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被皇帝點到,當即站出來。</br> 相互看了一眼,暗中有些較勁的意味。</br> 首先說話的,是恒王。</br> 綰寧進宮,他是既得利益者,當然要維護自己的利益。</br> 在他看來,趙硯臣說的話就是無稽之談,哪怕真的像趙硯臣說的那樣,他也要撥亂反正,把這一切說成是碰巧。</br> “回稟父皇,兒臣認為,這件事只是趙大人歪打正著,作為欽天監,能看出天象,實屬正常。</br> 但是,若說這天象之事意味著什么,兒臣是不信的?!?lt;/br> 話落,立馬有恒王一派的人出來說話。</br> “陛下,微臣附議。</br> 趙大人實在說的太玄乎了。什么叫六月初七必有天罰,這天罰還跟雨水有關,這便是直指洪澇災害。</br> 京城的水利工程,微臣敢拍著胸脯說,絕對不會有問題。”</br> 話說到這里,工部的李大人立馬站出來。</br> 興修水利,道路鋪設,都是工部的事情,天子腳下,自然工程做得扎實,半點都不敢含糊。</br> 李大人當即表態:</br> “陛下,微臣附議。別的地方有洪澇,京城絕對不會,趙大人那般言之鑿鑿,不知是何居心。</br> 而且這幾日都是小雨,沒有半點大雨的跡象。微臣認為,京城或許有幾日大雨下,但是絕對不會像趙大人說的那般嚴重?!?lt;/br> 在場的大臣們,不少人紛紛點頭,認為這種說法有道理。</br> 恒王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這一幕。</br> 他要做的,就是在這種人心惶惶的時候,堅定立場,堅持想法,在風向中屹立不倒,讓這些大臣們不至于都飄走了。</br> 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反駁策王的話,而且還能給皇帝留下一個不跟風不隨波逐流的好印象。</br> 果然,皇帝贊賞的點了點頭,看向策王,</br> “老二可有話說?”</br> 策王有些琢磨不透皇帝的心思,不知道他這么問有何用意,腦中飛速旋轉,想來是想考驗他們。</br> 這件事,他和幕僚們私下里討論過,認為等六月初七看看情況再發言,最為穩妥。</br> 但是沒想到,現在六月初七還沒來,皇帝便發話了。</br> 這些日子,他也是做了一些事情的,從六月初一開始,幕僚便建議他為六月初七做些準備,無論有事沒事,他這都是愛民的舉動,沒有壞處。</br> 想到這里,策王頓時有了底氣:</br> “啟稟父皇,兒臣以為欽天監趙大人還是有幾分真才實學的。</br> 趙大人乃五年前的大周狀元,而且入了欽天監,想必對天象命理學說很有研究。</br> 之前有賀縣為先例,已經讓大家看到了趙大人的學問,兒臣以為,此事聽來確實玄乎,但是還是不能掉以輕心。</br> 上一次,趙大人總共說了兩件。一是六月初一,天降警示和雨水有關。</br> 二是六日之后的六月初七,會出現天罰,亦和雨水有關。</br> 如今,“一”大家已經看到了。</br> 明日便是六月初七,左右不過這一日,兒臣以為,現在下定義為時過早。</br> 兒臣以為,如今這種狀況,趁著時間還早,檢查京城的防洪泄洪工程才是重中之重,若沒事,皆大歡喜。若萬一有什么,也不至于讓百姓遭殃?!?lt;/br> 君策半句不提綰寧,而把這件事說成了民生。</br> 他的幕僚已經商量過了。</br> 天罰之事,一旦是真的,牽扯到綰寧,就是皇帝為了一個女子不顧百姓死活。</br> 所以,提都不能提。</br> 百姓們怎么想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在朝堂上,這塊遮羞布不能揭開。</br> 說成是普通民生之事,最為合適。</br> 君策話落,恒王一聽不對,立馬出來反駁他話里的漏洞:“二皇兄這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br> 今日都六月初六了,說這樣的話,時間也不夠。</br> 若二皇兄真的有心,早在六月初一就該說了。這會子撿好聽的敷衍父皇。”</br> 策王的人站出來:“恒王殿下此言差矣。</br> 策王殿下絕對不是只說不做。</br> 啟稟陛下,微臣證明,從前幾日開始,策王殿下都在檢查抗洪泄洪工程。</br> 只不過欽天監趙大人所說之事,太過匪夷所思。策王殿下未免多生事端,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一直在暗中進行,沒有讓人發現。</br> 這幾日,策王殿下心心念念著老百姓,檢查之事,半點都不敢馬虎?!?lt;/br> 這話,明顯就是為君策邀功。</br> 而君策說出這件事,打著的就是這個目的。</br> 從六月初一小雨下來之后,在府中,和幕僚們商議出來的做法。</br> 做這件事,無論如何都是得利的。</br> 如果六月初七,沒有變化,那么他一心為民的好名聲也傳出去。</br> 在大家都觀望這雨會不會下的時候,只有他在默默地為老百姓做實事。</br> 再加上上一回北燕之行他作為將軍打了勝戰,都是為了大周百姓,他的口碑絕對水漲船高。</br> 如果六月初七發生了什么,那么他的功勞更大,洪澇災害何其恐怖,是他檢查修補,引起重視,才讓百姓辛免于難。</br> 到那時,老百姓估計會把他供起來吧。</br> 這樣名利雙收的好事,他沒道理不抓住機會而袖手旁觀。</br> 無論君恒和國公府誰贏,他都是坐收漁利的那一個。</br> 君策籌謀得極好,只等著六月初七一到,他就是大周的功臣。</br> 此時,說話的大人退下,君策依舊站著,沒有否認,也沒有說話,仿佛這就是他應該做的,一副為了百姓好他就好的態度。</br> 皇帝看向君策,語氣欣慰:</br> “不錯,作為皇子,心中記掛著百姓,是百姓之福。</br> 你能想到這一步,難能可貴,該賞?!?lt;/br> 皇帝大手一揮,看起來心情甚是愉悅。</br> 君恒在一旁,牙都要咬碎了,但是,什么都不能說。</br> 看著君恒一臉憋屈,君策心情更好了。</br> 什么賞賜都比不得這會君恒的表情,心中對自己這個做法,沾沾自喜。</br> 今日是六月初六,君恒想做什么都晚了。</br> 也不能反駁他,不然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br> 君策里里外外都是為了百姓,占盡了便宜,此時更是,在皇帝面前出盡了風頭。</br> 他對上君恒的眼神,嘴角微勾,心中已經想好了,一會下了朝,要如何把這個消息,不動聲色的散播出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