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未晞思索著是要現在沖出去的可能性大一點,還是死守在這里堅決不出去的可能性大一點時,房間里的窗戶突然傳來一聲炸響,碎片噴了離窗戶不遠的白未晞一身。
她和大榮都嚇了一大跳。
緊接著有人從窗戶里鉆進來,正是藺寒宵。
他沒時間解釋,拽著手里的繩子說:“先出去。”
白未晞立刻反應過來,推了大榮一把:“你帶上江鶴亭先走。”
大榮沒謙讓,背著江鶴亭系上繩子往下一滑,白未晞探出窗戶往下一看,直對著窗戶的海面上停著一艘快艇,程小蠻正在接應他們。
看見快艇白未晞心里就發毛,正想跟藺寒宵說說之前發生爆炸的事,外面搜查的人卻聽到這邊的動靜,開始粗暴的敲門:“開門,快點開門!”
白未晞和藺寒宵對視一眼,時間緊迫,大榮一安全落到快艇上,藺寒宵立刻把繩子卷上來,他甚至來不及系上繩子,就這么一手拽著繩子一手拉過白未晞,縱身往下一跳,身后的門在那一刻被保鏢破開,子彈幾乎是擦著兩人的頭皮飛過,白未晞嚇得又是一身冷汗。
安全落到快艇上,大榮還沒等他們站穩就立刻啟動快艇,白色小巧的船身頓時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快躥了出去。
海風撕扯著頭發,白未晞覺得臉被抽得生疼,她死死的抓住快艇的船舷,才不至于被甩飛出去。
眼看快艇離郵輪越來越遠,她這才有了逃出生天的感覺。
江鶴亭還在昏迷,程小蠻正在照顧他,大榮開快艇開得專心致志,一刻也不敢放松,白未晞看向藺寒宵,發現他手臂上全是血,她艱難的湊過去一看,才看清楚他手臂上中彈了,血染紅了一整個袖子。
“你受傷了!”白未晞大聲說。
藺寒宵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喂,你受傷了!”白未晞又強調了一遍。
藺寒宵皺眉。
“你聽見我說話沒有,你受傷了!”白未晞又說了一遍。
藺寒宵忍無可忍:“我知道,但是現在這情況你讓我怎么辦?停下來給我包扎?”
白未晞:“……”
“小傷,不礙事。”藺寒宵故作輕松的說:“回去再處理。”
白未晞正想說點什么,大榮突然說:“不好,他們追上來了。”
白未晞和藺寒宵齊齊扭頭一看,不遠處果然有快艇乘風破浪而來,速度絲毫不比他們慢,按照這情況,追上他們只是時間問題。
還沒等白未晞和藺寒宵反應過來,大榮又崩潰的大喊:“這是什么?”
藺寒宵湊過去一看,在快艇的啟動裝置上發現了一顆定時炸彈——真正意義上的定時炸彈,倒計時已經開啟,距離爆炸只剩下兩分鐘時間。
“放慢速度!”藺寒宵當機立斷。
大榮立刻放慢速度。
藺寒宵掀開快艇的置物艙,利索的從里面拖出急救充氣艇,白未晞看著他的舉動,連忙上去幫忙。
兩人齊心協力打開充氣艇,大榮把快艇停下,先跳到充氣艇上,再接力把昏迷的江鶴亭搬過去,然后是程小蠻和白未晞,白未晞剛在充氣艇上站穩,下意識的轉身要去扶藺寒宵,他卻突然發力一推,瞬間把充氣艇推開幾米遠。
白未晞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她連聲音都在顫抖:“藺寒宵,你要做什么?”
藺寒宵看了一眼追過來的快艇,又看看只剩下四十多秒倒計時的炸彈,他笑了笑:“你們先走,我去攔住他們。”
“你瘋了!”白未晞心臟狂跳:“會死的!”
藺寒宵充耳不聞,他回身握住快艇的方向盤,猛地一轉,快艇立刻轉頭對準了沖過來的那些人,藺寒宵沒有立刻走,他扭頭看看白未晞,又看看程小蠻,微微一笑:“別害怕,我已經通知過晏庭蕭了,不出意外,最快半個小時,最慢兩個小時他就會來救你們,郵輪那邊發動裝置壞了暫時追不過來,回到江城以后,好好活著。”
白未晞正要反駁,程小蠻拉住了她,她扭頭對上程小蠻的眼神,程小蠻則搖搖頭。
白未晞:“……”
她很清楚,如果藺寒宵不做出這個決定,那他們這一船的人今天都得交代在這里。
藺寒宵沒多做耽誤,他笑著對程小蠻說:“喂,那個,我說最后一句。”
程小蠻定定的看著他。
“我喜歡你。”
程小蠻:“……”
藺寒宵沖她擺擺手,笑得有點苦澀:“我想自私一次,你……別忘了我。”
說完不等程小蠻給他回應,開足馬力往越來越近的快艇沖了過去。
白未晞就這么眼睜睜看著藺寒宵帶著不回頭的決絕朝那艘快艇沖過去,對方意識到他想要同歸于盡,連忙打方向盤想要避開,但太晚了,兩艘快艇撞上那一瞬間,海面上炸出一片絢麗的火光。
燃燒持續了兩三分鐘,直到兩艘快艇都沉入海底。
整個過程救生艇上的人都沒說話,白未晞心臟跟被擊穿了一樣,痛到難以呼吸。
許久,旁邊的程小蠻發出一聲難以抑制的嗚咽,緊接著嚎啕大哭起來。
周圍漸漸回歸平靜,風大了一些,吹得白未晞剪短了的頭發不停的抽打在臉上。
她從來沒想過藺寒宵會死。
在她眼里,藺寒宵雖然有點焉壞焉壞的,還是那樣的身份,但他的本性比任何人都要善良,這樣一個人,他本該守著家族產業,不爭不搶的過一輩子,過幾年傷痛淡去了,找個喜歡的姑娘結婚生子,哪天厭倦了這樣的日子,瀟灑的撇去一身累贅,帶著妻兒浪跡天涯去。
幾十年后,他胡子白了背佝僂了,見了白未晞還能笑嘻嘻的調侃她的皺紋比他深,女人老得比男人快,或者比較兩人的孩子誰更有出息……
可這一切戛然而止。
眼見為實的消亡讓白未晞渾身都在顫抖。
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死一樣的寂靜里,身后傳來悠遠的汽笛聲,白未晞回過神來才發現眼淚落了一臉。
她擦了一把眼淚,扭頭一看,遠處駛過來一艘船,速度很快,眨眼就到了數百米外,甲板上站了個人,正遠遠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