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心里有些亂。
從他家里離開后, 石青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
末了, 走著走著竟然隨著人群,走進了地鐵, 待微微回過神來時,人已經在地鐵上了。
竟是她熟悉的地鐵線路。
石青竟然來到了自己曾經的母校。
這里,是唯一與他有些牽連的地方。
卻不想, 竟然下意識的回到了這里。
石青回憶著上回, 那個時候恰好處在寒假里,人煙稀少,那個時候, 整個校園里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似的。
不像現在,整座學府里熙熙攘攘的,哪里還有半點當時的寧靜啊!
石青瞧著這般熟悉而陌生的人流,只覺得過往的那一幕, 好像僅僅只是一場錯覺似的。
這日,石青將上回兩人一起攜手走過的路,一個人又重新走了一遍。
待從校園里出來時, 整個人已經徹底靜了下來,淡定了下來, 亦隨著從容了下來。
外邊的天色已經有些晚了。
一時摸到了手機,石青頓了頓, 末了,只將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未接來電上的數字, 確實是嚇了一跳。
她的手機上,還從未這般熱鬧過。
石青慢慢的放緩了步子,只輕輕地將未接來電點開了,除了一通趙然的,其余的全是他打來的。
他怕是癡狂了吧。
還從未見過他如此一面呢。
怕是氣得不輕,竟這般轟炸著。
石青看了許久,心中輕嘆了口氣。
手機快要沒電了,恍然間,電話又來了,只是這一回,是趙然打過來的。
石青順手便接了,剛一接通,趙然中氣十足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只問她在哪里,怎么還沒有回來。
石青還未來得及說話,那邊趙然便又搶先一步道著:“那個,石青,我與你說,我在咱們小區樓下看見你們家那位···那個誰誰誰呢,我原本是想要替你討討公道,想要上前替你質問他一番的,不過···不過···不過后來想想,怕一時沒有搞清楚狀況,反倒將事情給攪黃了便不好了,尋思著還是等你回來自個處理吧。”
末了,語氣緩了緩,似乎帶著一絲試探,問著:“你···你今天去哪里呢,那個誰,好像在樓下等了許久了···你們倆該不會是吵架了吧···或者談崩了···”
石青聽了,許久,只問了一句:“他···一直在樓下么?”
趙然說:“嗯,這會子好像還在呢,好像···待了整整一下午。”
她回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與往日一樣,還轉到了超市里買了些東西。
快走到小區附近的時候步伐頓了頓,果然瞧見了他的車子。
就那樣堂而皇之的停放在了小區的大門口處,那樣龐大的車子,那樣顯眼的位置,過往的居民無不回頭張望。
他要找到她,無非是輕而易舉的,在這座舉目無親的城市,她就只有這樣一個小窩,他要找她,直接來堵人便是呢。
她根本就是避無可避。
兩人遠遠地對視著,均是一動未動。
隔得有些遠,石青看不到他的具體表情。
只看到了他穿的那一身,還是春款呢,在這初春的夜里,光看著都覺得有些單薄。
他只仍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像是一座雕塑般,仿佛站了許久,沒有一丁點動靜。
石青雙手不由握緊了手中拎著的袋子。
不知過了多久,她只率先回過神來,頓了頓,只邁著步子,朝著他的方向,朝著小區門口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近。
石青覺得自己一向是膽小而怯懦的,可是,這一刻,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勇敢過。
越走越近,他的面容漸漸地開始清晰了起來。
她以為他定是會板著一張臉,定是會繃緊著腮幫子,定是會瞇著眼,咬牙切齒著,氣急敗壞著,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他打了她這么多通電話,她都沒有接,若是按照往常那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他定會怒不可支了吧。
要知道,她平日里不過是稍微說了他一句不是的,他都有可能悶不吭聲的生上大半日的氣,更何況如此呢,簡直就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了呀,定會是勃然大怒了吧。
卻不想,他只是直勾勾的,一動未動的盯著她,他的眼里有些發紅了,她以為他定是猩紅了眼,就像是一只將要發狂的獅子似的。
石青心中有些不安。
可是,卻沒有想到,他真的只是紅了眼,卻是像是一只受了傷的動物般,深深的凝視著她。
許久,只沙啞的開口問著:“你去哪里了,我打了你好多通電話···”
他的聲音那樣輕,那樣沙啞,明明是一只雄獅,卻偏偏裝作一只無害,毫無攻擊力的動物。
就那樣對視著,只覺得那目光如此的黯淡無光,他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如何會露出這樣慘淡的神色呢。
她定是看錯了,他定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偽裝蠱惑她的。
石青的心又爭氣的開始亂跳了起來。
只覺得心尖一絲一絲的開始抽痛著。
恍然間,她似乎張了張嘴,她好似說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沒有說,只強迫著自己別過頭去,不去看他,不去與之對視,只強迫著自己,一步一步的遠離著他。
石青經過他的身邊,收回了視線,強迫著沒有抬眼去看他。
她直徑往小區里走去。
冰涼冰涼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在寂靜的夜里,她只感覺一瞬間全身變得僵硬,頭皮發麻。
他的手指那樣冰冷,那樣刺骨,那樣寒冷的涼意,仿佛要生生的刺進她的骨頭里,她的手,她的心,竟生生的疼。
試著微微的掙扎了一下,卻感覺到手被握得更緊了,那種緊貼著皮膚,幾乎快要滲透入骨子里的涼意,讓人止不住恐慌。
她有些咬緊了嘴角,她不敢回頭。
只不知何時,感覺他整個身子已經貼了上來,不知何時,她已經被他從身后一把抱住了。
石青只僵在了原地,她一動都不敢動。
她本該掙脫他的,不帶一丁點的遲疑與猶豫,越是這般拖泥帶水,越是會糾纏不清的。
可是,他的力氣那樣大,他輕而易舉的便將她禁錮住了,她根本就掙脫不過。
她知道,他其實已然能夠察覺到她的意思了,那樣聰明的人,他其實是非常了解她的,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一眼,仿佛能夠看到她的內心深處。
他有時甚至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自己。
她的態度只要再強硬一點,一點點就可以。
她與他之間,本就是這般糊里糊涂的開始的,就那樣不明不白的結束不好么?
非得要挑明么,非得要將分手兩個字擺在了明面上來說么。
她是說不出口的,因著,因著,石青眼圈微微了紅了,因為她都不知道兩個人究竟算不上得上是在一起了,她連提起分手這兩個字的勇氣都沒有啊。
過往的行人來來回回的看著,她往日里最是不自在這樣的舉動的,可是這會子卻是沒有絲毫的感覺。
她深知,如果再這么繼續下去,還不定得糾纏到什么時候呢,沒完沒了的,哪里會有個頭呀。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等到哪天深陷其中了,那可如何脫身呢?
她立在原地,不敢回頭,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極不真實,有些沙啞,有些決絕,只道著:“就到這里吧,我們···我們就這樣吧···”
話語雖有些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但是,她話里的意思,她知道,他定是懂的。
只感覺身后的身子猛地一顫。
他只緊摟著她,緊緊地抱著,仿佛要將她嵌入身體里似的。
石青的呼吸漸漸地開始變得急促了起來。
半晌,只聽到他的聲音有些急促,又只有些咬牙切齒的道著:“你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難道她的意思還不夠明顯么?還非得她在重復一遍么?
可是身后的人說了這樣一句話后,除了緊摟著她,便再也無一絲動靜了。
許久,久到他只將頭埋在了她的肩上,他緊摟著著,嘴里無意識的呢喃著:“別鬧了,好么,我好難受,青兒,難受···”
石青因著他喚的那一聲呼喚,那一聲“青兒”,只覺得胸腔里忽地又開始酸澀起來了。
在這個世上,唯有母親這樣親昵的,這樣深情的喚過她,她的乳名,好多年了,好多年沒有聽到過這樣一聲呼喚。
石青的心中一片潮濕。
可隨即,卻又是更賤用力的掙扎了起來,只不相信他的話,她只以為他在裝傻,他是在蠱惑著她。
從一開始時,他不就是這樣一步一步,不急不緩的,得心應手的將她給蠱惑住了么?
石青不敢在被他誘惑了,她要掙脫他向她撒向的這一張網。
她的生活已經有些殘破不堪了,她不能在這樣下去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可是,掙扎了好半天,身后卻沒有一丁點動靜。
只感覺到身后隱隱有些不太對勁。
恍然間,只見身后的人許久都沒有說話。
石青只覺得有些異樣,不知過了多久,只試探著喚了聲:“徐少邱——”
好久,好久,身后的人才極輕極輕的道著:“我好冷···”
一回頭,一轉過頭才發現,他的臉上似乎已是一片暈紅。
石青手里的東西一時全部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