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綰寧便回了蘇府。</br> 聽到消息,蘇雨瀾早早的就等在了蘇府門口,這會一見著綰寧下馬車,連忙迎了上去。</br> 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姐姐,你可回來了,母親在家里等著我們呢。”</br> 綰寧看著挽著自己胳膊的手,微微皺了皺眉。</br> 蘇雨瀾眼疾手快收回了手,笑道:</br> “都怪我,往常和姐姐不親近,姐姐還不適應,以后我一定好好表現。”</br> 綰寧點點頭:“嗯,我們進去吧。”</br> 蘇雨瀾看她好說話,暗中觀察著她的表情。</br> 郡主府事件,她們踩著坑了,吳氏認定綰寧和她們看到的不一樣,讓蘇雨瀾注意著綰寧的一舉一動,蘇雨瀾不可謂不上心。</br> 不過有一點是沒錯的,那就是綰寧吃軟不吃硬,只要好好說,她們起碼可以維持表面的平和,接下來也才好動作。</br> 綰寧上石階前,看了一眼蘇府的門頭。</br> 這個地方,她生活了十六年,卻無比陌生,這扇大門,十六年來她是頭一回走。</br> 這一次,最多1月,等事情了了,這個地方,她便不再來。</br> 蘇雨瀾一臉的親切,和綰寧說了一些京城的趣事,還有一些閨閣小姐家會講的女兒家的話。</br> 不得不說,蘇雨瀾被吳氏教的很好,在社交這一方面,的確出色。</br> 綰寧聽她說話,不動聲色的觀察著。</br> 對于她的提問,也附和幾句。</br> 很快,二人便到了主院。</br> 蘇長榮今日不在。</br> 綰寧對這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父親,幾乎沒有感情。</br> 吳氏為了利用她,多多少少還有些交流,但是蘇長榮對她,是徹徹底底的忽視。</br> 在蘇長榮那樣的人心里,沒有親情,沒有感情,只有利益。</br> 進了屋,吳氏坐在首位,眼神帶著探究。</br> 綰寧抬眼看去,吳氏還和從前一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br> 只不過,眼底能看得出來有些許憔悴,看起來最近確實是受了很大的困擾。</br> 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這種事,蘇長榮一定對吳氏有很大的意見。</br> 這才是開始,還是開胃小菜,正菜還沒上呢。</br> 綰寧上前,對著吳氏行了一禮,吳氏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br> “好好,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br> 坐。”</br> 蘇雨瀾扶著綰寧在一旁坐下,和吳氏交換了一個眼神,也往一旁坐下來。</br> 綰寧目視前方,沒有說話。</br> 蘇雨瀾先開口:</br> “姐姐,之前的事情,都是妹妹不對,雖然上回在郡主府已經跟姐姐道過歉了,但是,妹妹這次大錯特錯。</br> 在這里,鄭重再次向姐姐道歉,還請姐姐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別跟妹妹一般見識。</br> 我年紀小,好多事情都不懂,平時也囂張跋扈慣了,但是那一陣母親回來之后,狠狠的把我罵了一頓,我才知道跟姐姐爭是最愚蠢的。</br> 往后我們嫁出去了,能依仗的只有彼此,但是我卻還老是跟姐姐過不去,實在不應該。</br> 姐姐心里若是不痛快,打我罵我就是,千萬不要不理我。”</br> 蘇雨瀾一邊說著,眼淚說掉就掉。</br> 說到最后,更是徑直對著綰寧跪了下來。</br> 模樣看起來好不可憐。</br> 綰寧看這架勢,知道她們是一刻也等不了了。</br> 她站起來,想看看她們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是不是跟她想的一樣?</br> 綰寧眼圈一紅,眼中帶著責怪又心痛的表情,看著地上跪著哭訴的蘇雨瀾,眼淚一下子就奪眶而出。</br> 又看了一眼首位的吳氏,只見吳氏低頭抹著眼淚,半點沒有為蘇雨瀾說情的意思。</br> 蘇雨瀾:“姐姐,妹妹真的知道錯了,妹妹真心悔過,還請姐姐給妹妹一個機會。</br> 妹妹以后一定唯姐姐馬首是瞻,姐姐你……你就原諒了我吧。”</br> 蘇雨瀾伏地而哭,半點都不顧及自己的形象。</br> 若是從前的綰寧,哪里見得過這幅畫面。</br> 綰寧擦了擦淚,眼底有些微掙扎,然后才上前,把蘇雨瀾扶起來。</br> 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小白花的樣子,嘆了口氣:“你我姐妹,說這些做什么,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br> 以后好好的就行。”</br> 蘇雨瀾連連點頭,一邊點頭,還一邊跟著說道:</br> “多謝姐姐,姐姐我以后一定聽姐姐的話,絕對不敢再生出害姐姐的心思。”</br> 不等綰寧答話,首位上的吳氏連忙開口。</br> “看你們姐妹二人和好如初,我這一顆懸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br> 以后你們各自有什么事,幫襯的都只有彼此。</br> 母親現在多少還能幫著些,等再過幾年,母親老了,什么都做不了了,還是得靠你們姐妹相互幫助。</br> 如此再好不過了。</br> 這一回的事情,瀾兒是有大錯。”</br> 說完看向綰寧:</br> “寧兒,你想要如何罰瀾兒,母親絕沒有一句二話,錯了就是錯了,母親絕不徇私。”</br> 吳氏話里話外都是幫著綰寧,哪怕是假的,這在從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br> 前世她盡力忍讓,有什么事情都自己忍著。</br> 無論蘇雨瀾做錯了什么,都沒有她過問的資格。m.</br> 哪怕是蘇雨瀾對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吳氏也一定會向著蘇雨瀾,一句輕描淡寫的:你是姐姐要讓著她。</br> 哪里有像今日這般:吳氏向著她,蘇雨瀾伏低做小求她原諒。</br> 綰寧突然發現,善良是最沒有用的東西。</br> 越是忍讓,欺負你的人越是覺得理所應當。</br> 現在自己不忍了,打在自己身上的拳頭,她十倍百倍的還回去。</br> 結果和前世截然相反。</br> 善良若是沒有長出牙齒,就是軟弱,就是給別人傷害自己的絕佳理由。</br> 人善被人欺,綰寧不要往日悲劇重演。</br> 吳氏說完,看綰寧不說話,轉頭便開始教訓蘇雨瀾。</br> “瀾兒,這一次你實在大錯特錯,陷害了自己的姐姐,你可知道你姐姐有多么的心痛。</br> 若不是看在姐妹一場,你姐姐如何會原諒你……”</br> 綰寧心中的一笑,</br> “母親別說妹妹了,我已經原諒了妹妹。</br>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讓我知道了妹妹的心思,也算是因禍得福。</br> 只是罰還是要罰。</br> 只希望妹妹記住教訓,在家里,姐姐可以原諒你,但是落在別人家,別人可不會這么好說話。”</br> 說完又看向吳氏:</br> “母親,我這是為了妹妹好。”</br> 吳氏和蘇雨瀾相互看了一眼。</br> 對上綰寧看過來的目光,吳氏連忙應道:“是是是,寧兒說得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