卿對城外百姓的重建工作有什么意見或者建議。”</br> 有幾位相關大臣出來說話,但是都沒有提出什么建設性的意見,一圈下來落到了丞相頭上。</br> 皇帝現在對許懷義給予厚望,對于他說的話也表示很期待。</br> “丞相可有何建議?”</br> 許懷義頓時朝著皇帝拱手,行禮道:</br> “回稟陛下,微臣這幾日都在絞盡腦汁想著,有什么辦法可以幫助到城外的老百姓。</br> 倒也有些想法,只不知效果如何。”</br> 皇帝眉頭一挑:“許愛卿但說無妨。”</br> 許懷義立定,侃侃而談:</br> “洪水過后的土地養分流失,許多農作物都種不出來,或者收成不好,付出同樣的心血和努力,但是卻得到了些微的回報,并不是好的策略。</br> 微臣也是農村出身,小時候聽村里有人說過漫過水的土地,可以種蘿卜和白菜還有紅薯,可以有好的收成。</br> 再勤施肥,等過了一年土地緩過來了,便可以種尋常的農作物。</br> 在這一年里,蘿卜和白菜還有紅薯,雖然和從前不能相提并論,卻已經足夠老百姓們自給自足,度過難關。</br> 而且這幾樣東西可以吃,可以賣,可以儲存,對土地的要求也不高,對比于普通農作物收成會好很多。</br> 微臣認為,朝廷可以適當的向這些地區傾斜政策,比如這三樣農作物,京城市場只收這個地區的,其他地區鼓勵種其他的農作物,為楓林湖周邊的老百姓提供買賣市場。</br>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老百姓們的生活也有了保障。</br> 這是關于吃食,微臣的建議。</br> 至于住處,從前的老百姓住處都非常的分散,正好趁此機會,由官府規劃土地,規劃建筑,統一分配構造。</br> 各家有余錢的,可以添一些為自己的住宅添磚加瓦,若沒有余錢的百姓,也能保證他們有遮風擋雨的地方。</br> 如此,解決了吃住,老百姓能安穩下來,以后的生活自然會慢慢好起來……”</br> 許懷義后面還說了一些自己的看法講解,以做觀點的補充。</br> 聽得周圍的大臣目瞪口呆。</br> 這哪里只是一時興起得出的想法,這簡直就是深入群眾,有豐富的農作知識,和現場勘測才能得出的結果。</br> 眾人再一次對許懷義刮目相看。</br> 這樣的許懷義,當得一國丞相之稱。</br> 許懷義說完,低著頭,等著皇帝說話。</br> 從他說出第一個字開始,就選擇了自己要走的路。</br> 綰寧給他那封信里,說得很清楚,他若是要這一場富貴,她可以給他,當然他也可以選擇不要。</br> 許懷義是有選擇的,他選擇了要。</br> 所以按照綰寧信中所說,原原本本的提出了建議。通過這兩次,他對這位世外高人滿心的佩服。</br> 甚至懷疑這位高人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才能算得如此清楚,亦或是身邊的能人眾多,對于各種事情信手拈來,一說便說到了點子上。</br> 無論是哪一種,不妨礙他對那人的敬佩。</br> 許懷義已經迷上了這種真正被人崇拜,被人尊敬的感覺。</br> 皇帝聽完看向工部。</br> 工部的農部主事站出來,拱手行禮:“回稟陛下,許丞相說的,從理論上來講絕對行得通,只是不知具體操作會出現什么情況,按照微臣所知,許丞相的提議,完全可行。”</br> 眾人看向許懷義,都對他投去敬重的眼神。</br> 朝堂以民生為基,許懷義對民生了解得如此透徹,而且字字句句站在老百姓的立場。</br> 拋開別的不說,在丞相這個位置上,許懷義實在名副其實。</br> 皇帝看向許懷義,再一次改變了對他的認知,連連點頭。</br> “這件事便由工部負責,就按照許愛卿說的辦,許愛卿做監工,多去看看現場,及時提出修改的意見。”</br> 許懷義頓時站出來,“是,微臣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br> 綰寧的信中已經詳細告訴了他這件事情如何操作,各方細節又如何運作調配。</br> 對于他來說,只要把綰寧說的那些東西安排下去便可以了。很簡單。</br> 相當于有人做了事,卻讓他得了名。</br> 底下工部的人也上前領旨。</br> 眾位大臣看到這一幕,暗中紛紛感慨這一場雨,君策和君恒相互較量,誰能想到最后的贏家居然是許丞相。</br> 消息傳到蘇府的時候,綰寧正準備出門。</br> 杜若在一旁報道:“小姐,丞相已經用了信中的辦法。”</br> 綰寧點點頭,很明顯,許懷義對好名聲上癮了。</br> 有了這一回,等下一回瘟疫事件發生,想來許懷義也能很爽快的答應。</br> 關于瘟疫之事,綰寧微微皺眉。</br> 前世這場瘟疫,死傷無數,七月還沒來,整個京城就已經滿目瘡痍。</br> 這一回,她提前做了眾多的布置和準備。希望能夠把這件危機扼殺在搖籃里,起碼不要有大范圍的擴散。</br> 其實瘟疫只要控制住了源頭,不擴散,沒有大范圍的傳播,便不可怕。</br> 今日是六月十五,離那場瘟疫的爆發還有五日,但是真正事情的發生,是在第三日。</br> 綰寧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聽完杜若的匯報,直接便出了門。</br> 馬車里半夏看起來很高興,每次去國公府她都很開心,此時嘰嘰喳喳的說著話。</br> “小姐,咱們終于能出門了,不過前幾日大雨也確實是猛了些,不適宜出門。</br> 今日雨一停,奴婢去送了信,老夫人可高興壞了。</br> 這會兒國公爺也因為封城困在城里,沒有離開,都盼著和小姐見面呢。”</br> 綰寧恩了一聲,眸子微微低垂著,不知道在想什么。</br> 半夏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再說話,腦中疑惑,昨日睡前都還好好的,怎么今兒一早起來就感覺自家小姐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br> 也不知道昨夜里發生了什么,這會她也不敢問。</br> 無論出了什么事,只希望老夫人能夠寬慰一下小姐吧。</br> ——</br> ——</br> 昨天更新了一萬,今天就更兩章四千了。</br> 求大家的推薦票,對作者很重要,入口在最新更新章節,最后一章評論和打賞的中間,有一個投票的字樣。</br> 本文免費四十二萬字了,求大家一張推薦票,謝謝各位小可愛了。</br> 筆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