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九霄將尸體身上的手雷和短刃掛在自己身上，剛剛端起那桿沉重的狙擊步槍，就聽到身后草叢中有異動，幾乎是下意識將槍口轉了過去。
    待看清來人是雷霆后，孫九霄這才松懈一些，將手中的大家伙丟了過去。
    “巴雷特M98B。”雷霆熟練的拉響槍栓，話鋒一轉，“你不該這樣。”
    “你或許不敢相信，這是我第一次殺人。”孫九霄并不接茬，自顧自說著，“當我知道我不殺死他們，就會被他們殺死的時候，殺人對于我而言比吃飯喝水，呼吸睡覺還要簡單。甚至，比救人還簡單。”
    說到這里，孫九霄才看向雷霆，“怎么樣？”
    “你是天生的戰士。”雷霆點頭。
    “走吧。”孫九霄表現的比雷霆這個職業軍人還要灑脫。
    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給予他高度評價，在整合隊伍的第一時間，肖劍和張滿弓就發表了不同意見。
    “孫九霄，你這是戰場抗命！”張滿弓對孫九霄本就有成見，這下就有了借口發難，直接摘下了聯絡器，叫道，“一號，我申請退出行動。因為和這樣的人為伍，行動失敗率無限接近一百！”
    “是么？”孫九霄瞇著眼睛，反問道，“你怎么不說，我抓了你家張琛讓你很窩火。”
    “孫九霄，你以為你是誰？”張滿弓被氣笑了，指著孫九霄的鼻子連唾沫星子都噴了出來，“你以為我們在干什么？我們是在保護你！如果不是我們，早一個小時你就被天狼干掉了！”
    “貌似在這件事里，你根本沒有起到作用吧，目前為止你的箭袋還是滿的。”孫九霄對此嗤之以鼻。
    “你的意思就是不服氣咯，不如我們就在這劃開場子。”張滿弓打蛇隨棍上，直接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弦上，“血毒小組歷來專制各種不服，今天我就代表血毒制制你！”
    “八號！”羅峰終于看不下去，厲喝一聲，“血毒小組不是你個人就能代表的！”
    說罷，見肖劍正要發表意見，羅峰擺了擺手，語重心長，“孫九霄，你也是的，無組織無紀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啊！”
    見肖劍還有說話的意思，羅峰直接岔開了話題，“雷霆，匯報一下情況。”
    “是！”雷霆點頭，舉起手中的重武器，“巴雷特M98B，新型狙擊步槍，除此之外敵軍還配備有多用途增強型戰術手雷及諸多新式武裝，可以見得這是一支配備精良的特戰小隊。我的建議是，封山！”
    “封山？”羅峰若有所思。
    “是！”雷霆點頭，“聯絡當地武裝封鎖這片區域，到時不論是精確制導還是正面交鋒，都斷絕了對方生還的可能。”
    “我要聯絡總指揮，原地待命！”
    羅峰這次連孫九霄都沒帶，拿著衛星電話走出十幾步，這才撥通，也不知電話里說了些什么，只看到羅峰的表情幾般變化。
    羅峰再回來的時候，面色異常凝重，望著孫九霄不住的嘆氣。
    ……
    東南軍區，信息作戰中心，白清揚雙手十指交叉在一起，面色凝重。
    “孫九霄，這是我送給你最后一份禮物了，能飛多高，能走多遠，以后都要靠你自己了。”
    白清揚想到這里，露出些欣慰的笑容，仰面靠在座椅上，享受了片刻的愜意。
    “少庭。”白清揚叫了一聲，“張琛到哪里了？”
    “一分鐘前匯報的情況，還有半小時左右抵達雷州西高速出口。”雷少庭身著正裝，一絲不茍，臉上有不折不扣的喜悅，“白大哥，終于要發動總攻了。”
    “走吧，我們要親自去接一下。”白清揚隨手抄起一件大衣披上，“這一招太急，太險，任何一方出了差錯就要萬劫不復。我敢肯定張家已經收到風聲，如果被他們截走張琛。我，你，邵家、王家還有謝家……”
    白清揚沒有把話說完，低聲嘆了一口氣，“哎，沒有時間了。”
    “大哥大這邊不用再盯著了？”雷少庭瞥了一眼屏幕。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結果到底是怎樣，就要看孫九霄的造化了。”白清揚也瞥了一眼，聳聳肩，“這是我強加給他的，他必須要得到東南軍區的敬畏，而不僅僅是尊敬。”
    “有什么區別么？”雷少庭依舊不解。
    白清揚沒有給他答案，已經走了出去，雷少庭追出來的時候正看到他在取自己的私人物品。
    “時間不夠了，打電話告訴那邊，轉到南高速出口。”白清揚頭也不抬，從柜子里取出手機，按下開機鍵。
    走出信息作戰中心大樓，信號屏蔽已經解除，白清揚迅速撥通一個號碼，“發布現場怎么樣了？”
    “雖然安排的比較倉促，但效果已經達到預期，而且有中醫協會會長和衛生局副局長親臨現場，各界媒體也都很給面子。”
    電話那邊是白清揚的副手，身處于一個盛大的產品發布會，產品的名字叫做金蛹美顏，正是孫九霄以中醫聯盟旗號打出的第一款產品，分為藥粉和藥水兩種。
    “好。”白清揚掛掉電話，又分別撥通阿木、近秋雨的號碼，獲知另外兩個發布會現場情況同樣大好。
    將手機握在手心，白清揚陷入沉思，沒一會兒，手機便響了起來。
    “伶姐。”白清揚叫出了來電顯示上那個名字。
    “白總，港島這邊同步發布會情況并不容樂觀。”電話那邊，劉伶的語氣有些埋怨，“雖然你提前兩天告訴我發布會要提前日期，但籌備時間實在很緊張。而且，華太太和劉俊風……”
    “好了，我知道了。”白清揚深吸一口氣，“把該發的紅包發一下，結束吧。”
    “這樣的話，給中醫聯盟這個品牌帶來的負面影響，你考慮過么？”電話那邊，劉伶沉吟片刻，“九霄呢？為什么我聯系不上他？”
    “他在忙。”白清揚托著額頭，迅速定計，“這樣，同步發布會暫時取消，等他回來以后，我讓他帶著新產品從頭開拓港島市場。”
    “也只能這樣了。”劉伶嘆了口氣，“代水笙向他問好。”
    “伶姐。”在劉伶掛斷電話之前，白清揚又叫了一聲，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句話，“千萬不要讓孫九霄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
    “呃？”劉伶一時間顯然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她迅速抓住了其中關鍵，淺笑道，“放心吧白總，雖然一開始是你保薦的孫九霄，但隨著接觸，我也看到了他身上的閃光點。所以，我會替你保密的。”
    “謝謝。”白清揚默默地掛斷電話。
    正在開車的雷少庭回首望了一眼，也問道，“是不是我們也要保密？”
    “你有什么秘密可保？”白清揚笑問道，“雖然從一開始，你們確實是看著謝婉兒的面子才接納孫九霄，但他也確實值得你們去追捧，崇敬。”
    “說的也是。”雷少庭若有所思。
    東南軍區距離雷州南高速出入口并不太遠，也就十幾分鐘車程，不過有一輛車比他們率先抵達這里，平頭百姓或許不認得，雷少庭卻很清楚，這輛紅旗轎車是雷州市委書記張翰林的專車。
    那么，這輛車上坐著的人必定是張翰林。
    雷少庭剛想提醒的時候，發現白清揚正在整理衣衫，顯然是更早發現了這一點。
    而對方也做出了反應，將車門打開一條縫，是要看過來人是誰，才選擇下車或是派秘書下車。
    當白清揚踩在柏油馬路上的時候，車里的張翰林迅速作出決定，親自下了車，笑吟吟的走過兩人之間十幾米的距離。
    “清揚，是來這里接人的？又是哪個大牌明星吧！”張翰林含糊其辭，很是熱情的拍了拍白清揚的肩膀，“你們今天搞的發布會動靜真大，本來叔也想給你助陣，可惜工作太忙……”
    “叔。”白清揚不留痕跡的推開肩膀上那只手，面無表情，沉聲說道，“你我之間不必搞這些。”
    “呃？”張翰林有些尷尬，迅速補上笑容，“說的是，說的是。”
    上下打量著白清揚，張翰林從未發現這個男人有如此堅定的一面，隱藏在他那一雙眼底的力量似乎能破滅一切，就算神擋，就算佛阻，這股意志也要將其一一誅滅。
    確切的說，這是在白清揚回歸之后都不曾有過的堅定意志。
    “明說吧。”張翰林緊咬牙關，“能不能給張家一條生路？張琛這孩子，可是你從小看著長大，你就算要報仇，也別給張家絕了后！”
    白清揚聞言，愣神片刻，隨即伸手在張翰林肩膀上拍了拍，就如先前他那么對自己。
    “放心，我有分寸。”白清揚輕聲說著，以單手搭在眉間，眺望遠方，低聲呢喃，“哎，沒有時間了……”
    “我給若水打電話。”張翰林沖著白清揚指了兩下，迅速撥通一個號碼，“小妹……”
    張翰林只開口叫了個稱呼，也不知那邊說了些什么，就見他的手無力垂落下去，精美的手機屏幕被摔了個粉碎。
    遠處，一輛越野悍馬出現在視野中，越來越近，很快駛過關口停在眾人面前。
    兩個佩戴著血毒徽記肩章的戰士跳了下來，沖著白清揚敬了一禮，“報告指揮官，嫌犯帶到！”
    “辛苦了！”白清揚回了一記正式的軍禮，“把嫌犯移交東南軍區反間諜科，我稍后就到。”
    目送車子遠去，白清揚再度把手搭在張翰林肩膀上，“走了，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