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月有圓缺,人無完人。要說這齊佑廷有勇有謀,背靠武安侯這等官爵世家,照理應該仕途順遂、花好月圓才對。可現在的齊佑廷官職只比之前往上升了一級,二十好幾的人還未成家,連在汴京居住的時間都非常有限。
歸根結底,無非兩點原因。第一,齊佑廷雖是武安侯的兒子,但卻是庶子,乃是一個登不上臺面的爬床丫頭所生。有了齊佑廷后,抬了姨娘。但在武安侯府里只能說是不餓不寒地活著。前面的大哥乃是正房嫡妻所生,不出意外將來定是武安侯的繼任者。二是齊佑廷的面貌,確切地講不僅僅是面部,連有衣服遮蓋的地方也都不同于常人。早年吳懷節還在京城時,便聽人八卦說。有一次一個丫頭存了要爬床的心思,在齊佑廷沐浴時沖了進去,正好目睹齊佑廷出浴穿衣的一幕。傳言那丫頭說齊佑廷身上一塊白一塊紅,臉上更是連眉毛都沒有。整個人就像敲碎的雞蛋,有的帶殼有的不帶殼,看著甚是嚇人。那丫頭看了一眼就昏了過去,醒來之后更是瘋瘋癲癲。原先還有人存了心思,想把人嫁給齊佑廷,現在就算不是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為了自己的名聲,也再無人提及婚配一事。齊佑廷變成了京城中的邊緣人,連當今天子知曉此事后,也日漸疏遠。
譬如這次督辦東南海寇之事,有些臉面的勛爵人家早就走門路想辦法向皇帝遞了意思。畢竟那浙江福建一帶早年是不毛之地,黃宋建立后,日子慢慢有了起色。可聽說動不動就有海上颶風侵襲,這幾年寇賊又成群結隊燒殺搶掠,大有與官府分庭抗禮之勢。官府想做些成績出來,可水上作戰實屬不易,幾次交鋒下來敗多勝少。所以,一句話這督辦海寇的是件棘手的差事。誰家閑著沒事,愿意讓自家兒郎到這種鬼地方。
自然而然,爹不疼娘不愛的齊佑廷成為了最合適的人選,既有能力,同時又能用身份鎮的住地方上的官員。
官家做出這個決定,上上下下無不稱頌其決斷英明神武。習慣了在外漂泊的齊佑廷,行李什么的都不用收拾,只去自己姨娘身邊話了個別就踏上了漫漫征途。因為想要提前習慣水上作戰的感覺,所以舍棄了陸路交通,走了運河水路。
船只行走到黃州一帶,考慮到這片區域乃是九省通衢的要地,又是產糧大區,以后運送籌備兵糧,少不得要與這里的官員打招呼,所以齊佑廷在黃州碼頭停泊了下來。一面安排人補充船上的物資,另一方面開始與黃州的官員聯絡感情。
本也沒有存要見吳懷節的想法,畢竟武將之間交往過密不是什么好事。只不過,齊佑廷在酒桌之上偶然聽聞了有關吳老夫人的離奇故事。直覺告訴他,此事可以做文章,而且還要文章。于是謊稱也想尋醫治病,派人送了拜帖到了吳家。
這份拜帖好似一陣驚雷,砸在了吳府中人頭上。吳家老爺和老夫人自是知道吳懷節口中所提的貴人是誰,所以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是一副“貴人用情至深,果然如此的表情”。而吳懷節,他的心情更為復雜。難得狐假虎威一次,轉頭就被抓包,關鍵自家老爹和老娘還蒙在鼓里。怎么辦呢?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月萍,此刻還不知道什么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一門心思地跟棲雁院的毒物較勁。
帶著一身的疲憊和心塞,李月萍回到了絲雨院的偏房處。卻看見柳姨娘正在逗弄著自己的兩個孩子,在床上玩兒。孩子現在已經接近一歲了,不再是躺在襁褓里冒奶泡泡的娃娃了。現在正是對外面事物感到新奇的時候,原本喬氏安排了婆子過來照看兩個孩子。但無奈吳家不是什么鐘鳴鼎食之家,婆子手頭上總有些事情。支應不開的時候,旁邊的柳姨娘便成了他們的救星。一來二去,柳姨娘現在倒成了帶孩子的主力。
就聽到柳姨娘對著孩子問:“鼻子在哪里啊?眼睛在哪里?姨姨的眼睛在哪里啊?”孩子們樂此不疲地和柳姨娘進行互動,小手也在臉上揮舞,有時候著急起來,踉蹌著就要往柳姨娘身上撲。嬉笑之間,仿佛李月萍才是那個外人。
看見月萍回來了,柳姨娘似乎有些失望和不舍。可還是站起身走到了門口,經過李月萍身邊時,見到月萍向她行禮,趕忙扶起了她。糾結了一陣,開口對李月萍說:“這幾天你事情多,我有空會來替你帶著這兩個孩子。等你得空了,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李月萍是喬氏的人,本不想和柳姨娘發生太多交集。可是兩個孩子正是開口說話,要人引導的時候。沒有柳姨娘,確實不方便。李月萍思忖了片刻,就笑著答應了,只要不是什么威脅喬氏主母地位的事,想來自己也可以幫幫她。
送走了柳姨娘,李月萍就和孩子收拾收拾早早睡了。吳府的這幾日,慢慢讓李月萍過出了閑看庭前花開花落,漫隨天邊云卷云舒的愜意,真希望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下去,不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