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寧過來,拉著蘇梨的手,替她倒了一杯茶,溫聲安慰她:</br> “好啦好啦,阿梨不哭了,都過去了,你看,我都不難過了。”</br> 蘇梨哭得一抽一抽的:</br> “我知道寧姐姐過得不好,但是不知道過得如此不好。</br> 寧姐姐你別回去了,你就住在郡主府,有誰敢說,我就讓侍衛打他。”</br> 綰寧心里酸得不行,臉上擠出一個笑容:</br> “傻丫頭說什么傻話呢?有些事情哪里是你我想的這么簡單。</br> 蘇家無論如何是我的家,我的父親我的母親在那里,他們再如何對我,我也得忍著。</br> 若不是今日難受,沒忍住,我斷不會說出口。</br> 祖母,阿梨,你們隨意聽聽就好了,可千萬不能傳到母親耳中去,若不然,最后受罪的還是我。”</br> 綰寧一副做錯了事情的神情,祈求的眼神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只能轉過身去,偷偷抹眼淚。</br>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你們都餓了吧,咱們說了那么久,便早些吃飯吧。”</br> 綰寧摸了摸肚子,一臉期待地看向老夫人:“嗯,祖母,確實餓了。”</br> 蘇梨怕綰寧一個人不好意思,也趕緊接話:“我也餓了。”</br> 老夫人笑著點頭:“今日我吩咐廚房里做了好多好吃的。”</br> 張嬤嬤會意,立馬下去傳膳。</br> 三人一起,往隔壁的飯廳走去。</br> 為了招待綰寧和蘇梨,國公府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br> 綰寧和蘇梨吃得津津有味。</br> 半點沒有上次吳氏在的時候的那種束縛。</br> 綰寧越是如此,老夫人看著就越是心疼。</br> 這是遭了多少罪啊?連口吃的都沒有嗎?……</br> 吃飯期間,說起上次蹲墻角的事,綰寧在老夫人問起的時候,順勢又說了幾樣。</br> 老夫人聽得心肝疼。</br> 綰寧看著差不多便不再說了。</br> 老夫人問起,也只低頭不語。</br> 看起來,更讓人想得多。</br> 一頓飯吃完,門外管家來報:吳氏和蘇雨瀾來了。</br> 綰寧下意識的身子哆嗦了一下,老夫人看在眼里,眼中劃過一抹凌厲:“讓她們去前廳候著。”</br> 管家走后,老夫人這才對著綰寧說道:</br> “你母親來了,可要見見?”</br> 綰寧低頭:“過幾日吧。”</br> 若是以往,老夫人肯定要勸的,但是現在,她點點頭表示同意:</br> “那你們去園子里玩會,我去看看她們有什么事。你們別急著走,晚飯也在這吃。”</br> 綰寧低頭沒說話,蘇梨也不敢隨意做主。</br> 老夫人嘆了口氣:“好孩子,別怕,在國公府可以隨意一些。</br> 你們都喊我一聲祖母,我見你們也投緣</br> 。你看這偌大的國工府,平時只有我老婆子一個人,你們來了倒也多些生氣。就當陪我吃個飯好了。”</br> 綰寧連忙點頭:“那就叨擾祖母了。”</br> 老夫人走過來,握住綰寧的手,拍了拍,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br> “去吧,我讓梅姑姑帶你們去。”</br> “多謝祖母。”</br> 前廳里,老夫人坐于首位,吳氏帶著蘇雨瀾走進來。</br> 吳氏一來就哭上了,撲通一聲跪下:</br> “我向姨母請罪。”</br> 吳氏哭得肝腸寸斷,身后蘇雨瀾趕緊接話:</br> “姨祖母,我們知道姐姐過來,就趕緊過來了。</br> 想必姨祖母也知道了前幾日在郡主府發生的事情。</br> 這件事情是我的主意,是我嫉妒姐姐,覺得恒王會喜歡她,所以才出了個餿主意,要害姐姐。</br> 我現在知道錯了,還請姨祖母別責怪母親,我知道姨祖母喜歡姐姐。</br> 我做錯的事我自己認,但是萬萬不能讓其他人背鍋,姨祖母責罵我我認,心甘情愿的承受……”</br> 蘇雨瀾跪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口中清晰地說著自己的罪行。</br> 兩人一進來就哭,態度還一個比一個真誠,一個比一個誠懇。</br> 老夫人皺眉,若是之前她或許也就信了,但是現在,吳氏和蘇雨瀾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要拆開左看看右看看,辨別真假。</br> 對于這一對母女,老夫人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br> 她要看看,這倆假惺惺的,想做什么。</br> 是了,這件事由蘇雨瀾認下來,對吳氏就沒有任何損失。</br> 吳氏在她這里便是清清白白的。</br> 所以是要把吳氏摘出去,從而跟她談條件嗎?</br> 她倒要看看,她們究竟想做什么。</br> “起來吧,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br> 若是從前,張嬤嬤就上前去扶了,但是這一次,張嬤嬤一動不動,就這么看著她們表演。</br> 吳氏有點摸不清楚老夫人的心思,但看起來是真的生氣。</br> 這一次的事情她們確實做過了,這幾日她一直在想著,如何對國公府交代,今日一聽說綰寧來了國公府,馬不停蹄的就跟了過來。</br> 吳氏扶著蘇雨瀾起來,兩人在椅子上坐下。</br> 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讓人嚇了一跳。</br> “糊涂,這種事情怎么也做得出來,你看你教的好女兒,平時姐妹吃醋我就不說了,但是現在連這種惡毒的事情都做得出來,枉為人。”</br> 吳氏趕緊表態:“是是是,姨母說的是,確實是我不對,這件事情是我沒教好她。</br> 瀾兒已經知道錯了,這幾日不吃不喝,在府里一直抄著佛經,企圖為自己贖罪。</br> 姨母要如何罰她,我都沒有半點異議。”</br> 老夫人狠狠的嘆了一口氣。</br> “我聽說了,這幾日你們也一直都有去郡主府。</br> 好歹寧丫頭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今日她來,我看著她狀態也還好,什么都沒說,想來心里也是不介意的。</br> 你到底是她的母親,她可能心里介意都不會說出來。”</br> 聽到這話吳氏狠狠的松了一口氣。</br> 現在綰寧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有什么話也肯定不會對老夫人說,只要她不說,那就是她們的機會。</br> “是是是,我都知道了,也教育過瀾兒了,她說以后絕對不會再犯,綰寧是她的親姐姐,她也是一時糊涂才會做出這樣的事。”</br> 老夫人接著她的話說:</br> “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聽聞京城到處都是關于你們的傳言,你們也算受了教訓。</br> 被人指指點點,不好受吧。”</br> 說到這個吳氏叫苦不迭,她何止是被指指點點,而是根本就像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