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隔著十多米的距離對視了一會兒，程小蠻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然而下一刻，藺寒宵卻突然朝她走過來。
    程小蠻手里半截火腿腸掉在地上，她更是驚得一屁股坐下，一動不動的看著那個仙氣十足……或者說鬼氣十足的生物朝自己靠近。
    藺寒宵走得近了，在她兩米開外站住，程小蠻看得更清楚了，確確實實是藺寒宵沒錯。
    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許久，藺寒宵問：“你沒事吧？”
    程小蠻悚了一下，不動聲色的往后挪了挪：“你……回來了？”
    藺寒宵愣了愣，笑道：“過來走走，你也來這兒玩嗎？”
    “是……啊。”程小蠻舌頭打結，磕磕巴巴的說：“你、你為什么穿成這樣？”
    藺寒宵攤開手，袖子隨著他的動作行云流水一般展開：“不好看嗎？”
    “……好看。”
    “那就是了。”藺寒宵換了只手撐傘，伸出手要來拉程小蠻。
    程小蠻被他這個動作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驚恐的往后縮：“不不不不要碰我……你回來就回來，別這么嚇唬我好嗎，我給你燒的紙錢不夠多嗎？還是你想要別的東西，你盡管說就算了，別嚇唬我我膽子小啊啊啊啊啊啊……”
    藺寒宵：“……”
    程小蠻壓不住恐懼，徹底放開了嗓子尖叫，一時間半個山谷都在回蕩著她驚恐萬狀的尖叫聲。
    等她叫完了，抬頭一看，藺寒宵還站在原地，一臉無辜的看著她：“你還好吧？”
    程小蠻幾乎快哭出來了：“你還不走？”
    藺寒宵噗嗤一聲笑了：“我得上山。”
    聽他這么一說，程小蠻立刻爬起來：“山上是寺廟啊。”
    “我知道。”
    “那你還去？老和尚會把你抓起來燒掉的。”
    藺寒宵：“……”
    “你快走吧，這里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對了，走之前你說吧，想要什么，明天我給你燒過去就是了。”
    藺寒宵一臉無語的看著她：“小姐，你到底在說什么？”
    程小蠻一怔：“小姐？”
    她這才注意到，藺寒宵從出現到現在，看著她的眼神都很陌生，就像在看陌生人一樣。
    她心里騰升起不詳的預感。
    “你叫我什么？”程小蠻又問了一遍。
    “小姐。”藺寒宵客客氣氣的重復道：“時間不早了，你再不下山，就趕不上最后一班車了。”
    程小蠻忽略掉他后面那段話，她借著天邊殘留的最后一絲亮光直勾勾的盯著藺寒宵看。
    臉還是那張臉，除了瘦一點沒別的變化，但他眼神清澈而陌生，又讓程小蠻生出莫名的疏離感。
    這個人……不是藺寒宵。
    忍著強烈的不安，程小蠻突然迅速抓住藺寒宵的手。
    藺寒宵被她的舉動弄得直皺眉，跟一個美女被人強行拽手一樣，第一反應就是想要撇開，但在他掙扎之前，程小蠻已經先松開手了。
    熱的，溫的。
    眼前這個是人，不是鬼。
    “你、你叫什么名字？”程小蠻問。
    眼前人的表情已經有點不悅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小姐，你……”
    “先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程小蠻強調道：“說。”
    “……燕靖予。”
    他話音剛落，后邊陸陸續續有人上來了，是四五個扛著攝影器材的年輕人，一看燕靖予在說話，其中一個大聲喊他：“金魚，你干嘛呢？跑到這兒都能泡妞，無人機飛著飛著就不見蹤影，你別浪費我無人機的電啊！我今天只帶了一個電池！”
    燕靖予扭頭沖他們揮了揮手，又客客氣氣的對程小蠻說：“我朋友來找我了，再見。”
    他轉身要走，程小蠻立刻攔住他：“你等一下。”
    燕靖予皺眉：“小姐，又怎么了？”
    程小蠻遲疑了一下，突然蹲下開始掀他的褲腿。
    說是褲腿，魏晉風漢服的形制跟裙子差不多，程小蠻一掀就起來了，燕靖予被她的動作驚得目瞪口呆，就連不遠處幾個小伙伴也驚呆了。
    等掀了裙子一看，眼前這個叫燕靖予的人雙腿完整，程小蠻正要不信邪的上手去摸，燕靖予反應過來，猛地往后退了好幾步：“你干什么！”
    那邊的小伙伴見狀立刻跑過來，把他護在身后，七嘴八舌的指責程小蠻：“女流氓？”
    “現在女孩子都這么大膽嗎？搭不上話就直接上手摸？”
    “要不要報警？她這算猥褻了吧？”
    程小蠻的心態從震驚到狂喜再到跌落谷底，整個歷程跟坐過山車一樣，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人確實不是藺寒宵，只是一個跟藺寒宵長得一樣的人……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她這一哭，那邊幾個人都被嚇了一跳，面面相覷后，為首一個留著胡子的男人被推了出來，見程小蠻哭得實在慘，他安慰道：“妹子，你別哭，我們不報警就是了，你走吧。”
    程小蠻往地上一坐，越哭越大聲，一點形象都沒有。
    “你別這樣，搞得好像我們欺負你一樣。”胡子男訥訥的說：“我們也沒對你做什么啊。”
    程小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不忘說：“不是你們欺負我，我只是太難過了，你們走吧。”
    那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不多管閑事，轉身走了。
    他們扛著器材打開探照燈上山，程小蠻坐在山腳下繼續哭，哭聲大得他們走出很遠還能聽得見。
    程小蠻坐在原地哭了足足二十分鐘，才精疲力竭的停下來。
    周圍的天已經完全黑了，她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的羽絨服幾乎被露水完全打濕，她摸出手機想打開手電筒功能，卻發現手機沒電了。
    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到了公交接駁站，最后一班公車已經在半個小時前離開，程小蠻要是想回去，要么叫人來接，要么在路上搭便車回去。
    可是她手機沒電，壓根沒法打電話，今天天氣不好，來燒香的人幾乎都已經走了，偌大一個接駁站，連一輛車都沒有。
    程小蠻只好垂頭喪氣的沿著盤山公路往市區走，這里離市區有二十多公里，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她只能看看路上有沒有便車可以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