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很順利,很快就到了慧慈庵。</br> 慧慈庵不大,不到對面山上的棲霞寺一半。</br> 人也不多,大都是京城周邊的女子。</br> 前世,綰寧只來過一次,是蘇雨瀾帶她來的,那一次,蘇雨瀾安排了一出舍命救她的戲碼。</br> 她記著蘇雨瀾的恩情,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一直在國公府為蘇雨瀾說好話。</br> 那時候,她把她當親妹妹對待的,沒想到,對方是披著羊皮的狼。</br> 若她沒有記錯,蘇梓月就是在這里生下她的。</br> 吳氏一定用了什么辦法掩人耳目,讓明明是蘇梓月的孩子,成為了她的。</br> “姐姐,姐姐,我扶你下來?!?lt;/br> 蘇梨先下了馬車,撩開簾子,對著綰寧伸出手。</br> 綰寧有些恍神,把手放上去。</br> 下了馬車,舉目四望,山野遼闊,心情一下舒暢開闊。</br> 山間樹木蔥蘢,滿目青翠,一陣山風吹來,帶著草木的清新氣息。</br> 令人神清氣爽。</br> “寧姐姐,這里太舒服了,以后咱們可以來小住幾日嗎?”</br> 綰寧笑了笑:“嗯,應該可以,下回帶你來?!?lt;/br> “哦,謝謝寧姐姐?!?lt;/br> 蘇梨頓時歡呼起來。</br> 二人帶著丫鬟進了庵里。</br> 里面來拜佛的人不多,但是看起來香火旺盛。</br> 大家都神情嚴肅,沒有人大聲說話,蘇梨一進來,看到這副場景,都不自覺的放低了自己的聲音。</br> 蘇梨走到殿前,拜了拜,讓荔枝給了香油錢。</br> 二人在庵中走了走,四處看了看,綰寧沒有看到住在這里養病的周六小姐,想來應該是住在庵后的屋子里。</br> 上回聽趙硯臣說的,好像就是今日會來。</br> 二人在庵中用了齋飯,蘇梨吃得津津有味。</br> “姐姐,這里的齋飯確實好吃?!?lt;/br> 綰寧:“嗯,是不錯,不過,若每日吃,怕是你吃幾日便不習慣了。”</br> 蘇梨揚了揚小腦袋:“誰說的,她們能,我也能?!?lt;/br> 綰寧:“她們是修行之人,不一樣的?!?lt;/br> 蘇梨:“那……那,我還聽說太師府的六小姐也在這呢?!?lt;/br> 綰寧眼神一動:“哦?!?lt;/br> 蘇梨一臉八卦的湊過來:“姐姐,聽說周六小姐是為了拒婚,不愿嫁人,才到這兒來的。</br> 一會,咱們去見見這位小姐可好?!?lt;/br> 綰寧點了點她的鼻子:“人家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你倒好,還趕著上前去?!?lt;/br> 蘇梨目光明亮:“我覺得她沒有做錯事。</br> 若是家族需要她聯姻,那是她的使命,她逃了我會覺得她不對。</br> 若陛下賜婚,她逃了不顧家人,我也覺得她不對。</br> 但是周家那樣的人家,不需要用女兒去換取東西了,她為喜歡的人不嫁,我不覺得她不對。</br> 而且,她“因病”不婚,也不會影響到家族聲譽。”</br> 綰寧笑:“你倒是懂得多?!?lt;/br> 蘇梨攤攤手:“閑來無事,便聽人說八卦了。</br> 姐姐,咱們吃完去看后山走走吧,沒準能遇到。”</br> 綰寧:“小丫頭,真是想一出是一出?!?lt;/br> 蘇梨挽著她的手臂搖啊搖的撒嬌:</br> “姐姐姐姐,好姐姐,去吧?!?lt;/br> 綰寧:“好好好,去去去?!?lt;/br> 聽到肯定的回答,蘇梨一口氣喝完碗里的湯。</br> “寧姐姐,我吃完了?!?lt;/br> 綰寧哭笑不得,她也吃飽了,放下筷子。</br> 二人洗漱了一下,便出了門。</br> 初夏的中午,陽光明媚,已經有些熱了。</br> 行走在山間綠樹下,有風吹來,一股涼爽之意,讓人心曠神怡。</br> 兩人差不多把慧慈庵繞了一個圈,也沒見到幾個姑子。</br> 走到半山的一座亭子前,兩人坐下歇息。</br> “寧姐姐,累不累?”</br> 綰寧錘了錘腿:“還好,也不遠,正好多活動活動?!?lt;/br> 蘇梨點點頭,往外看去,從這里可以看到大半個慧慈庵。</br> “寧姐姐,這里景色真好?!?lt;/br>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過來替綰寧錘腿。</br> 綰寧笑了笑:“不用,休息休息就好了?!?lt;/br> 蘇梨也不反駁,自己錘自己的。</br> 綰寧拍了拍她的手背,也就隨她去了。</br> 一半的半夏看到這一幕,眼圈一下就紅了。</br> 自家小姐終于有貼心的朋友了,她心里比誰都高興。</br> 半夏忍住心底的酸澀,抬手擦了擦眼角。</br> “寧姐姐,你快看。”</br> 綰寧循聲看過去,遠處慧慈庵后院的一處廊下,赫然就是趙硯臣,他和兩個同伴一起,應該是走錯了路,在詢問。</br> 他對面站著的女子,如果她沒有猜錯,應該就是周六小姐。</br> “姐姐,那個穿青衣的,是周六小姐,我認得她?!?lt;/br> 果然。</br> 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趙硯臣的兩個同伴往前面走了幾步,丫鬟也侯在了一旁。</br> 兩人相距三步遠,遙遙相望。</br> “姐姐,那個男子是誰,看起來像是誤入了庵內后院,咦,丫鬟怎么還退下了,讓小姐說話。</br> 他們,為什么只望著,不說話……”</br> 蘇梨想到什么,眼睛瞪大,看向綰寧,猛的捂住自己的眼睛。</br> 露出一條縫:“寧姐姐,我們是不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場景。</br> 那個人……,那個人,是不是就是……”</br> 綰寧搖搖頭:“不知道。”</br> 蘇梨大眼睛骨碌碌地轉了好幾圈,等再回過頭去看,哪里還有人影。</br> 急忙往前走了兩步,也沒有看到人。</br> “寧姐姐,他們不在了。”</br> 綰寧:“嗯,走了?!?lt;/br> 蘇梨指著那邊:“他們……他們……”</br> 綰寧拉著她坐下:“好啦好啦,別八卦了。今天的事,咱們就當做沒看到,若不然傳出去到底對周六小姐的名聲不好?!?lt;/br> 蘇梨點點頭:“不會不會?!?lt;/br> 她往遠處看了一眼,才坐下來,面帶狐疑:“寧姐姐,我覺得那個肯定就是周六小姐的心上人。</br> 若是問路,不該由小姐上前。</br> 而且他們沒有說話,就這么對望著?!?lt;/br> 蘇梨說著說著,腦子里出現一副有情人不能說話,卻只能遙遙相望的虐心場景,內心一片唏噓。</br> “從前聽人說有情人終成眷屬,好像看起來,也很難。”</br> 綰寧看向她,語氣隨意:“再過兩年,阿梨也該說親事了?!?lt;/br> 蘇梨臉一紅:“寧姐姐,還早呢。”</br> 綰寧:“不早啦,你看你隔壁的景公子,都到了要說親的年紀。</br> 若不是家道中落,怕是未婚妻都已經定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