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仔細觀察著周圍地形,從兩旁的樹木和草植來看,他們應該還處于荊山境內。不過云晚并不擔心郁無涯找來,荊山作為五岳之一,面積遼闊無垠,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尋不到這里。
想到這兒,云晚放心捕獵。
山林里野果多,動物也多,兔子跑得快不好抓,云晚不考慮在內,魚倒是多,但是營養不太足,她想給謝聽云抓些補身體的,比如鹿,這樣想著,就見一頭野鹿優哉游哉地進入視線。
日光從樹影穿過,懶洋洋鋪滿草地。
身材小巧的鹿兒慢吞吞嚼著地上青草,時而左顧右盼,時而晃晃耳朵,畫面生動且純粹。
云晚只凝視幾秒,注意力就放在它的鹿角上。
很好,公鹿。
問題是怎么捕。
云晚從儲物袋里翻找一番,在那一干亂七八糟的雜物中找到一瓶迷藥,她把迷藥摻在野果里,收好東西小心翼翼向野鹿靠近。
鹿兒有所覺察,扭頭看了過來。
它的眼睛甚為漂亮,淡淡的翡翠綠,純凈無暇,一瞬間讓云晚心生不忍,然而這種不忍并未持續多長時間,就被一道尖銳的咆哮打斷。
云晚被震的耳膜發麻,回神意識到聲音是野鹿發出來的。
它的口腔中少說有上千個口器,一圈一圈,密密麻麻緊挨在一起,吼叫時口器顫動,又伸出出數不勝數的小舌。
下一秒,鹿鼻居然生出鹿角,直直頂撞而來。
云晚哪見過這等場面,著急避開,身體在地面翻滾兩圈,哪怕有靈印護身,她的體質依舊沒有發生變化,嬌氣,這么一滾直接擦破皮肉,骨頭被撞得生疼。
眼看那鹿要進行第二次沖撞,云晚毫不猶豫地將果子丟在它嘴里,果斷上樹。
明明只是簡單地幾個動作,就讓她氣喘吁吁,累得不能自己。
她不知道鹿會不會上來,也不確定迷藥能否產生效果,就在上面靜靜等待。
一刻鐘后,鹿兒四肢不穩,搖搖晃晃,噗通一聲墜倒在地。
云晚丟過去一顆果子,沒有反應,又耐心靜候須臾,確認安全后,才緩慢地走過去。
踹了踹沒動靜,約莫是暈過去了。
云晚卷子袖子,匕首剛攥在手里,原本死去的野鹿忽然睜眼,又從地上掙扎著爬了起來。
云晚看得瞠目結舌,恐懼直逼理智,近乎是條件反射地一拳砸了過去。
鹿不再動,云晚的心也不再跳。
完蛋,要死。
救……救救……要死要死了……
云晚不敢出聲,內心瘋狂求救。
被打之后,野鹿踉蹌兩步,重重摔倒在面前,良久都沒有醒來。
山林猛然陷入俱寂。
云晚懵懵眨眼:就……就這?就這就這?
她重定心神,輕蔑一笑,攥著匕首熟練地開膛破肚,可當內臟展露眼前時就被狠狠惡心到了,除了毛皮,內里全由口器構成,因□□已亡,口器的小舌全部暴露在外,哪怕云晚沒有密恐也被逼出了密恐,好在還有一個關鍵部位是正常的。
半個時辰過去,她端著碗重回山洞。
謝聽云正在閉目打坐,聽到動靜,眼皮半掀。
“給。”云晚把湯遞過去。
湯的味道略腥,表面鋪著一層很淡的油漬,謝聽云早已辟谷,無需進食,更別提肉食。
他的目光閃了閃:“這是?”
云晚:“知你昨夜辛苦,于是打來些吃的給你補身體。”
昨夜辛苦。
補身體。
這兩句話連起來十分的耐人尋味。
謝聽云只是中藥并未失憶,這兩天發生的一切都深深刻在腦子里,聲音,喘息,肢體的一舉一動,全部都記得一清二楚。
本以為比起他來說,云晚會更加扭捏,謝聽云甚至想了無數種哄人的法子,哪成想……大早上給他擦身體不說,還特意去打獵給他補身體。
謝聽云思緒復雜,拒絕地話終是咽了回去,單手接過那只木碗。
碗已破損,上面遺留著被人使用過的痕跡。
云晚深知他在想什么,道:“我身上也沒帶碗筷,就拿了山洞里的落下的鍋碗,用前我已經清洗干凈,你無需擔心。”
謝聽云未語,小心吹涼,抿了一口。
腥氣入喉,在味蕾中久久不散,謝聽云喉結翻滾,硬是將想嘔吐的欲望咽回去。
“這是什么湯?”
云晚誠實回答:“鹿。”
謝聽云又問:“哪種鹿?”
云晚抓耳撓腮也想不到形容詞,于是拿起石子,在地上潦草畫出鹿的形象,當然也包括那張嘴。
畫完,面對著驟然沉默地謝聽云說:“應該沒毒,我給你吃之前找魚試過了。”
魚吃過后活蹦亂跳,賊拉精神。
漫長的沉寂過后,謝聽云終于開口,“此獸曰失齪,臟腑皆由齒牙構成,全身只有一處軟肉。”他問,“你用哪個部位熬的湯?”
云晚沉吟片刻,語氣無辜:“鹿……鞭??”
“……”
“吃啥補啥嘛……”
“……”謝聽云面無表情。
完蛋。
她又犯大錯。
早知道就抓兔兔了!!
云晚抓耳撓腮,最后從儲物袋里取出一顆高階靈石遞過去,“算了,那你吃這個。”
謝聽云撇過去一眼,“儲物袋不是給郁無涯了?怎么還在身上?”
云晚嘿嘿笑了兩聲,“丟的是妖鬼給的儲物袋,當時見他們驚慌失措,我就多留了個心眼,把賺來的東西分成了兩份。”
情況緊急,云晚也沒來得及細分,只往這邊裝了高階靈石和護身的符丹靈藥,可惜的是錢袋子沒有拿,想到那袋銅錢,云晚重重長嘆。
謝聽云不留痕跡地勾起唇角,在云晚的注視下捧起碗,兩三口喝光了整碗鹿鞭湯,隨即擦拭去嘴角痕跡,下巴輕抬,示意道:“靈石自己吃罷。”
云晚頓時恍神。
他說:“補身體。”
云晚的臉燙了起來。
謝聽云單手托腮,指尖往她身上一指,語氣如常,眼神卻是促狹地:“捕頭鹿都會受傷,你想哪里去?”
她低頭一瞧,早上剛換的青衫此時灰撲撲的,手腕處有幾處血痕,血痕不明顯,青紫的抓痕卻很顯眼,就算靈印改變了膚色,也沒能遮掩住滿身痕跡,可想而知他做的多過火。
云晚情不自禁地看向謝聽云。他恍然驚覺到什么,刻意避開對視,只留給云晚一個泛紅的耳垂。
“這能換不少錢,給我吃也是浪費,你若不要,我就留著。”
云晚將將想把東西放回去,就聽謝聽云說道:“你不是要去昆侖宗拜師學藝?”
云晚點頭。
謝聽云道:“昆侖宗遴聘嚴苛,哪怕是外門弟子也要求煉氣中期,以你而今的本事,估計連第一輪都難以通過。”
畫內音是:她該漲修為。
謝聽云說得屬實有幾分道理。
昆侖宗作為四大門派之首,想要入門的修士數不勝數,當今云晚連打個鹿都吃力,別說那嚴酷的入門考核。
她沒再猶豫,低頭將靈石里的靈力納入體內。
這是云晚來到修真界以來第一次吸食靈石,很不一樣,清涼的氣息隨著奇經八脈游走,帶給人極為通透的感受,然后……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吸進去的靈氣在體內周游一圈之后,便自十二脈全部滲出,如一層薄霧般飄散在空氣中。
云晚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尷尬一瞬,“好、好像漏了……”
淦啊!
原著只說過原主雙修時會“漏氣”,沒說過吃下去的也會漏出來啊!這不合理!
謝聽云顯然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皺皺眉,突然將掌心貼至云晚小腹,她正想躲避,就聽男人冷聲命令:“別動。”
云晚立馬一動不動。
謝聽云早在昨夜就覺察到云晚的體質非同常人,可當真正觸碰時,仍難掩訝異。他若無其事地隱藏好情緒,緩緩將一絲真氣渡入云晚丹元。
對于渡劫期的修仙者來說,一絲真氣可抵低修百年,更別提謝聽云是至純至陽之人,隨隨便便的一點修為就能使煉氣進入筑基。
可是被他渡入的那絲真氣并未對云晚產生效果,依舊怎么進怎么出。
也就是說……
云晚并不適合修仙。
她是天生的爐鼎,此生只配成為供他人驅使的器皿。
謝聽云心緒稍沉,收回手,忽而問:“你可信命?”
云晚搖頭:“不信。”
“好。”謝聽云說,“天地六界,以氣為主。神合其氣,氣合其真,真氣相合,方能萬化歸一。”
若想得道飛升,第一步便是煉氣。
對于萬千修士來說,煉氣是最容易還是最難的開端,修士需引氣入體,待天地靈氣與自身相合,才會到第二步的筑基期。有人生來便是氣主,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達到人氣合一的境地;然,而有人修煉百年都處于煉氣難以突破。
“你那日是如何打艷鬼的?”
云晚被問的懵了一瞬,老實道:“用拳頭打啊,能怎么打。”
謝聽云輕飄飄一睨,“艷鬼絕非凡人,你真認為你那點力氣能傷她?”
“我當時很生氣,就……”
等等,生氣?
云晚立馬意識到重點,試探性地問道:“你的意思是……?”
“不錯。”謝聽云頷首,“他人可引氣入體,你引氣布體,氣合其體,氣護其形,無人可近其身。”
云晚聽得一愣一愣地:“能行嗎?這樣能飛升?”
“怎么不行?”謝聽云懶洋洋一抬睫,“天道若不讓你成仙,你便一拳砸碎那仙門,看誰敢攔。”
體……體修?
云晚愣住,仔細一想覺得有幾分道理。
她這幅身體嬌氣歸嬌氣,體質差歸體質差,但是恢復力極強,明明和謝聽云不吃不喝做了兩天,睡一宿照樣生龍活虎,云晚知道這是為了方便那些修士才有的爐鼎設定。
但是換個思路想,這可是打拳的好苗子啊!
搞半天她還真要干回自己的老本行。
好,百因必有果,下一個拳皇就是我!
她要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