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逸王府到了。”</br> 蘇梨一聲,把綰寧從思緒里拉回來。</br> “噢,好的,蘇梨扶著綰寧準備下車。</br> 綰寧打開簾子,看著對面頂上額扁的逸王府三個大字,微微愣神。</br> 門口有管家迎上來:“可是郡主府的馬車?”</br> 前頭的護衛點頭稱是。</br> 管家開口道:“王爺吩咐了,郡主府的馬車,可以直接駛入府內。郡主年紀太小,又是女子,可少走些路。”</br> 蘇梨聽著這話,總感覺哪里不對。</br> 讓她少走些路,好像說不過去。</br> 但是剛好對綰寧的癥,可以讓綰寧少走幾步。</br> “正好寧姐姐不好走路,若是馬車可以駛進去,寧姐姐可以輕松一些。”</br> 蘇梨撩開簾子,對著外頭的管家道謝:</br> “多謝管家伯伯。”</br> 管家點頭示意,讓小廝引著馬車,直接從車道進了府。</br> 綰寧低著頭,臉上看不出情緒。</br> 蘇梨倒是樂壞了:“姐姐你看逸王殿下很好呢,又很體貼,他自己都那樣了還想著別人。</br> 哦,對了,寧姐姐,一會我們見了逸王殿下,要怎么說話呀?我有點怕說錯話,惹得他不高興。”</br> 綰寧想了想:“應該不會吧,你剛剛還夸他挺好的來著。</br> 就隨意寒暄幾句就好了吧。”</br> 蘇梨:“這樣豈不是太生疏了?寧姐姐你會說,不然你來說吧,我們今天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安慰安慰逸王殿下,陪他說說話,開解一下他的情緒。”</br> 綰寧:“還是你來吧,你跟他多少熟一些。”</br> 蘇梨想了想,嘆了口氣,一副被趕鴨子上架的表情:“嗯,那好吧。</br> 那如果一會我說錯了話,寧姐姐一定要及時提醒我。”</br> 綰寧笑了笑:“好。”</br> 馬車停在內院,二人下了馬車。</br> 綰寧舉目四望。</br> 這是兩世以來,她第二次來逸王府。</br> 上一次夜黑風高,什么都沒看見。</br> 逸王府看起來很大,但是卻一股蕭條之意,里面除了建筑,就是光禿禿的幾株植物,沒有半點詩情畫意的意境。</br> 干凈整潔的線條,一眼就給人嚴肅的感覺,和綰寧認識的君逸倒是一樣。</br> 蘇梨也打量了一眼。</br> 輕嘆了一聲:“逸王府好簡單呀,我去過策王府和恒王府,跟逸王府完全不一樣。</br> 策王和恒王的府邸,花團錦簇,亭臺樓閣,五步一望,十步一景。</br> 但是這逸王府,看起來實在有點……蕭條。”</br> 蘇梨想了半天,才想出這個詞語。</br> 此時管家走過來:“郡主,蘇大小姐,王爺在后頭園子里,請二位小姐過去喝茶。”</br> 蘇梨和綰寧點頭,跟著前面的管家和引路丫鬟往一旁的回廊走去。</br> 逸王府真的很大,越大就越顯得蕭索冷清。</br> 屋檐都有些舊了,露出陳舊的顏色。</br> 被風霜雨露侵蝕,帶著歲月的痕跡。</br> 也以此可以看出,當今皇上確實不喜逸王。</br> 傳聞逸王的母妃是一個民間女子,神秘貌美。</br> 當今的皇帝,當年為了這位寵妃,懈怠早朝。</br> 朝中怨聲載道,直指這位寵妃是禍國妖女。</br> 但是皇上一直庇護著她,后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這位寵妃被賜死。</br> 而君逸作為寵妃的孩子,也被趕出宮,另立府邸,不著皇帝的待見。</br> 走過兩個回廊,便到了后園。</br> 遠遠的,綰寧就看見樹枝下一個人。</br> 他坐在輪椅上,背對著她們。</br> 一身墨衣,看起來氣氛有些沉重。</br> 綰寧想起上次在楓林湖畔,他一身月牙白的錦衣,襯得整個人宛如謫仙般俊逸。</br> 前世便是如此,在這一場中毒事件之后,他的衣服永遠都是墨色的。</br> 管家和侍女把她們送到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便退下了。</br> 蘇梨一路上都在安慰綰寧,到了這里害怕了。</br> 不自覺挽上了綰寧的手臂。</br> 綰寧看著她好笑,低聲道:“之前是誰說逸王殿下很好的,怎么臨到這里了卻懼怕上了。”</br> 蘇梨小嘴微微撅起:“沒有寧姐姐,我就是出來一個陌生的地方,有些不習慣。”</br> 綰寧笑笑,也不拆穿她。</br> 由得她挽著自己,看向不遠處的君逸,牽著蘇梨,往里走去。</br> 似乎是知道她們要來,在君逸的旁邊已經擺好了兩把椅子。</br> 茶香裊裊,為這冷清肅穆的院子,染上了幾分禪意。</br> “蘇梨見過逸王殿下。”</br> “綰寧見過一王殿下。”</br> 二人挨著君逸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對著君逸行禮。</br> 君逸攥著輪椅,回過身來。</br> 他看了二人一眼,目光落在綰寧身上。</br> 從第一回見她,就覺得她的美貌驚為天人。</br> 如今這病弱的樣子,弱柳扶風,堪比西子,讓人忍不住心生愛憐。</br> “坐吧。”</br> 君逸的語氣淡淡的。</br> 蘇梨看了一眼綰寧,拉著綰寧在一旁坐下來。</br> 蘇梨不知道說什么,原本準備好的話,好像不好意思說出口。</br> 綰寧等著她說話,專注地在一旁喝茶。</br> 君逸更是沒有要說話的意思。</br> 空氣靜謐,氣氛尷尬。</br> 蘇梨有點想要落荒而逃,這個氣氛實在有點嚇人。</br>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蘇梨看看綰寧,又看看君逸,見二人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實在忍不住了。</br> “聽聞逸王殿下生病了,我和姐姐特地來看看。”</br> 逸王一如既往的語氣淡淡:“嗯,多謝郡主和蘇大小姐。”</br> 蘇梨覺得這句蘇大小姐聽著怎么有點不對,但是她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br> “逸王殿下覺得好些了嗎?”</br> “嗯,太醫日日都來,好多了。”</br> “會很疼嗎?”</br> 君逸腦中霎時想到綰寧說的那句:我疼。</br> 看向綰寧:“嗯,疼。”</br> 蘇梨愣住,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說,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君逸。</br> “殿下不必心傷,我們都記著殿下為大周做的事,在我們心里,逸王殿下就是大英雄。”</br> “噢。”</br> 君逸不咸不淡的哦了一聲。</br> 蘇梨覺得這話實在沒法接,看向綰寧。</br> 綰寧依舊沒有要說話的意思。</br> 蘇梨都快哭了,她高估了自己的社交能力,她以為君逸也會和綰寧一樣。</br> 她也很奇怪,她跟綰寧有說不完的話,但是跟君逸,之前準備好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覺得氣氛尷尬。</br> 就在蘇梨覺得自己用腳趾可以摳出一套三進大宅院的時候,</br> 君逸開口了:</br> “蘇大小姐也是如此認為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