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臺挨著御花園,是一棟三層八角樓閣。</br> 樓閣可以容納百余人聽戲。</br> 此時里頭傳來鏗鏗鏘鏘熱身的聲音。</br> 大家都向這邊看過來,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br> 對于聽戲這種閑暇娛樂活動,大家都還是很喜歡的。</br> 樓閣里,看臺上最中央的位置,皇后先落坐。</br> 其次是淑貴妃,以及各宮娘娘。</br> 綰寧和蘇雨瀾坐在皇后后方,小姐們分坐兩旁。</br> 臺上有小生拿著道具行走熱場,鑼鼓聲起,熱熱鬧鬧。</br> 眾人都往臺上看去,翹首以盼,有些激動得就已經拍案叫好。</br> 淑貴妃往四周看了一眼,對著皇后說道:</br> “怪不得皇后娘娘看戲請了這些小姐,年輕人雖然話多,一時高興也不拘禮,但是看著確實活潑,不失為一景。”</br> 皇后嗯了一聲,并不準備接話。</br> 淑貴妃眼神從綰寧身上略過,不知道皇后究竟想做什么。</br> 她狐疑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所以然來。</br> 叫來了貼身宮女:“陛下可知道今日皇后請了戲子聽戲?”</br> 宮女回答:“回娘娘,前頭傳來的消息說,陛下正忙著北燕的國事,并不知。”</br> 聽聽戲,傳幾位大家閨秀說說話,一些休閑娛樂活動,當不得什么大事,皇后作為中宮之主,不必事事稟報。</br> 況且,還有諸多國事,皇后不稟報也說得過去。</br> 但是……,淑貴妃想不通的是,皇后從來無利不起早,絕對不會做無用功。</br> 淑貴妃想到什么,在腦子里一閃而過,但是沒有抓住。</br> 隨著皇后點頭,一聲銅鑼響,戲開場了。</br> 第一場,演的是《彩樓記》,中規中矩的戲曲曲目,看不出所以然來。</br> 這一出戲,她倒是很喜歡。</br> 不過現在心里想著事,也沒心情欣賞。</br> 臺上的花旦唱到:“春日花開得姹紫嫣紅,這一腔心事放在彩樓……”</br> 看臺下,蘇雨瀾微微側目,只見綰寧端坐著,看得津津有味。</br> 仿佛絲毫不知道,危險降臨。</br> 看著如此平靜的綰寧,她的心里焦急忐忑,生怕計劃有變,壞了事情。</br> 淑貴妃察覺到蘇雨瀾的動作,眉頭微皺。</br> 她看了看蘇雨瀾,又看了看綰寧。</br> 拋開別的不說,就光這一身打扮,蘇雨瀾連中規中矩都算不上,發釵也選的毫無存在感。</br> 正常來說,就算最近風聲大,需要低調,也不該如此才是。</br> 再看綰寧,一身裝扮,貴重不說,站在人群中就是耀眼奪目的存在。</br> 就連那些愛打扮的宮妃都越不過去,再看綰寧,這一身,顏色布料配飾發髻……</br> 淑貴妃腦中靈光一現,想到什么,雙目徒然瞪圓。</br>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br> 怪不得怪不得……,原來如此。</br> 皇后是想讓蘇綰寧入宮。</br> 入宮為妃。</br> 呵,真是打得好算盤。</br> 淑貴妃想通這一點,半點都不耽擱,直接起身。</br> 轉身就要像外走去,皇后的布置,肯定不僅僅是一套衣裳,一個裝扮那么簡單。</br> 無論如何,今日她不能讓皇帝見到蘇綰寧。</br> 等宋淵回來,公布了蘇綰寧的身份,作為國公府的獨苗,皇帝絕對不會這么做,但是現在,蘇綰寧還是蘇家的大小姐。</br> 等皇帝先看上蘇綰寧,木已成舟,說什么都沒用。</br> 阻止。</br> 現在必須阻止。</br> 然后讓宋淵回來,公布身份。</br> 皇后第一時間發現了淑貴妃的動作:</br> “淑貴妃嫌這戲不好看?這可是本宮專門為你點的呢?”</br> 淑貴妃目光微凝,原來如此。</br> 點她最喜歡的一出,就是不讓她生事。</br> 但是皇后沒有想到,淑貴妃如此警覺,看起來,她還是小看她了。</br> 淑貴妃不欲與她多話:“這里太悶了,本宮出去透透氣。”</br> 皇后:“這一場還有一會就完了,貴妃不若看完再走。”</br> “本宮有點不舒服,不看了,還請皇后娘娘見諒。”</br> 淑貴妃說完,也不等皇后說話,直接往外走去。</br> 只是,才剛剛走了幾步,可能是因為太急,淑貴妃踩到什么滑了一下,踢到了桌子,桌子上的一壺泡茶的開水“啪”的一身落在地上,還有一部分直接澆到了淑貴妃的鞋子上。</br> “啊……”</br> 樓閣內響起一聲慘叫。</br> 淑貴妃腳上一痛,一個不穩,就要跌在地上,一旁的綰寧眼疾手快扶住了她。</br> 她的貼身宮女這才反應過來,跑過來扶住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br> 頓時看臺上亂成一片。</br> 皇后走出來:“慌什么慌什么,你們幾個,把淑貴妃扶到一旁的房間里去,你們幾個去找太醫,你們幾個把這里收拾干凈……”</br> 皇后有條不紊的吩咐,瞬間控制住了場面。</br> 大家各司其職處理突發事件,臺上的戲也停了,場上一下安靜下來。</br> “貴妃也太不小心了。”</br> 淑貴妃忍住腳上的疼痛,看向皇后:“多謝皇后娘娘體恤,臣妾定當銘記于心。”</br> 她剛剛踩到了一顆珠子,是皇后的人丟過來的。</br> 皇后:“貴妃不必客氣,本宮身為六宮之主,關懷嬪妃是本宮的職責。”</br> 淑貴妃冷笑一聲,拒絕了前來扶她去包間的宮女,而是吩咐自己的貼身宮女:</br> “扶本宮回長春宮,去御書房外等著陛下,若陛下出來了,便請過來。”</br> 宮女連忙應道:“是。”</br> 皇后:“本宮認為貴妃此時還是不要走動得好,開水一燙,應該起泡了,若不及時處理,是會留疤的。</br> 太醫應該來了,若貴妃執意要回去,耽誤了治療時機,那本宮,可不負責任。”</br> 淑貴妃幾乎已經確定皇后要做什么,皇后越是阻止她,就越說明她心虛。</br> “不勞皇后費心了。”</br> 淑貴妃氣得牙癢癢,臉上依舊不動聲色,后宮中,只顧著發泄情緒的,都死了。</br> 皇后看她如此,心中暢快:</br> “若是貴妃想見陛下,本宮去請就是,陛下處理國事勞頓,正好看看戲放松一下。</br> 來人吶,去請陛下。”</br> 一旁立馬有人回應道:“是。”</br> 說完便出了門,完全沒給人反應。</br> 淑貴妃看著皇后,暗自咬牙:“多謝皇后娘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