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莫閑轉(zhuǎn)身面對齊佑廷,單膝下跪,誠懇地說:“齊大人,你和我祖父很像。但我不想你們最終落得一個下場。宋某不才,愿意為您效力,助您達成心中所愿。”
“你知道我心中所愿是什么嗎??”
“海清河晏。”
“海清河晏……說來簡單,談何容易???我讓你參加梁嬤嬤和夏衿的審訊就是要讓你知道,我空有武安侯之子的名,背后也是一片荊棘。我人在杭州,對方都能伸手過來,更何況在汴京城中呢?”
宋莫閑不以為意,分析道:“有的時候,離得遠(yuǎn)反而沒有了顧忌。若是齊大人您回到京中,反而會有所收斂。更何況,等到武安侯見到梁嬤嬤后,可能您的處境也會有所改變。齊大人,你覺得我說的可對?”
“你倒是想的通透。既然如此,你可愿意隨我入京?”
“宋某卻之不恭。”說完宋莫閑朝齊佑廷彎腰一拜。
齊佑廷起身扶起了宋莫閑,兩人相視一笑,志同道合之人往往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各自斟滿一杯酒,碰杯痛飲下去默契便有了。
齊佑廷這邊酒酣胸膽尚開張,而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武安侯府內(nèi)卻一片愁云慘淡。梁嬤嬤此刻正跪在武安侯的書房內(nèi),瑟瑟發(fā)抖。要說之前,梁嬤嬤還存了一些小心思的話,一路上兩三次刺殺已經(jīng)將梁嬤嬤的小心思清繳得干干凈凈。幸虧隨行的侍衛(wèi)設(shè)計了一場跳崖身亡的戲碼,可能自己是活不到今天的。
不等武安侯問話,自己就咚咚磕頭求饒,將這么多年來林相唆使夫人做的一些有的沒的都交代了。連自己那口子牽涉的“假棉花”的私密之事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已經(jīng)不指望能活了,只求侯爺饒了自己不知情的家人。
武安侯臉上盡是一片灰敗之色。不過靡然之后,武安侯突然笑了,越笑越大聲,越笑越悲戚。笑聲漸漸止住后,武安侯恢復(fù)了平時威嚴(yán)平靜的神色。下令將梁嬤嬤秘密關(guān)押起來,同時將她的家人遠(yuǎn)遠(yuǎn)地送走。聽到武安侯的最后一句話,梁嬤嬤的心終于安定下來了。自己對武安侯和齊佑廷的性情終歸是了解的。不過,夫人……梁嬤嬤不愿意再想了。
武安侯在書房里呆了很久,出門時神色已經(jīng)一片清明了。走向夫人林氏的屋子里,武安侯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府內(nèi)來往的下人。心里自嘲地想:自己多年打雁的人,怎么反倒被雁給啄了。
想著想著,不等門口丫頭的打簾,就邁步進了林氏的屋子內(nèi)。此刻林氏正和自己的兒子齊佑民、兒媳杜友珠還有小孫子齊懷澤說笑。林氏看見齊葆林來了,盈盈地屈身一拜向武安侯行禮。武安侯還是一如既往地握住了林氏的手,溫柔地用手指摩挲著妻子的手面,拉著她走向了主座前。
一大家子親親熱熱地繼續(xù)著之前的話題,原來是夫子今天夸贊了齊懷澤一番,說他文章有進益了。對于孫子武安侯還是一如既往地慈愛和關(guān)懷。不過略想了想,突然囑咐孫子道:“那武功上面也不可偏廢了。”
此話一出,不僅林氏皺了皺眉,連兒子兒媳都不著痕跡地癟了癟嘴。小孫子自小就是被人寵著長大了,這會兒哪里知道什么叫敷衍,嘟著小嘴說道:
“祖父,就因為您和小叔是武將。我在學(xué)堂沒少受人白眼,動不動就被人叫小兵魯子。懷澤可是費了好大的氣力才轉(zhuǎn)變了大家對我的印象。您可別提什么武功了。”
武安侯這個時候突然板正了臉,正色對小孫子說道:“兵魯子怎么了,沒有我們這些武將,誰來抗擊外敵和內(nèi)賊??沒有我們哪里來的太平人間?沒有我們”
武安侯還想說,卻被自己的兒子打斷了:“父親,別說這些陳年舊事了。再說了,打仗也是打得敗仗。真定府那一戰(zhàn)死了多少人啊?”最后一句話聲音雖然小,但還是被武安侯聽清楚了。
武安侯懶得跟自己兒子解釋那場戰(zhàn)爭后的蠅營狗茍之事,拉著小孫子的手正色地說道:“你姓齊,是開國名將齊斌之后,留著齊家的血。我們齊家一直以武立身。你若是不練武,也不必自稱是齊家子孫了。”
在場的眾人都被武安侯這番義正言辭的話給威懾到了。一時之間都沒了言語,連小孫子都站直了幾分。
見效果已經(jīng)達到,武安侯接著說:“從明天起,每天早上跟著我練武,練不完也不必去學(xué)堂了。”
父親說的話確實在理,自己也無法反駁。稍坐了片刻,齊佑民便帶著妻兒離開了母親的主屋。
武安候之前也曾提過孫兒學(xué)武的事情,所以剛剛并不突兀。不過保險起見,林氏還是款款移身到了夫君身側(cè),小心地探問道:“侯爺今天是怎么了?學(xué)武而已,好好說就是,干什么嚇懷澤。”
武安侯狡黠地眨眨眼,說道:“說了那么多回,懷澤什么時候聽過。不嚇嚇?biāo)趺茨苄校糠判?,孫子我也是疼的。”說完將林氏摟在了懷里,笑著無賴地說:“老妻,我也疼。”
林氏被武安侯爺這么一打岔,心中的疑慮消失了大半。不過若是有人看到武安侯說這話的神色,就會發(fā)現(xiàn)眼中盡是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