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蠻被他的動作驚了一下,一時間攥著戒指不敢動。
她本來就不是愛逞兇斗狠的那一類人,藺寒宵更是很少對她發脾氣,此時面對滿臉戾色的藺寒宵,她居然不知道該怎么辦。
兩人僵持半晌,程小蠻把手從藺寒宵掌心里抽出來,她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的動作,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后直勾勾的看著藺寒宵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問:“我再問你最后一遍,你是藺寒宵嗎?”
藺寒宵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
程小蠻等了藺寒宵半分鐘,他都沒有要承認的意思,她苦笑一聲,往后退了一步,客客氣氣的說:“這些日子謝謝你的照顧,以后……”
“我是不是他,對你來說有什么不一樣?”藺寒宵打斷她的話:“我還跟你在一起不是嗎?”
“不一樣,如果你是燕靖予,那你就不是他。”程小蠻認真的說:“藺寒宵雖然整天滿嘴跑火車,但他是個勇敢且有責任心的人,他會照顧好身邊的每一個人,他不忍心看著朋友受傷害或者陷入困境,他是個好人。”
程小蠻頓了頓,話鋒一轉:“我沒有要說燕靖予不好的意思,可在我眼里,燕靖予像個完美的機器人,他從來不犯錯,待人接物都近乎完美,這樣一個人,他讓我覺得不真實。”
藺寒宵:“……”
“而且,我討厭欺騙,你口口聲聲說要跟我結婚,面對我這個即將要跟你共度一生的人,卻連最基本的信任和坦承都做不到,你以為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還能心無芥蒂的跟你結婚嗎?”
藺寒宵不說話了,他連掙扎的意思都沒有。
“所以算了吧,要是用燕靖予的身份能讓你更開心自在的活著,那我祝福你。”
說完這些話,程小蠻拎著放在地上的東西,轉身就走。
藺寒宵沒跟上來。
她走出小區門口,通過打車軟件叫的車剛好到了,程小蠻正要打開車門把小煩放進去,身后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她還沒來得及回頭,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直接把她整個人掰了回去:“我承認!”
程小蠻:“……”
藺寒宵眼睛都紅了,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咬牙說:“我是藺寒宵,我沒死,我回來了!”
程小蠻手里的東西掉到地上,她盯著藺寒宵看了一會兒,低頭哭了。
藺寒宵把她擁進懷里,抱緊她。
十分鐘后,程小蠻把東西搬回公寓,被裝進籠子出去走了一趟又被送回來的小煩一臉懵逼,它有些不安的在屋子里走來走去,藺寒宵見狀直接把它抱起來,讓它臥在自己膝蓋上。
大概是藺寒宵這段時間跟小煩混熟了,平時對外人愛答不理的小煩居然在他膝蓋上翻了一下,露出自己的肚皮求摸。
程小蠻在浴室洗了把臉出來,就看到這樣一個場景,她酸溜溜的說:“我覺得它比較喜歡你。”
“當然了,畢竟媽媽為了外人都不要它了,沒有爸爸它早就去喵星了。”
程小蠻:“……”
她在藺寒宵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你現在可以說了。”
“……說什么?”
“別裝傻。”程小蠻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最多半個小時,我還得回郊外民房一趟,老張感冒發燒,得給他送藥過去。”
藺寒宵神色凝重起來,他斟酌半晌才開口:“兩年前那場爆炸,我受了重傷,當時的爆炸地點有洋流,我隨著洋流被帶出很遠,被一個過路的私人商船救起,商船的主人就是我現在的父親,燕先生。”
“燕先生的親生兒子幾年前出車禍,成了植物人,只能靠儀器維持生命體征,他的妻子大受刺激,常年瘋瘋癲癲,也許是命中注定,我被送進醫院后需要換心臟,而燕先生的兒子剛好能跟我配型,他做主把燕靖予的心臟換給了我。”
“我醒來后有將近半年時間無法自主行動,燕先生跟我談條件,作為報答,他讓我以他兒子的身份活著,目的是為了安撫一直盼著兒子還能醒過來的燕夫人,我答應了。”
“至于我不想承認藺寒宵這層身份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答應過燕先生,我不能食言,另一方面,有了這個身份,我能徹底擺脫藺家。”
說到這里,藺寒宵笑了笑:“你跟我認識得晚,對我的原生家庭不了解,我父親曾經是人們口中的黑社會頭子,他年輕時強娶我母親,為了除后患,還殺了我母親青梅竹馬的戀人,我母親記恨他很多年,聯手他的宿敵殺了他,在那場暗殺里,我的戀人無辜受牽連死去,我失去一條腿,后來我母親又在我面前被殺。”
程小蠻瞳孔微微一縮,這些事藺寒宵沒跟她說過,她確實不知情。
“在外人眼里,我是藺家唯一的繼承人,這個身份風光無限,但對我來說,頂著藺寒宵這個名字,我每分每秒都在受煎熬,我急于擺脫這個身份,擺脫過去,最好能徹頭徹尾的忘記。”
程小蠻的內疚排山倒海一樣涌過來,她的手微微發抖,好半晌才低聲說:“對不起。”
她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么曲折的內情。
“我沒怪你。”藺寒宵柔聲說:“我之前想過要一輩子都不出現在你們面前,靜靜過好眼下的生活,可是一年前偶遇了你一次,我意識到跟藺寒宵這個身份有牽連的很多東西我都放不下,比如你,比如小白這個朋友。”
“所以我選擇用這種方式接近你……還記得在星巴克和佛寺那次么,我是故意裝神弄鬼嚇你的。”藺寒宵說著自己笑了起來。
程小蠻卻沒笑,她心里難受得揪成一團。
對于常人來說,藺寒宵失去一條腿,還做了換心手術,這個軀殼已經受盡了折磨和痛苦,程小蠻不敢想象他經歷過的那些事要讓他痛苦成什么樣子,才會不惜換掉身份,拋棄過去,改頭換面生活。
她不應該強行揭他的偽裝,這無異于把他結了痂的傷口再次撕開,按著他的腦袋逼他面對血淋淋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