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進攻是非常有效率的,但是他們顯然對效率這兩個字出現了一定的誤解,他們籌備了整整一天的攻勢計劃,被范閑僅僅不到一個時辰的布置打的稀碎。
掌柜的安排的非常好,一個房間三四個人,他自己則是信誓旦旦的走到了范閑的房間里面,帶著手下功夫最好的幾個小混混,但是這一行,其實他連范閑的面都沒有見到。
他進門的時候,曲涵和范若若下棋,而高達拿著劍,站在了門口,就在等著他。
三十個掌柜的訓練出來的手下,對陣監察院一處的暗探再加上虎衛,可想而知戰斗力的懸殊會造成的結果,范閑這邊唯一受傷的就是因為光線太暗,王啟年下樓的時候磕到了胳膊,擦破了一層皮。
范閑抓著掌柜的的喉嚨,什么話也沒有說,走出了酒樓之后,直接一把甩在了地上,那掌柜的到現在也不知道,范閑等人為什么屁事兒都沒有,自己的蒙汗藥可是花了三十兩從沙洲的春香院里面買過來的,自己也用了不少,怎么會出現如此不靈的情況?
估計他到死,都不會知道是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被摔在地上的掌柜的驚恐的看著范閑,此時的范閑就如同一個殺神一樣走了出來,并不是因為他的武功多么強,也不是因為他的手下多么兇悍,而是因為他那副波瀾不驚的面容和深邃的雙目,一場三十多人的屠殺,這個少年似乎就如同是吃了頓飯睡了一覺一樣的輕松簡單。
此時的少年,身上的氣質和臉上于白天中午吃完飯時候的那般囂張跋扈截然不同。
此時的少年,冷靜的如同一汪清水,現在若是讓掌柜的選擇,他定然不會輕易對這個面前的少年動手,而是要查清楚這人的目的,還有這個人的背景。
其實范閑早就布置好了。
在白天的裝模作樣就是為了如此,人的心理就是這樣的,范閑越表現的咋咋呼呼,越表現的自己頭腦簡單,強橫蠻不講理,那么酒樓這里的人對于范閑的戒備心就會越少。
他們本來做的就是殺人放火的勾當,才不會怕在這里和你一個小官硬碰硬,殺了就殺了,拋尸荒野,誰都查不到他一個正經做買賣的人身上。
并且讓他們繼續沒有任何多想就下手的原因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地方,就是那賠給范閑的一百兩銀子。
這樣的人,他為了干范閑這一票,肯定要付出一些東西的,所以在他們動手之前,范閑所有的無理取鬧他們都會接受,但是一定要有一個限度,這一百兩銀子就是一個限度的最大值,而為了奪回這一百兩銀子,就算是沒有買家來,掌柜的也會親自操刀干這個營生。既然決定了肯定要干,那么他就不會去調查了。
“大人,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王啟年問道。
“打什么草?驚什么蛇?”范閑一挑眉,看著一旁的王啟年問道。
高達也有些不解,方才范閑已經將他們的交易內容全部告訴了他們,現在高達看來,也有些不妥,他問道,“大人您方才所說,真乃是他們賭博的窩點,那么也就是說明,這里他們會常來,若是我們現在直接端了這個地方,豈不是讓那些人都躲起來了?”
范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此時他已經有了答案了,他從高達的身旁抓起了高達的佩劍,拿在了手里,“第一,慶國天下之大我們不說出來,誰都不會知道有這些事情,如果我們永遠在京都城,他們就永遠如此下去,但是我們碰到了,鏟除了即可。”
“第二點,你想抓住所有的賭場。”范閑冷漠地笑了笑,“你要找的,肯定不是一個賭局,而是一個賭徒!”
眾人怔住了!
范閑冷漠的一劍,直接刺穿了酒樓掌柜的的喉嚨,這一劍,似乎停止了許許多多的殺戮,可是終究結束殺戮的,還是殺戮。
范閑嘆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么,他看了看王啟年和高達,“讓鄧子越和曲涵在這里待著吧,六個虎衛照顧好若若。”
“屬下遵命!”虎衛齊聲喝到。
“哥,你去哪兒?”范若若問道。
“我?”范閑笑道,“我去和他們賭一賭。”
說罷,三人向著那馬車印子出去的地方,疾馳而去。
范若若看到范閑走了之后,這才嘟了嘟嘴,不過她并不擔心范閑的安危,只是這里方才殺了人,里面都是些骯臟的血跡,當然不愿意就在這里待著。
“范小姐,請移步。”一旁的曲涵說道。
“啊?”范若若一愣,“去哪兒啊?”
“馬車范大人已經備好了,我們啟程,去滄州。”曲涵冷冷地說道。
“滄州?”不只是范若若,甚至連一旁的鄧子越都是一愣。
曲涵當然捕捉到了這個信息,但是并沒有說什么,只是低聲的說道,“是的,這是大人的意思。”
范若若也沒有多想,這就疾步走了出去,六個虎衛帶路。
可是鄧子越卻是有些遲疑在了原地,直到曲涵叫他,她才回過神來,這才說道,“好,來了。”
“這個人怎么辦?”鄧子越有些遲疑,指著身后的馬農,問著曲涵。
曲涵點了點頭,“放心,與此事無關的人,范大人囑咐過,不會傷其性命的。”
鄧子越長舒了一口氣,微微一笑跟著范若若的腳步走了過去之后,曲涵才緩緩地回過頭,此時的院子里面只剩下了曲涵和馬農兩個人。
曲涵笑著對馬農說道,“你走吧。”
馬農這才哆哆嗦嗦的爬了過來,又是對曲涵磕頭,又是叫姑奶奶的,曲涵只是冷笑了一聲,看著面前的馬農,說道,“想不到信陽長公主李云睿手下的八大殺手之一的繭子,這么喜歡給人下跪啊。”
話說完的那一瞬間,馬農渾身一怔,再一抬頭。
此時的他,氣質截然大變!
目光已經變得異常陰冷了。
繭子緩緩地站起了身,趁著夜幕看著面前的少女,他的面容,再也不像是一個唯唯諾諾的馬農,而是一個飽經風霜的殺手,他從后背緩緩地抽出了一把匕首,冷冷地看向了少女。
“你背叛了主子。”繭子的話,簡短有力。
四下無人,只有他們兩個人,曲涵的表情和神情也都變了模樣,她冷峻的表情掛在了臉上,對面前的繭子說道,“背叛?何來的背叛!她抓我的家人,威脅我,逼迫我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如今你跟我說,我是效忠于她的?你的父母可曾在她手里?”
“本來晚些天,你才會死,既然你已經發現,那你活不成。”繭子冷冷地說道,就要動手。
可是曲涵并沒有住嘴,繼續說道,“我的父母已經被接到了京都城,在監察院的保護之中了,你覺得長公主的手再長,她能伸到監察院么?”
“那不是你能猜測的。”繭子冷漠地說著,向前走了一步。
“你們在監察院之中的探子,已經被發現了。”曲涵冷冷的笑道,“那個鄧子越,不是你們的手筆么?”
“你怎么知道!”繭子臉色大變。
這句話說出來之后,曲涵才釋然,她憨憨一笑,“果然如此。”
“你在試探我!”繭子憤怒了。
“八品殺手,確實,若是我一個人在你面前的話,我肯定不敢如此,你當殺手,難道只用刀,不用腦子嗎?”曲涵有些鄙夷的看著繭子。
“范閑和他兩個護衛已經走出幾里之遠了,你身后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拿的出手的,況且若是你有什么強勁的武器,有動靜出現,那么先死的肯定是那范家的小姐而不是我,你別忘了,鄧子越就在后面的馬車上!”繭子自信道,“這附近再無他人!”
曲涵搖了搖頭,“范大人說的真的是對,這個世界上最好殺的人,就是自以為是的人。”
“哈哈哈,難不成你告訴我,有一個大宗師在保護你?”繭子大笑道,“受死吧!”
瞬間,腳后跟轉動,一股強大的力氣從他的腳底傳到全身,一瞬之間奔馳到了曲涵的面前,匕首就要刺入曲涵的身體之中!
可是就是一瞬間,曲涵咬緊牙關閉上雙眼的一瞬間,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她面前傳了出來,當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多了一個人,卻又少了一個人,她側身看了過去,繭子驚恐的躺在地上,方才抓握匕首的右手,已經斷開了!
鮮血狂噴而出,一時之間無法收拾!
“你……你……啊!你……你是誰!”繭子大驚!他的情報之中,顯然并沒有面前這個雙眼被綁住的人,他根本不知道這樣的人物,如此強大的人物,就潛藏在范閑的周身!
鄧子越,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五竹!
五竹站在繭子的面前,但是他的心情似乎并沒有放在面前這個所謂的敵人身上,他冷冷地問道,“你為什么不躲。”
曲涵吞了吞口水,低著頭,臉上的汗緩緩地落了下來,她急促呼吸聲夾雜著小聲的話語說道,“我知道……你不會讓我死……”
“你死不死,和我沒關系。”五竹說道。
曲涵一怔,這似乎是最沒有人情味的話,她不敢說話了,此人的身份及其隱秘,若不是曲涵在范閑的身后,看到過五竹教授范若若的情景,現在她是不會相信,還有如此的高手在范閑的身旁。
她欽佩五竹,她更想和五竹學習!她自認比范若若更加能吃苦,自認比任何人更有恒心,更有毅力,這樣的高手強者,是她從沒見過的,雖然范閑已經到達了九品的地步,可是他的身上并沒有五竹這般,僅僅是站在你面前,就會出現強大的壓迫感的感覺,面前的五竹,給了她一股力量,好好活著的力量,她想拜師。
“大……大宗……”繭子哆哆嗦嗦的后退,可是五竹沒有再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黑色的鐵棍,直接插入了對方的喉嚨之中。
“大……大宗師?”猜測著可能說出來的話,曲涵震驚的看著五竹的背影,她想要說,可是又害怕,如同春心蕩漾的少女對心愛的人吐露愛意之時的樣子,可是她并非愛上了五竹,她想要學習。
似乎下定了決心的曲涵,直接跪在了地上,她說道,“我想……我想拜你為師!”
說出這句話之后,曲涵抬起了頭。
面前只有慘死的繭子,再也沒有那個黑袍人的蹤跡了。
淚水,似乎再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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