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散的日子總是過得極快的, 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供著, 她都快要變成一只小懶豬了,長了幾斤肉不說, 還躺在沙發上只一個勁的祈禱著,慢點,慢點, 時間過得再慢點才好呢。
可是再慢, 也只剩下這十來天的假期呢。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到了一定的年紀了,忽然就有些不大想動,只想著就這樣賴著下去, 甚至都不想要去上班了。
才短短的幾天,舅媽就將她的惰性全部都給慣出來了。
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偶爾想幫著舅媽做些家務活,舅母生怕將她給累著呢, 直接都不讓她進廚房了,唯有來了客人時,幫著泡泡茶, 招待一二。
過年期間,大舅家里有許多學生前來拜訪, 其中有一個叫做陳學嘉的,竟是石青的同班同學, 與石青一樣,初中時期曾在大舅座下拜讀三年。
對他石青是有些印象的。
因著以往在班上大部分是由著他與石青競爭著班級第一的名次,兩個人成績相仿, 陳學嘉的理科成績相對而言要好一些,英語差點。
而石青的英語極好,理科稍微差勁點,兩人各有各的優缺點,總是你追我趕。
陳學嘉同石青一樣,家境貧寒,兩人每次除了在學校的頒獎典禮上相遇之外,往往在學校貧困生補貼的名單上,兩人亦是毫無意外的紛紛上榜了。
印象中是個沉默寡言之人,人瘦,有幾分羸弱,皮膚很白,戴著眼鏡,因著學習成績上的競爭,或是同樣的出身貧寒的緣故,石青曾略微關注過。
后來上了高中后,兩人又考入了同一所中學,高二分班以后,他去了理科班,石青去了文科班,后來便漸漸地沒有注意過了。
只大學石青考去了北京,后來聽過大舅念叨過一回,那陳學嘉好似去了上海某高校。
現如今還在攻讀博士,做學術研究,乃是國家正在培養的優秀人才。
此番特意過來探望大舅,大舅對他的印象非常極好,非常深刻,兩人從教育事業聊到了科研事業,又從科研事業聊到了國家政治民生常態等話題,兩人夸夸其談,好不暢快。
其實大部分皆是大舅在說,陳學嘉認真傾聽,話語不多,只間或回應的一兩句話,簡直是戳中了大舅的話兜子,竟然激動得停不下來了。
石青中途去添茶的時候瞧見大舅那滔滔不絕的模樣,只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好笑。
身后的舅母恰好從廚房里出來了,見大舅那副模樣,只笑著打趣道:“你啊,可別逮著人家小陳就不放了啊,回頭別將小陳嚇著了,下回可不敢再過來看來看你了···”
大舅聽了,瞪了舅母一眼。
陳學嘉只淺笑著,禮遇有佳的道著:“師母說笑了,難得這般與老師暢談,乃是我的榮幸。”
大舅聽了,只有些得意。
一旁的石青見了,只覺得莞爾。
陳學嘉見石青在笑,定定的看了一會兒,隨后,亦是隨著笑了起來。
石青只覺得現如今的陳學嘉與記憶中那個瘦弱少年已經判若兩人了,現如今的陳學嘉盡管性子依舊不算張揚,卻遠不是曾經那個略微孤僻的少年呢。
只覺得謙遜有禮,內斂儒雅,已是極為優秀的年輕有為之人呢。
大舅及舅母對陳學嘉的印象極好,飯桌上不住的替他夾菜,家鄉有這樣愛替人夾菜的習慣,外頭的見了許是會覺得不大習慣,但是習慣了的人只會覺得有些溫暖。
皆是一個鎮上的,亦是知根知底,飯桌上石青得知陳學嘉從小是隨著奶奶一同長大的,不過奶奶已經于前年病逝了,陳學嘉回老家便回得極少了。
舅母問著問著,自然而然的又問到了有沒有處女朋友,處女朋友有沒什么要求之類的,好給他介紹。
長輩們見著了適齡的,不論是男的,還是女的,總避免不了被追問這一茬。
這個話題本就是長輩們最為關注的,尤其是在逢年過節的日子里。
陳學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本以為會說還不著急之類的,畢竟二十六七歲,還在攻讀學業,確實不必太過著急的。
沒有想到,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略微沉吟了一下,卻還是如實的認真回著:“其實也沒有多少要求,只要···只要合適就好。”
頓了頓,又猶豫的補充了一句,“最好···就是老家這邊的人。”
舅母一聽,頓時就有些激動了,嘴上樂開了花呢,看了一旁的石青一眼,只笑瞇瞇的道著:“小陳這話說得倒是實誠,這小兩口搭伙過日子,可不是就在油鹽醬醋里摸索著么?甭管什么漂不漂亮,家室優不優越,又有什么用處,總歸只有適合的才能夠走到最后呢,好的,師母屆時定多幫你留意留意。”
頓了頓,只邊說著邊將話題往石青身上引著:“聽你老師說,小陳你與咱們家青青是老同學是吧。”
陳學嘉聞言,看了石青一眼,只揚了揚唇,點頭稱是。
舅母臉上的笑容愈加深了,只笑著道著:“其實咱們家青青亦是個優秀的好孩子呢,乃是北京高校Z大畢業的,現如今在北京重點中學教書。只常年在外,回得不多,平日里在老家的朋友也不多,既然你們兩個皆是高知識份子,該是能夠聊到一塊兒的,既然皆是老同學,往后得常常聯系才好啊···”
石青起先默默地吃著飯,默默地聽著飯桌上的談話,她向來喜歡聽旁人說話,只一時沒注意,卻見話題就說到了自個身上來了。
且舅媽那話里話外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只差沒直接開口說著“你們兩個門當戶對,又是老同學,且學歷相當,定是最很適合的,若是要找女朋友,旁邊不就有一個嘛”。
石青只有些尷尬不已。
卻沒有想到那陳學嘉聞言,抬眼認真的看了石青一眼,半晌,只笑著沖著舅母道著:“師母說的極是,當初咱們班的學習委員,定是十分優秀的。其實我平日里回老家回得少,在老家的朋友亦并不多,難得遇著了,確實要多多聯系才好。”
頓了頓,只忽的復又看向一旁的石青問著:“你現如今是在北京的哪所學校啊,我過段時間恰好要去趟北京參加一場學術論壇會,可能得要待上一段時間,若是方便的話,往后咱們老同學可以時常聚一聚的···”
石青只忙硬著頭皮說好啊,屆時去了可以隨時聯系她的,兩人交換了號碼,又客氣的聊了會子。
舅母見他們兩個聊得來,只樂不思蜀,石青無意間瞧了一眼,只見舅母偷偷地沖她眨眼睛呢。
石青臉一熱,只有些尷尬,有些懊惱,又有些不好意思。
恰逢就在將要坐不住的時候,聽到口袋里的手機輕輕地震動了一下。
石青將手機拿出了看了一眼,然后匆匆的用完了飯,只忙拿著手機離席了。
飯桌上的氣氛其實很好,老同學間常聯系亦是正常的事兒,只是,石青依然覺得有些別扭,她向來并不太習慣自個成為話題的中心,且還是那般隱隱有些怪異的話題,又許是自個多心,其實不過是一些尋常的話題吧。
只是仍有些不習慣。
不好走得太遠了,只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將手機拿出來一看,收到了一條微信,石青將微信點開,是他發來的一條語音。
自那回他開通了私人微信賬號以外,兩人時常用微信聯系著。
他不喜歡發信息,喜歡直來直往的,每次都是直接發的語音。
就如同以往不愛發短信,喜歡直接打電話一樣。
石青一看是發的語音,忙將手機的音量調小了幾分,又下意識的往餐桌那邊瞧了一眼,只拿著手機摸到陽臺上去了。
將音量打開,只聽到里頭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問著:“吃飯了么?”
聲音低沉渾厚,極富有磁性。
石青覺得非常好聽。
忍不住又按著聽了一遍,嘴里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抹笑意。
半晌,只回了一句:“嗯。”
又補了一句:“剛吃完,你呢?”
她習慣打字,自己并不大習慣發語音,怕自己的聲音不好聽。
手里拿著手機等了又等,半晌,便又聽到那邊傳了一道極為短促的語音,石青點開,只聽到他低低的“嗯”了一聲。
聲音有些慵懶,只覺得懶洋洋的,石青聽了,似乎能夠想象得到他說這句話是微微挑著眉,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又或者修長的手指舉著手機置與薄唇邊,手指輕輕一摁,唇輕輕地一抿,然后喉嚨里就低低的輕吟著出聲呢。
兩個人聊了會子天,外頭舅母切了水果,喚她出去切水果,石青便匆匆的對著那頭發了句:“舅母在喚我了,等會聊。”
便匆匆的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