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秋喝醉了就不會好好走路,仗醉行兇,沒走兩步就往余晏身上靠。
“我腿軟,走不動了,你可以扶我一下嗎?”
余晏置若罔聞,但身邊的人不消停,走得左歪右倒,一推開就要往地上砸。
推了幾次無果,反倒惹得路過的行人紛紛注目,余晏無奈,只能麻木地架著人往前走。
他有意跟江言秋保持著距離,但喝醉后的江言秋整個人軟得跟沒骨頭似的,大半個身子都倚在他身上,溫熱的吐息噴灑在他頸側,讓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余晏半攬著江言秋走了一段距離,在一個紅綠燈路口停下了,等紅燈的間隙江言秋倒是安分了點,直起身子安靜地靠在他身邊。
口袋里的手機一直震個不停,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最頂部的是秘書發過來的,工作上的消息,他騰出手挑著回了幾句。
消息剛發送出去,余晏感覺到袖口被一股輕微的力拽了拽,他將手機重新放回口袋,扭頭看過去。
江言秋一手還揪著他的衣袖,另一手直直指著前方,雙眸亮晶晶的,”看!今晚的月亮好圓。“
說著,他又彎起拇指和食指比劃著,帶著點困惑地嘀咕:“怎么感覺,這個月亮離得好近呀。”
余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無言。
哪有什么月亮,那分明是一排紅綠燈,此刻亮著的正巧是黃燈。
“月亮也會降落嗎?”江言秋呆呆地呢喃。
余晏扯下他的手,正想糾正他月亮在頭頂,不在前方,身旁的人已經轉過頭來看著他,一臉認真地問:“那我可以抓住你了嗎?”
他說得前言不搭后語的,余晏卻感覺心上好似被不痛不癢地撓了一下,他低下頭看進那雙清澈的眸子里,低沉著嗓音問:“抓住我干嘛?”
江言秋沒有察覺出余晏話語里情緒的變化,對著他的臉傻笑,“帶回家……想把月亮帶回家。”
呼吸被他這句話攪得錯亂了一瞬,余晏怔了幾秒,又旋即斂好心神,錯開視線不再去看他。
江言秋一向有這種能力,從前便是如此,一雙眼睛生得干凈明澈,望著你的時候總是那么專注真誠,好像天地間就只容了你一個在那汪清泉里,說出口的話也總是一字一頓,認真而直白,讓人恍惚間分不清真假。
“把月亮帶回家做什么?”余晏直視著前方,語氣平淡地開口,“月亮應該在天上,被關在門窗外,帶不進去的。”
“沒有月亮,太黑了,不好。”江言秋孩子氣地蹙著眉搖搖頭否定他,安靜了兩三秒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抬起頭,傻愣愣地問,“月亮都降落了,你怎么還不讓我靠近呢?”
余晏沒聲了,依舊盯著馬路對面看,那里是一排綠化樹,被路燈的光照著,一半隱在黑暗中,一半被灑成暖黃。
沒有得到回應江言秋也不在乎,轉頭要去看他的“月亮”,半天沒有尋到,他伸手揉揉眼睛,又眨了眨,終于不滿地皺起眉,再次去拉余晏的袖子:“呀,它怎么變成綠色了。”
“……”
余晏懶得理會醉鬼的胡言亂語,直接拽著他過人行道,“月亮也要睡覺,不許再問了。”
江言秋沒聽進去,還在糾結地盯著那個綠燈看,半晌,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他突然哭喪著臉,問了一句:“你是要綠了我嗎?”
“……”
余晏不想跟神智不清的人計較,連拖帶拽地架著江言秋過了人行道,只想盡快遠離那排紅綠燈,好讓某個人斷了聯想的空間。
可是江言秋似乎跟這個問題較上勁了,一直瞪著眼睛看他,一副得不到回答不罷休的架勢。
余晏忍無可忍地揉了下他的頭,把他原本理得很精致的發型都弄亂了才稍微覺得解氣了點,“再不閉嘴信不信我在這就把你扔下?”
許是這句話起了作用,江言秋一哆嗦立馬安靜了,接下來一路沒再鬧騰。
過了馬路就是余晏停車的地方。醉意襲來,江言秋一沾上車座沒過多久就耷拉上了眼皮,靠著座椅睡著了。
余晏給他拉好安全帶,看著這人安靜乖巧的睡顏,無聲嘆了口氣,忍不住腹誹:
到底是誰綠了誰啊。
-
到小區樓下時余晏把江言秋叫醒,他睡得迷迷糊糊,只知道跟著眼前的人走,出了電梯后也不回自己家,直接跟著余晏進了門。
余晏原先并沒有這個打算也沒料到他一直在后面跟著,關門的時候差點夾到他。
“你走錯了,”余晏把門拉開了一些,對上江言秋幽怨的眼神,“你家在對面。”
江言秋擠著他跟門之間的縫隙進來,徑直走到沙發上趴下不動了,儼然把這當成自己家。
“我困。”
“困了就回家睡。”
說睡就睡,江言秋兩眼一合,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躺好就不說話了,一副“已經睡熟了,聽不見你講話”的模樣。
余晏假裝沒看見那兩片不停顫動的睫毛,也不準備管他,進房間拿了衣服打算去浴室洗個澡。
剛進了門就感覺身后有一股力量撲過來,直把他推得踉蹌了好幾步。
江言秋確實一點也沒變,起碼愛搞偷襲的毛病一點也沒改,甚至技術也練得越發爐火純青。
余晏閉了閉眼,咬著后槽牙警告:“江言秋。”
抱住他的人有種不顧他人死活的倔強,幾秒鐘的功夫里已經把余晏抵到了瓷磚墻上,摸索著開了花灑,而后強勢地封住了余晏的唇。
氣氛陡然升溫,呼吸錯亂地交雜在一起,江言秋動作有些急,重重地吮咬著那對飽滿柔軟的唇瓣,探出舌尖想要撬開他的牙齒,但余晏始終緊閉著牙關,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江言秋只好又改為輕柔的舔舐,細細描摹著唇瓣的形狀,吻得很入情。
企圖靠一個吻填補三年的空白。
“我們重新開始吧,好不好?”他在纏綿中含糊著說。
余晏聽著只覺得可笑。他不知道江言秋是怎么能夠那么天真地認為在發生了這么多之后他們還能和好如初的。
帶著不容拒絕的力度,他推開了江言秋,阻止了這人在他身上的胡作非為,用動作表明了一切。
“你喝多了。”
花灑被關停,江言秋抹開眼前的水霧,定定地盯著余晏的臉看,而后緩緩蹲下身,伸手去解余晏的腰帶。
這個動作對余晏的沖擊力太大,意識到他想要做的事,余晏瞳孔微縮,深吸了一口氣,瞬間把人的腦袋推開一段距離:“你做什么?!”
回應他的是江言秋寫滿執拗的眼睛:“我幫你。”
他說著就睜開余晏的手,繼續要去脫他的褲子。
余晏忍無可忍,一把攔住作亂的手,把人拽了起來,語氣凜冽:“不用你做這些。”
即便是在兩人還如膠似漆的時候,余晏也從來沒舍得讓江言秋給他做這個,更何況現在他們早已沒了這層關系,余晏更不可能同意他亂來。
自從國慶露營回來之后,余晏心里一團亂麻,他找得到線頭在哪,卻如何也捋不順這團線。
江言秋似乎是真的下定了決心要纏著他,但余晏不敢再賭,也不愿重蹈覆轍。
他不知道江言秋這次的新鮮感會持續多久,但左右他的抗拒也起不了作用,便干脆放棄勸說了。
余晏懨懨地想,江言秋要追就讓他追好了。他倒想看看這人能做到什么程度,又會多久生厭。
這句話和他之后的沉默在江言秋眼里卻成了另一種意味。
沒有再繼續堅持,江言秋轉過身走出了浴室,在迷蒙中想,徐澄說得不對,他都這樣站在余晏面前了,人還是心如止水。
就不該自討嫌厭。
余晏說不需要他做這些。
說到底還是因為對象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