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簡潔帶著母親來到了醫院，福爾馬林的味道讓簡明繡有些難受。
    “媽，你還好吧？”
    “沒事，走吧。”
    病房里，戴妮娜看到她倆進來，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
    “娜娜，媽媽來看你了，你現在好點了嗎？”
    “就那樣吧，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好好的待在家養病就行了，來這兒干嘛？”
    “戴妮娜，你怎么說話的？媽是擔心你，才來探望你的。”
    她瞥了簡潔一眼，“擔心我？她現在一顆心不都是在你身上嗎？有了你，我就不重要了，裝什么呀。”
    “你......”簡潔想懟他兩句，被簡明繡攔住了。
    “娜娜，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怨媽媽，我不怪你，如果能減輕你心里的負擔，怎樣都可以。”
    說著，她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掏出了幾張照片，是昨天她從相冊里翻出來的。
    “看看，你小時候多漂亮，淺淺的酒窩，笑的有多甜，別人都說你像芭比娃娃，還有這張是幼兒園六一表演的時候的......”
    簡明繡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戴妮娜卻不愿多看一眼。“拿走，多少年前的舊黃歷了，翻出來干嘛？煩都煩死了。”
    “我現在這樣，你給我看這些，不是諷刺我得了這種病嗎？”
    簡潔倆人：“......”
    “好了，你不想看，我就收起來，你在這兒有沒有什么想吃的，媽回去讓保姆做了送過來。”
    “行了行了，趕緊走吧，看到你們就煩，我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爸爸會派人送過來的，少在這兒貓哭耗子了。”
    簡潔沒想到她會這樣。“戴妮娜，你還有沒有良心？你這么惡劣，在你眼里除了爸好，就沒別人嗎？別忘了，沒有媽，就沒有你。”
    “哼，簡潔，媽都沒說什么，用得著你在這兒充好人，教育我嗎？對了，我昨天提到那件事，你想的怎么樣了？”
    簡潔不想母親知道這事，找了個借口，送她去樓下休息區了。
    回到病房，她倒是真想直接給戴妮娜一巴掌，就因為她對母親的態度。
    想了想，還是算了，她一個重病之人，心里不痛快想找發泄口而已。
    “你想怎樣？”
    “該說的都說了，你同意將鄭墨讓給我了嗎？”
    “這是他的事，不是讓你去問他了嗎？”
    “就是踢皮球了，你不點頭，他能來嗎？簡潔，你倒是會拿捏人心吶，想不到我這個一無是處的妹妹，控制起男人來，駕輕就熟。”
    “你......”
    “怎么，怒了？還不承認，許家二少為你神魂顛倒，眾目睽睽之下英雄救美，為你寧可得罪所有人，鄭墨拋棄前女友我，轉頭就找你去了。
    看看，這一樁樁一件件，滿足了你的虛榮心吧？都說你出身不咋地，一名不文，可我怎么就有點忌妒你呢？”
    戴妮娜的眼神，恨不得將她剜個洞。
    “你用不著忌妒，你所擁有的一切還少嗎？我這二十多年過的有多貧瘠，你呢？你所擁有的一切，在我面前，你不是向來引以為豪嗎？”
    引以為榮的是過去的歲月，她的確是比這個丫頭幸福太多，爭強好勝、獨立自主，也是來源于家庭的后盾和內心能量的富足。
    像簡潔這樣卑微怯懦的性子，一看就是一股子小家氣子，貧民出身的人大多數都是如此。
    “少扯些沒用的，答應還是不答應？”
    “如果我說不答應呢？”
    “不答應？你憑什么不答應？你都同意捐骨髓了，還在乎一個男朋友嗎？”
    說的好像她不該在乎似的，她戴妮娜不也是一樣。
    “我男朋友，憑什么讓你拿去用？你想得也太美了吧，你處處壓制我，諷刺我，還想讓我以德報怨，你還真當自己是女王了？”
    戴妮娜一把將床頭柜上的杯子和營養品，全都掃到了地板上，“噼里啪啦”聲驚動了走廊里迎面而來的戴坤，他立刻推門而入。
    “娜娜，你怎么了？”
    “簡潔，你來看你姐姐？”
    “我帶媽過來的，她發瘋了，你勸勸吧。”說完她就要走。
    背后，戴妮娜聲音響起。“簡潔，你休想攔住我，你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這事兒由不得你。”
    簡潔回頭。“是嗎？你這么篤定？”
    戴坤跟到了病房門外。
    “簡潔，你等等，你和你姐在說什么呢？你不知道她現在情緒不穩定，正是需要人關心的時候嗎？”
    “你和姑媽對她百依百順，難道還不夠嗎？我都答應捐骨髓了，媽媽也來看她，可她呢，總覺得我們欠她似的。”
    這股子戾氣，不都是眼前這個渣爹給慣出來的嗎？
    “她是病人，你順著她一點又不會少塊肉，你如果有氣可以朝爸撒，別針對你姐，行嗎？”
    簡潔望著這個唯利是圖，冷血無情的父親，忽然覺得他既可憐又可笑。
    他在自己面前的冷酷專橫，在戴妮娜面前，卻卑微得像個哄孩子吃糖的父親。
    她們是那樣的不同，出身一樣，待遇卻有著天差之別。
    簡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里的那些不甘和憤恨，冷言道：“你覺得是就是吧，你對她言聽計從毫無怨言，憑什么要求我也這樣？”
    “可是......”
    “好了，別說了，你知道她提了什么過分的要求嗎？她讓我把鄭墨讓給她，每天來陪他，她腦子是不是有坑啊，人家是個人，不是一件東西。”
    “那你就讓啊，不就是個男人嗎？好男人多的是，你為什么非得跟你姐搶？簡潔，你怎么這么不懂事？”
    她怔然了，每天在戴家這樣一家人面前，她的三觀都要一次次被震撼、重組、到逐漸適應，但發覺，她還是跟不上他們的腳步。
    “是啊，好男人那么多，她一個病人，干嘛非得跟妹妹搶呢？”
    “你在說什么呢？鄭墨本就是你姐的男朋友，不是你先搶過來的嗎？”
    簡潔不甘示弱。
    “對呀，我是搶過來了，可這也是我的本事，他們如果真心相愛，干嘛要分開？鄭墨如果真心喜歡姐姐，我搶得過來嗎？”
    “你，你這丫頭是不是找......”戴坤再一次揚起了手，就像過去的每一次一樣。
    手掌懸在半空猶豫了。“怎么，爸，你還想打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