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晞驚呆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都二十一世紀(jì)了還有這么逆天的身手。
剛才藺太太能躲過子彈,她可以解釋為射程太近,她又一直盯著小佟,所以搶占了先機(jī),那這幾個人是怎么從百米落差的懸崖下面爬上來的?蜘蛛人嗎?
其中一個人進(jìn)了駕駛艙,立刻把藺寒宵從起重機(jī)上放下來。
直到他安全落地,白未晞才回過神,也終于明白藺太太之所以敢這么有恃無恐,完全是自身身手過人,又留了后手。
縱橫黑道四十多年的人,小佟在她眼里跟只蹦跶的小老鼠差不多。
白未晞心里涼颼颼的。
如果小佟之前沒說那番話,讓藺太太以為她只是想要錢的普通劫匪,也許她會饒她一命,可現(xiàn)在知道她是故人的妹妹,在不知道藺寒宵已經(jīng)知情的情況下,她有可能會殺了小佟,永遠(yuǎn)掩蓋這個秘密。
不只是小佟,白未晞和江鶴亭,甚至是里面昏迷的趙子安說不定都難逃一劫。
白未晞的后背已經(jīng)完全汗?jié)窳恕?br/>
死亡的恐懼逼近,她腦子里第一個想起的是晏庭蕭,如果她今天真的死在這里,那最遺憾的就是沒能再見他一面。
藺太太撿起地上的槍,看了小佟一眼,她舉起槍對準(zhǔn)小佟的腦袋,扣下扳機(jī)。
白未晞在槍聲響起那一瞬間就別開了視線,江鶴亭則嘶吼出聲:“小佟!”
然而幾秒鐘過后,藺太太不敢置信的聲音傳來:“寒宵,你做什么?”
白未晞一愣,立刻回過頭,發(fā)現(xiàn)藺寒宵從保鏢身上拔了槍,打傷了藺太太。
剛才那聲槍響就是他的杰作。
不僅是藺太太,連白未晞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出弄懵了。
藺寒宵嘴角還有血,整個人狼狽不堪,他舉著槍維持著對準(zhǔn)藺太太的姿勢一步步逼近:“媽……不,我應(yīng)該叫你一聲杜女士,能解釋一下嗎?六年前你為什么要那么做?”
藺太太一直淡定的表情終于出現(xiàn)一絲裂縫,但被她迅速掩蓋過去,她周身一冷,氣勢瞬間變得凌厲:“她跟你說了什么?你相信她,懷疑我?”
“我相信自己的判斷力。”藺寒宵眼中是白未晞從來沒見過的肅殺:“小瀾出現(xiàn)得太突兀了,你又一直幫著她,說起來要不是你的支持,我可能沒那么快跟她走到一起,杜女士,解釋一下吧,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話說到這個份上,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圓不過去了,藺太太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恨你父親,恨了四十多年。”
藺寒宵一怔。
“嫁給他之前我有青梅竹馬的戀人,你父親對我一見鐘情,為了逼我嫁給他,殺了我的戀人,為了掩蓋這件事,他把現(xiàn)場偽裝成意外失火,那場‘意外’中,我的戀人全家十三口人,沒有一個逃生,這筆賬我記了四十多年。”藺太太抬頭看向藺寒宵:“如何毀掉藺家,成了我活著的唯一念想。”
所以她籌謀了這么多年,機(jī)關(guān)算計,然而計劃出現(xiàn)疏漏,藺家到底還是留了下來。
藺寒宵額頭上的青筋都浮起來了,他冷冷的問:“所以你跟‘那位’合作,想把藺家一網(wǎng)打盡?”
“對。”藺太太倒是個爽快人,承認(rèn)了之后就沒再為自己隱瞞辯解。
“那我呢?”藺寒宵問:“我是不是也在你的絞殺計劃里?”
藺太太:“……”
她不說話了。
藺寒宵突然崩潰的大喊:“我做錯了什么?”
藺家出事的時候,父親為了護(hù)住他們母子,不惜用身體擋子彈,后來遺體運(yùn)回來,他幾乎被打成篩子,身上沒一塊完整的地方,可他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拼死要護(hù)著的妻子一手籌謀的。
而藺寒宵,他一直以為這一切都是另一個人造成的,他恨她恨了六年,如今卻被告知那個人也不過是計劃中犧牲的棋子而已。
真正的始作俑者是他的親生母親。
殺了他父親的仇人是他母親。
藺太太沉默半晌,說:“你知道了也好。”
“什么叫知道了也好?”藺寒宵咬牙切齒的說:“如果小佟不追責(zé),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
“能瞞一輩子自然就瞞一輩子,可你長大了,遲早會知道,我早就做好你會知道的心理準(zhǔn)備。”
“這就是你給我的解釋?”藺寒宵大怒:“都這個時候你還裝什么慈母,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這么做都是為我好?”
“不是。”藺太太說:“這是上一輩的恩怨,牽扯到你,我很抱歉。”
“你現(xiàn)在跟我說這些有什么用!”藺寒宵惡狠狠的說:“你的計劃毀了多少人的一輩子你知道嗎?我的腿,我愛的人,我的父親,永遠(yuǎn)都不會回來了!”
“對不起。”藺太太說:“我不想連累你,但你生在藺家,這是避免不了的。”
藺寒宵握槍的手在發(fā)抖:“我問你一句,這個結(jié)果,你后悔嗎?”
藺太太毫不猶豫的搖頭:“血債血償,你父親,他活該。”
藺寒宵:“……那其他人呢?”
“我顧不了這么多,寒宵,你知道我的行事風(fēng)格,瞻前顧后不是我的作風(fēng)。”藺太太又恢復(fù)那副無比淡定的樣子,凜冽的海風(fēng)吹得她衣角獵獵飛揚(yáng):“我只能說抱歉。”
“如果你不后悔,那這六年里明明有很多機(jī)會可以對重創(chuàng)后毫無還手之力的藺家下手,你為什么沒有這么做?”藺寒宵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在接受了這些事實后,他很努力的想從蛛絲馬跡里找一點(diǎn)“其實她并不想這么做”的痕跡,好讓一切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藺太太又是好一陣沉默,半晌才說:“我累了,到此為止就好。”
“你說謊,難道不是父親舍身救你的舉動讓你觸動?你們在一起四十多年,他對你言聽計從百般寵愛,你對他就沒有一星半點(diǎn)感動?”
“……”
“有的是嗎?”藺寒宵抱著期待問:“只要你承認(rèn),我就……”
他話還沒說完,一直趴在地上的小佟突然一躍而起,雙臂死死箍住毫無防備的老太太,錯身就往百米懸崖下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