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看了在場眾人一眼,開口道:</br> “好了老爺,這些小事就先不說了,正事要緊。”</br> 說完看向綰寧:“寧兒,宮中的事你聽說了嗎?”</br> 綰寧搖頭:“沒有。</br> 今日我都在外面,沒處聽說,可是發生了什么?”</br> 蘇長榮眉頭皺起,看到綰寧不以為意的態度,想指責幾句,話到嘴邊,到底說不出口。</br> 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看得出來心中煩悶。</br> 綰寧眼不見為凈,坐在一旁,慢條斯理的喝著茶,對面的蘇雨瀾看著,探究的目光投射過來,不知道在想什么。</br> 吳氏唉聲嘆氣了一陣,當即把宮中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br> 不過和在郡主府時,杜若跟他報告的很不一樣。</br> 吳氏描述的畫面里,有非常大的主觀意思,看得出來,對這件事的氣憤和不滿。</br> “這欽天監怕是昏了頭了,這種話也說得出來,什么叫寧兒和陛下八字不合。</br> “就算什么八字不合,也不會像他說的那般嚴重。</br> 而且老百姓中,有那些八字不合的人家,還不是過得好好的,這些本就是圖個意思……”</br> 蘇長榮聽到這里立馬接話:“什么意思不意思的,現在人家這話就說出來了,你說怎么辦吧?”</br> 吳氏暗暗白了一眼,她能怎么辦,老天爺說下雨就下雨,說不下就不下,難道她還能讓老天爺不下?</br> 但是這話她萬萬不能說出來,只能心里憋著氣。</br> “反正這種話,我是不信的,那欽天監竟然說得言之鑿鑿,咱們就等著六月來。</br> 我還就不信了,他又不是神仙,能算得這么清楚,能算到六月初一下雨,下到六月初六,到六月初七是什么樣的天罰,我也想看看。</br> 這些鬼神之說,向來都是騙騙愚昧的老百姓,陛下怎么也信這些。”</br> “慎言。禍從口出。”</br> 蘇長榮一個凌厲的眼神看過來,吳氏嚇得脖子往后縮了縮。</br> 這種話確實是不該說的,但是她心中有氣,一不留神就說出了口。</br> 好不容易讓綰寧進入了圈套,一切都按想象中的發展,誰能想到,最后出了這種事。</br> 實在不能讓人信服。</br> 欽天監這般言之鑿鑿,一看就是假的。</br> 吳氏猜測,這件事對恒王有利,應該就是策王想出了什么辦法,想要拖上幾日才說出了這種話,或者是后面有什么后招,才整了這一出。</br> 怎么可能真的像他說的那樣,說下雨就下雨,說下幾日就幾日,還和著沖六之數,天底下哪有這么玄乎的事情。</br> 吳氏是半點都不相信。</br> 蘇長榮哼了一聲:“你不相信有什么用?陛下信了才是最緊要的。”</br> 吳氏:“陛下圣明,才不會信這些,若不然的話,就不會讓寧兒進宮了。</br> 但是現在,宮中沒有任何放棄寧兒的消息。而且陛下還把那欽天監打入刑部牢獄,這就說明陛下是不信的。”</br> 蘇長榮想到今兒早上發生的事情,趙硯臣最后說的那番話,眉頭皺起,總覺得哪里不對,但是他又想不到。</br> 只是一想到這門親事可能會泡湯,心中便又是一陣煩悶。</br> 蘇雨瀾聽了那么久,見大家該說的都說完了,才開口道:“父親別急,這件事女兒覺得母親說得對。</br> 那欽天監或許能算出來,下個月會下雨,但絕對不會這么準,從這一點來說,女兒就不相信他說的話。</br> 等到時候他自己打自己的臉,就真相大白了,陛下絕對不會被這樣的言論蒙蔽,到時候姐姐照樣入宮。”</br> 吳氏想到策王:“就是怕這背后有什么陰謀。”</br> 蘇雨瀾:“女兒倒是覺得,沒準是欽天監自己想要撈些名聲呢。</br> 聽說這欽天監監丞以前是狀元郎,前段時間才升上來,以前只是欽天監的一個小官。</br> 如今一朝富貴,嘗到了一步登天的甜頭,心里有些變化也正常。</br> 現下姐姐這件事情出來,正好拿著這件事情做法,想讓自己更上一層樓,說出這等惑眾的謠言,也不是不可能。”</br> 吳氏聽著連連點頭。</br> 一旁的蘇長榮顯然也聽進去了。</br> 想到趙硯臣的生平紀事,略微想了想,越想越覺得蘇雨瀾說的有道理。</br> 對她投去一個贊許的眼神,“是,瀾兒說的不錯。”</br> 幾人達成了共識,蘇長榮沒再多說,又出府了。</br> 綰寧也回了寧心院。</br> 從始至終,綰寧都沒說幾句話。</br> 扮演著一個乖巧的人設,在這件事情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br> 主院,只剩下吳氏和蘇雨瀾。</br> 吳氏顯然也聽信了蘇雨瀾的說法,臉上已經沒了愁苦。</br> 甚至已經在琢磨著等六月一來,她該怎么做,為綰寧挽回名聲。</br> “瀾兒,你怎么不說話。”</br> 只見下首,蘇雨瀾面無表情,神情嚴肅,看著一個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br> “我在想,為什么蘇綰寧居然一點都不擔心。”</br> 吳氏微微皺眉,瞬間明白了蘇雨瀾話里的意思。</br> 她們從前都以為綰寧也是想入宮的,所以哪怕知道他們背后有些小動作都默認。</br> 但是出了這種事,那么大的影響,她的臉上居然絲毫看不見擔憂,確實令人懷疑。</br> 吳氏想了想開口道:“有沒有可能他跟你想的一樣,根本沒有把那個欽天監說的話當回事,也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才并不擔心。</br> 蘇雨瀾點點頭:“倒是有可能。”</br> 只是看著總覺得哪里不對,但是她又說不上來。</br> 蘇綰寧那種成竹在胸的篤定,她究竟是在篤定什么呢?</br> 篤定她自己一定會入宮嗎?</br> 但是之前,當聽著要入宮的消息的時候,她臉上也看不到半分欣喜。</br> 而現在,可能不能入宮的消息傳來,她臉上也沒有半分擔憂。</br> 蘇雨瀾是半點都不信有人可以在自己的終身大事上,如此無動于衷。</br> 而且蘇綰寧不是七老八十經歷過許多事的老者,而是一個才十多歲的妙齡少女。</br> 蘇綰寧可以有心機有城府,但是她不認為綰寧可以藏到這種地步。</br> 所以是哪里不對呢?</br> 綰寧的篤定,讓她有些心慌。</br> 吳氏見狀,開口道:“瀾兒不必想太多,左右還不過六日的時間。</br> 等六月初一一到,一切都真相大白。</br> 她想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目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