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問秋芙:“小廚房今日做了什么點心?”
秋芙想了想,回道:“……好像是,蓮藕蜜糖果,桂花糯米糕。”
“各自包一些,給大哥當(dāng)回禮。”
秋芙應(yīng)“是”,下去準(zhǔn)備了。
白雪莞爾一笑,和夏蓮說話:“夏蓮姑娘也代我跑一趟……好不好?”
“當(dāng)然好。”
夏蓮應(yīng)允道:“能為三小姐效勞,是奴婢的榮幸。”
半低著頭,態(tài)度不卑不亢,果然是規(guī)矩極好的。白雪起身打開了大漆百寶嵌立柜,抓了一把銀瓜子,遞給夏蓮:“姑娘留著賞玩吧,權(quán)當(dāng)你代我跑一趟的謝禮。”
“太貴重了。”
夏蓮開口道:“奴婢反正也是要回去景廡苑的,怎敢……”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白雪打斷了,“‘你要回去’和‘代我跑一趟’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陳容與院子里的大丫頭,怎能慢待。說不定以后還有許多事情用得到人家呢。
白雪不容分說地拉住她的手,銀瓜子就落在了她的手里。
“謝三小姐賞賜。”
夏蓮屈身行禮。
“不客氣。”
白雪笑的眉眼彎彎,夏蓮也不自覺帶了笑意。她想起吳華偷偷說過的話——三小姐為人真是和善,笑起來的時候最有感染力。
秋芙不一會兒便回來了,手里有兩包點心,“夏蓮姐姐,你拿好了。”
夏蓮又道了謝,告辭離去。
白雪吃了菱粉糕后,又喝了一盞熱茶。雨還在下,順著屋檐往下落,積累的多了,在地面上便會砸出一個小坑。兩株花葉海棠在風(fēng)雨中搖擺,空氣都是潮濕又清新的草木味。
“還挺好聞的。”
白雪嘟囔了一句,心里突然安靜下來,挑簾子出去,站在廡廊下看雨,還伸著手去接。雨滴打在她的手心里,有些涼,卻很柔和。她又想起剛才的夢,一時間覺得恍惚。好像是假的一樣。
但是她又很清楚,夢里的事情是真實存在過的。
吳文璟說過,自己在賞菊宴過后派人給他送過一封信——威逼成親的。她是沒有做過這件事的,但一定有人去做了,而且是以她的名義。那人還真狠毒,算準(zhǔn)了她一輩子都會因為蓄意設(shè)計吳文璟而過的凄慘。
根據(jù)夢里的場景,吳文璟找她說話的時候,陳宛霜也在……會是她嗎?如果是,感覺又不像。如果不是,又會是誰呢?
秋菊看見主子的半截袖子都淋了雨,提醒道:“小姐,進(jìn)屋去吧,當(dāng)心著涼。”
“沒事的。”
白雪笑了笑,卻抽回了手。
雨越下越大,到了酉時,噼里啪啦的連成一片。天地仿佛掛了一面粗大的珠簾。天也慢慢的黑了。
“小姐,咱們還去上林苑嗎?”秋菊擔(dān)憂地瞅了瞅外面:“雨太大了,油紙傘擋不住的。”
“披上蓑衣,再打上油紙傘,可以的。”
白雪讓半夏去庫房里找兩身蓑衣過來,和屋里站著伺候的人說道:“秋菊跟著我去,別人就不用了,風(fēng)大雨大的,也不方便。”母親囑咐了讓她過去,她也答應(yīng)了,怎好不言不語的就失信。
眾人皆應(yīng)“是”。
尋常的時候,也用不到蓑衣。庫房里雖然有,但真要找出來,也費了不少的功夫。秋芙、半夏倆人幫著白雪和秋菊穿上,又給了秋菊一把足以盛下三人的大油紙傘。
上林苑離海棠閣并不遠(yuǎn),礙于雨大,路不好走。倆人走了許久才看到上林苑的大門,以及門欞上掛著的大紅燈籠。
大紅燈籠發(fā)出淡淡的橘紅色光芒,讓人覺得溫暖。
守門的李婆子看見白雪,慌忙迎了上來,屈身行禮:“三小姐,您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她是上林苑的粗使婆子,和主子們說話的機會并不多,所以見了白雪就格外的熱情。
白雪笑了笑,反問她:“母親在嗎?”
“夫人和侯爺都在。”
白雪“嗯”了一聲,和秋菊一起,上了曲折游廊。
李媽媽站在正房門口詢問做飯婆子晚上的菜肴,見白雪來了,親自替她解了蓑衣,說道:“好小姐,夫人念叨您好久,怕被雨淋了,正要派小丫頭過去呢,說雨下的大,讓您改日再來……人還沒有走呢,您倒先來了。”
白雪笑著和李媽媽走進(jìn)去。屋里點著爐火,暖融融的。
王氏看見女兒,又驚又喜,拉著她的手:“這么大的雨,我以為你不來了。”
“怎么會呢。”
白雪屈身給陳汝、王氏請安。樂文小說網(wǎng)
“好了,雪姐兒也來了,傳晚膳吧。”
陳汝笑道:“你母親一直等著你呢。”
“好孩子,看手涼的。”
王氏讓靈兒去拿暖手爐,白雪卻示意不用,“母親,女兒不冷的,不過是淋了些雨。待會兒一吃飯就暖和了。”
王氏還是不放心,又讓小丫頭打了熱水給白雪洗手。
李媽媽指使著丫頭們擺桌椅碗筷,菜肴也次第擺上。
白雪下午吃了菱粉糕,又灌了幾盞茶水,晚膳就吃的少了。
“雪姐兒,是飯菜不合口味嗎?”
陳汝給她夾了一塊燜牛腩,“這個口感酥軟綿糯,你嘗一嘗。”
“沒有,是我不太餓。”
白雪小小地咬了一口:“……很香。”
“我瞧著你瘦了,該多吃些的。”
陳汝聽見白雪說很香,又給她夾了一塊燜牛腩:“吃吧。”
白雪:“……”
她求助的去看母親,王氏卻抿嘴笑了,“燜牛腩做的好,你吃下這兩塊……別的不想吃就算了。”丈夫親自給女兒夾菜,不好駁他的面子。
“好吧。”
白雪小口小口地吃,王氏卻滿眼的愛憐。女兒明明不想吃了,卻如此的乖巧聽話,真是她的福氣了。
“母親讓你過來,是有一件事情要說。”
王氏看了一眼丈夫,又看向女兒:“你是臘月初九的生辰,明年就及笄了。這幾年上門給你提親的人也不少,但母親總是怕你嫁過去吃苦。和你父親、祖母商議后,一致認(rèn)為你表哥王晨濡是個合適的,他人品好,也爭氣……況且你外祖母、大舅母都疼愛你,錯不了。”她說這些話并不想瞞著丈夫,一則他對雪姐兒是真的好,二則他是西寧侯府的當(dāng)家人。
“母親?”
白雪吃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和表哥王晨濡……怎么可能呢。前世時,她也沒有嫁給王晨濡。而王晨濡娶的是大理寺卿的嫡長女,才名冠天下的苗雨蓉。夫妻和睦,伉儷情深,堪為天下夫妻的楷模。
“雪姐兒,你怎么了?”
王氏看女兒的臉色不對,放下了筷子,“……你不愿意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還是有別的想法?”
白雪抬頭,盯著她。
該怎樣告訴母親呢?說表哥的姻緣不是她。母親要是盤根問底了,她要怎么回?總不能說自己是死后重生的,那會被當(dāng)成妖怪抓起來吧。
她不能冒這個險。
但是她不喜歡王晨濡,這是真的。她也不愿意破壞表哥的人生。
“雪姐兒?”
陳汝和白雪說話:“……心里怎么想的如實說就好,我和你母親都是開明的人。”
“是。”
王氏去拉女兒的手,憂慮重重:“雪姐兒,你別怕。母親就你一個女兒,就算是婚姻大事,也要聽取你的意見。”
白雪喉嚨發(fā)緊:“母親,您和父親都是為我好,我知道的。但是,我和表哥不合適的……我也不想嫁給他……女兒還小,想多陪您兩年。”即使不能明白的講出理由,她也要表明自己的立場。
她這一世,想試一試為自己而活,為了心中的那個人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