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樣,綰寧還沒到國公府,管家便在門口等著了。</br> 一見綰寧趕緊熱情的迎上來:“寧小姐你可來了,老夫人已經等了許久了。”</br> 綰寧笑著點了點頭,算是回應。</br> 下了馬車,半夏和杜若一左一右的跟著綰寧往里走去。</br> 正好到了吃午飯的時間,綰寧直接去了飯廳。</br> 此時,飯廳里,老夫人和宋淵已經到了,老夫人坐在首位上,宋淵背著手,在飯廳里走來走去。</br> 一雙眼睛不時看一眼外頭,神情全是忐忑。</br> 他的女兒,若說不想見那是假的。</br> 宋淵在心里已經想象了無數遍綰寧的長相,但是都沒有具體的形象,心中有些抓耳撓腮。</br> 聽老夫人說,綰寧長得很美,整個京城也找不出能越過她的去。</br> 還說她一雙杏眼尤其漂亮。</br> 這樣的話,讓宋淵想到蘇梓月,他唯一放在心上的女子。</br> 當初的蘇梓月,一進京城,便引起了轟動。</br> 江南來的美人,光容貌一下就把京城的女子們都比了下去。</br> 若不是蘇梓月不愛出門為人低調,還不知道傳出什么故事來。</br> 只是現在,斯人已逝。</br> 宋淵想著心上人,感慨著,心中又是一片唏噓。</br> 除了懷念蘇梓月,還有就是,不知道該用何種情緒面對綰寧。</br> 一想到有一個孩子的存在,他就覺得是自己背叛了蘇梓月,背叛了和蘇梓月的感情。</br> 但是,為人父那么多年,他都沒有盡到責任,又覺得愧疚。</br> 當初,雖然和吳氏發生了那種事不是他所愿,但是孩子到底是無辜的。</br> 至于吳氏,到底也生下了這個孩子……</br> 宋淵心中七七八八的想著事情,莫名有些不知所措。</br> “來了來了,寧小姐來了。”</br> 張嬤嬤看著外頭,神情喜悅指著向這邊來的一行人。</br> 宋淵抬頭看過去,就見一群下人簇擁著一位年輕的小姐走過來。</br> 遠遠的,看著那一身記憶中熟悉的裝扮,宋淵身形猛的一震,不由得擦了擦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br>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剛剛想到了蘇梓月的原因,有一瞬間,他差點以為是蘇梓月來了。</br> 他下意識的往前一步,眼神里全是對往日的追憶和留戀。</br> 一旁老夫人看著宋淵的神情,心知是自己之前說的話多少起了些作用,和張嬤嬤對視一眼,一起向外看去。</br> 這個裝扮是她特意囑咐過的,上一回,綰寧和蘇梨來,她乍一看以為自己看花了,想必宋淵也應該一樣。</br> 自從她們有了那個猜測,費了好些力氣找到了當年宋淵身邊伺候的人。</br> 得知當初宋淵的心上人,并非吳氏,而且蘇梓月。</br> 這才有了今兒這一出。</br> 后宅中,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老夫人要把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br> 隨著綰寧走近,宋淵也能更清楚地看到綰寧的長相。</br> 只見綰寧一身鵝黃色的對襟留仙裙,腳上踩著白色繡花鞋,長發梳成飛仙髻,用同色發帶挽著。</br> 一副江南女子的秀麗打扮,美得賞心悅目。</br> 確實是京城挑不出幾個能比得上。</br> 隨著綰寧越走越近,她的容貌也清晰的出現在宋淵的面前。</br>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先入為主的想法,宋淵越看越覺得像,不由的有些呼吸困難。</br> 他看著綰寧,像是看到了另外一個人。</br> 但是怎么會呢,吳氏明明說的是她的孩子。</br> 看綰寧的容貌,跟吳氏沒有任何相像,眉宇間能看出來有幾分像他,好像,更多的是像蘇梓月。</br>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br> 宋淵眉頭深皺,當初那件事情,若說有誰比吳氏更清楚,那便是他。但是那件事情發生之后,他根本想不起來對方是誰。</br> 難道……,不是吳氏,而是蘇梓月嗎?</br> 宋淵心里浮現這個想法的時候,整個人都嚇了一跳。</br> 怎么可能呢?</br> 不不不……</br> 有可能的……</br> 蘇梓月不在了,他當時又不知道對方是誰,吳氏想怎么說都可以。</br> 而且出了那件事之后,蘇梓月一直在養在莊子里,說是生了什么病,沒準并不是生病,而是生孩子。</br> 當初吳氏和蘇梓月交好,沒準吳氏知道這件事,把蘇梓月的孩子占為己有……</br> 宋淵越想越多,也越覺得有可能。</br> 不是他想得離譜,而是今天老夫人跟他說的那些話,他實在想不到會有哪個母親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br> 看吳氏對她另外的孩子蘇雨瀾那么好,說明她本身是有母性的。</br> 為什么到綰寧這里就不對了呢?</br> 雖然說可以解釋為是她怨自己,但是也不該厚此薄彼到這個地步才是。</br> 只是……,如果自己想的是真的,那吳氏可就真該死。</br> 宋淵臉上表情變換,忍住自己心中的情緒,沒有表現出來。</br> 這件事,沒有證據,不能輕舉妄動,等他慢慢調查,事情只要做了,就一定會有蛛絲馬跡,一定會被人查到。</br> 原本宋淵見綰寧只是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而且憑空冒出一個女兒,確實想見見。</br> 但是現在有了這一層的思量之后,他看綰寧和之前,完全不同了。</br> 如果真的像他想的那樣,綰寧是他和蘇梓月的孩子……</br> 宋淵不敢再想下去。</br> 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一時百感交集。</br> 綰寧直接進來,沒有看到窗口的宋淵,徑直走向老夫人。</br> 老夫人看綰寧過來,牽著她的手,笑道:</br> “寧丫頭,這幾日可還好?”</br> 綰寧乖巧回答:“多謝祖母掛懷,綰寧還好。”</br> 這句祖母,宋淵聽在耳中,心里說不出的滋味。</br> 老夫人:“你母親呢?她可有難為你?”</br> 綰寧低著頭,語氣無奈:“母親來找過我幾次,讓我不要聽外面的風言風語,安安心心的入宮便好。</br> 母親說,入宮之后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以后還可以和妹妹互相幫助是最好。”</br> 上一回綰寧和國公府已經攤開了關系,和老夫人也坦誠的表明了心跡,如今說話是再無隱瞞,有什么說什么。</br> 老夫人一聽,心中氣憤難當。</br> 但是看宋淵在旁,也沒有發作。</br> 眼神瞥了宋淵一眼。</br> 宋淵回過神來,聽著這話,心中更覺得自己的猜測有可能是真的。</br> 吳氏做的太過了。</br> 他回過身來往廳中走了兩步,看向綰寧,綰寧察覺到有人,抬頭看了宋淵一眼趕忙撇開,往老夫人挨近些,</br> 低聲問道:“祖母,這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