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送了陳宛蘭出去,回來和白雪說道:“七小姐和氣,吩咐小丫頭做事都用商量的語氣。”
“蘭姐兒的性子是好。”
白雪笑了笑,又說:“卻有些軟弱,她和安姨娘不一樣。”安梅外表柔弱,內心堅韌。而陳宛蘭外表柔弱,內心更柔弱。
秋菊笑了笑,沒有吭聲。主子可以評價自己的妹妹,她插嘴就是逾矩。收拾了炕桌上擺的糕點,問白雪:“外面的雪下得很美,您要不要出去看一看?”她記得主子是喜歡雪的。
白雪走到窗戶旁邊,推開一條縫隙往外面瞧了一眼。鵝毛大雪,一片又一片的從天上飄落下來。地面完全被雪覆蓋了,潔白無瑕。
再沒有比下雪更讓人意識深刻的感受到……冬天來了。
白雪想起剛才蘭姐兒說的堆雪人,倒有了別的興致。她回頭吩咐秋菊、秋芙:“拿著陶罐,咱們去收集些干凈的積雪,埋到地里。等來年夏天,就可以煮茶喝了。”
半夏不懂得這些,卻認為好玩。她笑呵呵的湊上來:“世子夫人,我一個人在屋里也無趣,跟著您一起去吧。”
“不行。”
白雪在衣柜里選了件大紅繡花斗篷穿上,看了看她,拒絕道:“你有畏寒的舊癥,好容易痊愈了。冰天雪地的,再凍著了,可如何是好?”
秋芙也勸她:“這可是世子夫人給你的恩賜,回屋里歇著去吧。”
“下雪不冷化雪冷。”
半夏卻不依,拉著白雪的袖子撒嬌:“世子夫人,我的病好了,再不會犯了。就讓我跟著你們去吧。”
白雪搖搖頭,提出了條件:“好吧。但是,你只需要拿著油紙傘站在一旁,不許伸手去摸雪。”
秋芙“噗呲”一聲笑出來,點了點半夏額頭:“……還是世子夫人有法子治你。”
半夏無奈的撅起小嘴。
主仆幾人打著油紙傘出了景廡苑,先去的就是梅花林。一朵朵梅花被落下來的雪花覆蓋,一陣風刮過來,顫顫巍巍的露出了小小的粉紅色花瓣兒。幽香陣陣,在這冰天雪地里。實在是美麗極了。
斗篷的帽子有些尖尖的,白雪一戴上。半夏就笑了:“世子夫人,您好像長高了。”
白雪不明所以,以為她在開玩笑,“我虛歲都十六了,應該不長個子了。”
半夏笑的更厲害了,秋芙瞪了她一眼,嚇唬她:“好好拿著陶罐,再多說話就讓你回去。”小蹄子的膽子越發大了,連世子夫人都敢明著笑話了。
秋芙和半夏一組收集積雪,秋菊和世子夫人一組。她們這組是半夏拿著陶罐,世子夫人那組是秋菊拿著陶罐。
半夏立即禁聲了,外面的風景多好啊。她可不想一個人悶在屋子里。
“世子夫人,要不您拿著陶罐吧,手一直伸著,多冷啊。”
秋菊看白雪就近拉了根梅花枝椏,趕緊舉起了陶罐。
“不用。”
白雪輕輕晃動了兩下,枝椏上的雪便紛紛落在了陶罐里。
秋芙本來是雙手并攏,撮雪收集的。看見白雪的法子方便,也有樣學樣。
“……大嫂嫂這是干什么呢?”
身后傳來了說話聲,白雪回頭去看。原來是周嫦曦。她笑了笑:“我瞧著雪下得大,便想著收集一些。”
“收集?”
周嫦曦走到了白雪的身邊:“做什么用途?”
“煮茶。”
周嫦曦家里是世代的書香門第,她又飽讀詩書,自然知道煮雪烹茶的雅致。
“大嫂子倒是個妙人了。”
“什么妙人不妙人的,我可不懂。不過是無聊打發時間而已。”
周嫦曦笑道:“大嫂嫂分明是謙虛了。”她擺手讓自己的丫頭回去拿陶罐,也要收集積雪。
“下著大雪呢,路又難走。別讓她來回跑了,小心再摔倒了。”
白雪看向秋芙:“把你的陶罐給二少夫人吧。”
“這如何舍得?”
周嫦曦連連擺手,“‘君子’不奪人所好。”
“我們可是妯娌呢,難道一個陶罐都不許借了?”白雪微微一笑:“你記得還我給就好了。”
“當然可以了。”
周嫦曦笑著道了謝,也就近選了一棵梅樹開始收集積雪。
隨著北風越吹越猛,雪也下得越來越密
陳容與就是在雪越下越密的時侯到達的襄王府。守門的護衛都是認識他的,進去稟告了一聲,直接領著去了前院朱宸宇的書房。
陳容與一進門,張長林便笑著迎了出來,“世子爺,稀客啊,您怎么想起來看我了?”他們雖然和陳容與達成了結盟,但也只是勉強,陳容與很顯然并不熱衷。
“您還挺悠閑的?”
陳容與不答反問,倒是讓張長林愣了一瞬,隨即又笑起來:“我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當然比不得你們。”
他笑的真誠且毫無壓力,陳容與俊眉卻皺了起來。這表示張長林真的不知道四王爺出事的消息。這樣看來,太子爺朱宸星是想下狠手了。
陳容與擺擺手,讓屋子里的閑雜人等都退下。又囑咐吳華去門口守著。
張長林自認是了解陳容與的人,見他謹慎至此,臉色也沉了下來。他問道:“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陳容與“嗯”了一聲,簡短的復述了一遍陳汝說的話。
“到現在都瞞著天下眾人的,想必四王爺是兇多吉少了。”張長林想了想,說道:“這件事情得做兩手打算。一是盡快讓圣上知道這個消息,二是咱們自己也要想辦法營救出四王爺。”
“談何容易?”
陳容與抬頭看他:“朱宸星既然能不動聲色地抓了四王爺,其中的關卡想必都是他的人了。先不說別的,讓圣上知道得有人告訴他吧……估計連進宮都很難。”
“你說的對。”
張長林沉思了一會兒,提議道:“我們可以讓王妃進宮去給貴妃請安,借貴妃的嘴去告訴圣上實情。”當今圣上本來也沒有什么嚴重的病情,不過是他為了幫陳容與娶得美人歸,借勢造的勢。
“不妥。”
陳容與稍微一想,又覺得可以:“王妃就算能進宮,能不能見著貴妃的面還不一定。但是這可以讓朱宸星有一個錯覺,他私自抓走四王爺的消息被傳了出去。”
“你這么一說……那四王爺豈不是更兇多吉少了?”
陳容與搖搖頭:“你先別擔心,四王爺的性命暫時還無礙。朱宸星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他要的是登上皇位,然后一統天下。所以,他不可能背上一個無辜殺害親弟弟的罪名。至少,明面上不會。”
“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等著吧……”
張長林懂的是權謀大道,對于人情世故就沒有陳容與明白的透徹了。
“自然不會干等著,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陳容與頓了頓,問他:“你有可以代表四王爺的物件嗎?”
“有。”
張長林在腰間摸出了一個方形玉佩,背后刻了朱宸宇的私章:“這就是四王爺給我的,以備不時之需。我當時還客氣了幾句,覺得無用。沒想到這么快就派上用場了。”
陳容與接過來看了看,又還給了張長林:“你拿著這個玉佩去找王妃,告訴她是怎么回事,讓她進宮去見貴妃。能不能進去宮里的猜測,先不要告訴她。”
張長林應“是”,又問:“還有呢?”ωωω.ΧしεωēN.CoM
“你們之前籠絡到的各位大臣,全部都通知一遍,特別是在燕京城手握兵力的。讓他們做好準備。如果太子爺真的不放人,我們也不能一直等下去,可能就要硬闖了。”
張長林應“好”,又聽陳容與說道:“我要趕回去一趟,然后夜探一下太子府。”
“你?”
張長林一愣。
“不是我。”
陳容與把手里的空盞碗放在茶幾上,“是誰,難道你不知道?”他想到了陳容安,他是追隨過朱宸星的,也能讓他少些戒備。
“我不知道。”
陳容與不再說別的了,臨出門前,叮囑張長林:“你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做什么事情最好不要一個人出面,能讓別人跑腿就讓別人去。明天一早,咱們在懷柔的別莊見面。”
“謝了。”
張長林鄭重道謝。
陳容與又坐馬車回了侯府,他記得答應了陪妻子要陪她用午膳的。
白雪已經收了積雪回來了,她聽見門外小丫頭給陳容與請安,笑著迎了出來。
“你去哪里了?午時都過半了……”
陳容與由著妻子給他解了大氅,遞給一旁的小丫頭,“臨時有些事情要處理,回來的有些晚。你吃過午膳了嗎?”
白雪搖搖頭,“沒有,我在等你。”
他既然說了要和她一起用午膳,那就是要一起的。如果他在忙,她就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