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為什么要出院？爸，你是不是糊涂了？我還要做手術呢。”
    “娜娜，醫生建議我們回家休養，現在醫院里，你不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嗎？”
    戴坤看著這個日漸消瘦，臉色蒼白無力的女兒，心疼得無以復加。
    戴妮娜昔日囂張跋扈的神情，歷歷在目，現在，她多說幾句話都會喘氣，好似耗盡了大半的力氣。
    “可是我還沒有做手術呢，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是簡潔不答應嗎？”
    “沒有，是爸爸的決定，我想在家照顧你，在醫院總感覺很壓抑，也不利于你病情的恢復。”
    “你就騙我吧？我骨髓移植手術還沒做呢，你讓我回家休養，是讓我坐在家里等死嗎？”
    戴坤再也忍不住了，捂著臉推開了病房的門。
    多待一秒，他都不敢保證自己是否會繃得住。
    原來假裝堅強，真的很難。
    “哥，你在這兒干嘛呢？”戴嬌和王衍來了，手里還拎著個保溫盒。
    “我出來透透氣，你們進去看娜娜吧。”
    戴嬌把食盒遞給了王衍。
    “是妮娜知道了消息？”
    他搖了搖頭。“她不想回家休養，你說我該怎么辦？”
    戴嬌也開始抑制不住的流淚了。“能怎么辦？到了這個份上了，還是跟她交代清楚吧。”
    “可是，我怕她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都到這個地步了，瞞是瞞不住了。
    病房里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戴坤兄妹趕緊趕到的病房。
    保溫桶被摔到了地上，王衍一臉無奈的看著他們，正手足無措的準備收拾。
    “怎么了，娜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們還在騙我，還想瞞著我，我都這樣了，你們還想讓我死瞑目嗎？”
    戴坤看向王衍。他低下了頭。
    “你們別看他，是我逼問出來的，爸，這是真的嗎？我真的沒救了？”
    “娜娜，你聽爸說......”
    “別說了，我都知道了，我要死了，這就是事實。”
    “妮娜，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相信我，我們都在聯系最好的醫生，事情一定會有轉機的。”
    轉機？戴妮娜聽王衍說醫生建議放棄治療的時候，她的心就已經死了，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隨時都會倒下，再也起不來了。
    難怪老爸一夜白頭，一提手術就顧左右而言他，難怪簡潔用那樣奇怪的眼神看她。
    原來......
    “我不想死，爸，我真的不想死啊，我還這么年輕，我不要死，我想活啊......”
    “娜娜......”
    戴家的三個人，各自抹著眼淚，整個病房里一片蕭瑟，悲涼浸透了每個人的心里。
    戴家。
    管家吩咐傭人們將行李都放進了戴妮娜的房間，大家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惹怒了大小姐。
    戴坤神情肅穆，一言不發。
    “簡潔呢？”
    “二小姐在樓上太太的房間。”
    在哪里干嘛？真是晦氣。
    “去把人叫下來，我有話跟她說。”
    簡潔整理著母親的書架，還有一些零碎的首飾，有些還是價值不菲的手鐲和金飾，一一放進了母親專屬的匣子里。
    有人敲響了房門，“二小姐，老爺讓你下樓去。”
    戴坤和戴妮娜回來了，簡潔放下手里的東西，打開了房門。
    “你姐姐回來了，你以后少出現在她面前，免得惹她不開心。”
    “哼，她不想看到我，難道我就該消失？”
    “簡潔，這時候全家上下都得圍著你姐姐轉，她時間不多了，你就不能消停點嗎？”
    “好啊，我盡量不出現，盡量躲在自己房里不出來，但我不敢保證，她找茬的時候，我能忍得住。”
    她能忍受母親因為戴妮娜的沖動，造成的意外離世，不代表自己看到她依舊跋扈囂張的樣子，就抬手教訓她。
    “你......”戴坤手指了半天，終是放下。
    “還有，別讓鄭墨到家里來，看到你倆膩歪，她的病情又得加重。”
    “好吧，那我們就出去約會好了，大不了我留宿在他家。”
    戴坤又要飆血了。
    “對了，爸，公司里的人對我都很好，不得不說，戴家的企業，您管理得是井井有條。”
    “你覺得好就好，我最近也沒什么心思打理公司的事了。”
    “好吧，那我就不打擾了，您就好好的去陪陪我姐吧。”
    簡潔優雅的轉身，回了房間，嘴角那一抹淺笑，讓戴坤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多年前，那個明媚的臉龐，可不是這樣諷刺不屑的笑，是那種沉溺在愛情里甜美羞澀的笑。
    那個笑容是屬于曾經的簡明繡的。
    陌生是因為這個小女兒，向來忍辱負重，他們戴家人從沒將她放在眼里，她以前是隱忍、堅強、倔強的，何曾露出過這樣挑釁又得意的笑容？
    好像一切都變了，變得讓他感覺陌生，不可思議起來。
    樓上又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戴妮娜房間傳出來的。
    戴坤慌忙的上樓，推開了房門。
    “什么，讓我去伺候她吃飯，有沒有搞錯？”簡潔質問起渣爹。
    “簡潔，你就讓著點你姐姐吧，她都這樣了，沒幾天盼頭了，你是妹妹，能見到你姐姐這么痛苦嗎？”
    她痛不痛苦又關她什么事，曾經她不就是希望她每天痛苦，她好躲在房間里，愜意到天亮嗎？
    現在，掉了個個兒，又想變著法子來折磨她了。
    簡潔磨著后槽牙，母親的死，她還沒找她算賬了，當然，她這樣自有天收，可她簡潔，也不是泥塑的。
    “我每天還要上班，累的半死，家里有一堆人伺候她，還不想讓我好過，爸，您是不是越來越糊涂了？”
    “我沒有啊，我知道你也辛苦，可是妮娜現在這樣，我也是沒有辦法啊，簡潔，你就看在爸爸可憐的份上，去看看你姐姐吧。”
    渣爹這幅模樣，的確挺可憐的，可是，不是有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嗎？
    恐怕他自己都沒想到有一天，會這么卑微的，再次求到這位小女兒頭上來。
    命運真是個無常的好東西。
    來到戴妮娜的房間，地板上全部都是散落在地的飯菜和排骨湯，滑膩膩的，空氣里都夾雜著一股飯菜香。
    “趕緊將窗戶打開，換換新鮮空氣。”
    “不，不能開窗，我不適應。”
    “不開窗，房間里一股怪味，細菌更多。”
    簡潔走到窗前，自己拉開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