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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海上風不平浪不靜

    江南的天氣不能說是冷,而是寒。
    沙洲處于京都和江南省的中間,按照道理來講,這兩個地方,都是南慶的經濟要道和中心,所以無論怎么來講,沙洲城都應該是一個小江南的樣子。
    可是如今當范閑一行人來到這里的時候,沙洲城內似乎并沒有看到那富豪云集,小販承天的景象。
    馬車走在泥濘的土路之上,看樣子似乎很久沒有翻新過的,因為這里靠近海邊,所以雨水非常得多,馬車行進的速度也不慢。
    “慢些。”范閑在馬車里面說道。
    “范提……公子,外面一個人都沒有,我們還是要慢些?”高達在外面說道。
    范閑一皺眉,拉開了馬車的側簾,竟然發現那入城的主道上竟然只有零零散散的幾間店鋪開門營業,街邊竟然是真真正正一個人都沒有。這一點非常的奇怪,按照范閑的想法,這里不是一個落寞的小鎮才對。
    這里地處要道,交通便利,從京都到江南的貨商當然也要從這里經過,就算是沒有商品買賣的中轉機構,也是應當出現些什么大型的客棧和樂樓之類的婦人消費所需要的場所,可是這里非但沒有,就算是大型的樓都是閉門不待客的狀態。
    “大人有所不知。”王啟年似乎看出了范閑心中的疑慮,這才開口解釋道。
    “這沙洲可謂是京都之下,最亂的一個城了。”
    “天子腳下,如何亂得?”范閑當然不解,這里距離京都也不過十幾日的路程,再亂能如何的亂呢?
    “您可還記得百里崗?”王啟年一個眼神問道。
    范閑聽他這么一說,皺眉思索,緊接著想到,當初追逐司理理三天三夜,就是出京都的東門,向東而行,走的就是前往沙洲城的方向,想到這里,范閑脫口而出,“山賊?”
    “正是。”王啟年右手拳拍在左手掌上笑道,“大人果然聰慧,這山賊和海盜基本上沒有什么兩樣,并且現在最近一段時間,沙洲知府換任,更是涌現出了一幫新的山賊,做了好幾票的大案。”
    一路來到了碼頭之上,范閑看到渡口零零散散的幾艘船只,和一個巨大的商船,隨后直接對一旁的王啟年說道,“征來。”
    碼頭之上并沒有幾個人,范閑等人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將船開走了。
    海面之上結了一層并不算厚的冰,當船只推行過去的時候,這一層薄冰便開始化成水,碎裂開來的碎冰渣子則直接進入了下方,落在了深海之中。
    這一艘氣勢恢宏的大船緩慢地駛過江面,這個速度中規中矩,沒有加快,也沒有減緩。
    夜晚的海面漆黑無比,行駛過程之中就是拉扯火箭的探照來作以前方的判定,只不過這條航線已經對于當地沙洲的船頭來說,駕輕就熟,根本不需要怎么躲避海底下的暗礁,直接就可以進入潁州。
    范閑當然知道自己雇傭的船手都是萬里挑一的好手,所以就放著鄧子非這個眼力過人的小子在旁邊當副手便可,其他的事情就沒有多管。
    航行之下,夜空當照,范閑并沒有去休息,而是坐在船艙的大廳里面等待著什么,上下三層的巨輪算是范閑這輩子第一次坐,不過新鮮感什么的都已經被他拋諸腦后了,隨著船艙駛入深海,范閑的擔憂再次提了上來。
    “大人,入海了。”高達走到了船艙里面,此時的范閑正坐在船艙之中閉目養神,身旁的曲涵倒是閑情雅致頗為豐富,正在對著一旁的香爐搓香灰,不僅如此,還將一柱沉香燃了起來,范閑回頭看去了之后,挑眉問道,“你可知道你方才燃的這柱香多少銀兩?”
    “啊?”曲涵只是跟隨林婉兒學過燃香,并不太清楚香的價格,所以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八十兩銀子。”范閑笑了笑。
    曲涵要哭了。
    “三皇子可沒帶那么多沉香,你給燃完了,你就得去買,不過好在來了江南,這里算是慶國出產香最大的地方了。”范閑聳了聳肩,“你一個月俸祿多少?”
    “六兩銀子。”曲涵一臉的懊惱。
    范閑點了點頭,“你燃了一年半的工錢。”
    曲涵瞇著眼睛,總不能把這香掰了吧?嘆息了半天,香都燒了一半多了,她也不能如何,便只能傻呵呵的看著這柱香,幾乎每一鼻子都要吸入自己的身體里這才不能稱作浪費銀子。
    “入海了?”范閑轉頭問高達。
    高達則是點了點頭,“事情都已經準備好了,全部就緒,但是不知道他們來不來。”
    “不用考慮這件事情,來肯定是會來的,必然會來,這一代的海域平日里的治安如何?”范閑問道。
    “平日里還可以,但是夜間少有出海,港口的治安就不怎么樣了,經常會有搶劫商船的跡象發生。”高達說道,“倒是大人,你可聽過這一帶有名的海盜?”
    “十二連環塢少東家,夏棲飛,不過他還有個身份,就是明家的小少爺。”
    “什么?”王啟年有些懵了。
    “大人的意思,他放棄了那么大的家業來當海賊?”
    “那說不準,沒有放棄自己的家業,也沒有放棄大事,從而變成了一個海盜也說不定呢。”范閑吃的準所以不擔心。
    他對于江南的部署并不是在今年年關剛過才開始的,而是很久之前就開始了,這一筆還要從北齊殺了沈重那個時候開始說。
    對于明家,范閑并不是一個門外漢,想來明家很多的在這兩年之內也悉數都在范閑的掌控之中,貼切的說,就是在監察院的掌控之中。
    范閑現在對于明家的了解,并不是停留在片面之上的,他是深思熟慮過這一段路到底要怎么走之后,才穩重地邁出了這一步。
    畢竟第一次上北齊的那種臨場隨機應變,雖然有驚無險,但是也非常危險,所以范閑并不想再次經歷這樣的事情。
    再加上第二次上北齊的路途艱難坎坷,雖然之前做了一些準備工作,但是仍然吃了巨大的虧,還險些出了問題。
    所以這一次范閑基本上是全部線路都研究的好好地,自己此次出使,身上帶著這么大的傷病,并且內力全失,冒什么風險,穩穩當當的才是最好的。
    海風似乎吹拂這戰亂來臨之前最后的一片寧靜,范閑將茶杯放在桌子上的時候,感覺到了面前的木桌之上,出現了一絲晃動,身后的曲涵也明顯的感覺到了,她驚訝地看了一眼范閑,問道,“還真讓你猜中了?”
    “你說的好像我第一次猜中一樣。”范閑站了起來,扭了扭胳膊,轉了轉頭,“走吧出去看看去。”
    “你的動作好像你功力還在一樣。”曲涵低聲地嘲笑了一聲,并沒有讓現在基本聽不到說話的范閑入耳,隨即拿起了范閑撣在一旁的披風,隨著范閑走了出去。
    外面的海風仍然不絕,寒冷的氣息捶打在范閑的身上,沒有內力的范閑這也是第一次明白了寒冷的滋味,“之前我都不相信會有人凍死,這般寒冷,又是入夜,怪不得會有人凍死街頭,這真的是冷啊。”
    顯然他們所乘坐的船已經被逼停了,范閑走上船艙之后,曲涵看到范閑略顯單薄的身體,還是將披掛給他披到了身上,隨后挽住了范閑的胳膊。
    隨著二人,走到了船艙前面的甲板之上,而那駕駛這一艘商船的人,已經跟到了甲板之上,他看著范閑,低聲說道,“公子啊,我們可能是遇到海賊了。”
    范閑略帶驚訝地看了一眼那老船夫,問道,“你怎么知道?”
    “公子有所不知啊,這一帶的海域之中經常會有海賊出沒,我們打漁或者是出商,都會遇到的。”船夫說道,“這也是不可避免的。”
    “那你為何不繞路而行?這茫茫大海,難不成避不過這幾船海賊嗎?”范閑質問道,“我可是給足了你銀兩,你如此對我,是不是有違商道?”
    “這……”船夫尷尬地說道,“公子你是外地人,我也就不瞞你了,若是直接從這條規劃好的路行走,那么頂多就是交點過路費,給他們打點打點便可,若是繞道,人家追上來可就不是錢的事兒了。”
    “如此猖狂?那兩江總督是干什么吃的?”范閑直接罵道。
    “哎喲哎喲,公子慎言啊,公子慎言啊,這兩江總督是天大的官兒,怎么還管這些海賊的事兒呢?您說是九江提督,那也就是做做樣子,在江面上略微治理一下,平日里巡查什么的,其實早就已經被安排的妥妥當當了,只要是上面一查,保證是一個海賊沒有,一副太平盛世的樣子,可是那官兵一撤,就是海賊過大節了,江面上的商船,沒有出銀子的,直接就是船艙掏個洞,自己修去吧。”老船夫唉聲嘆氣,嘴巴里哆哆嗦嗦,“公子我看你還是給些銀子買個平安,何樂不為呢?”
    “你能拿多少?”范閑忽然問道。
    “我?”老船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又不是海賊,怎么能拿銀子呢?”
    范閑笑了笑,“老人家,去歇息吧,這里的事情,就交給我。”
    “公子,不可硬來啊。這可不是獨一家海賊,若是和這伙人交了手,我們恐怕就要葬身這大海之中咯。”老船夫說著,轉身走到了內艙之中。
    范閑饒有意思的看了一眼這老船夫的背影,也沒有說什么,便直接轉頭看向了下方。
    下方的海賊已經直接將鐵鉤掛在了船艙之上,一兩個人都直接已經上了甲板,他們整落了一下行頭,看著面前的船艙,其中一個為首的樂呵一笑,走到了范閑和高達的面前,曲涵則是側臉側身子,將范閑擋在了自己的身側。
    “喲,新來的?”海賊頭子問道。
    范閑恭敬地說道,“初來乍到,才租借了一艘船只,準備在這江南地帶走一走貨物,不知閣下是?”
    “哦?新來的好,新來的好啊。”那海賊并沒有理會范閑的恭敬,反倒是直接對身后的眾人說道,“快上來,他娘的羊羔子來海上了,快來!”
    話音落下不出幾個瞬息,十幾個鐵鉤勾在了船艙之上,那些人身法熟練,顯然就是經常勾人船艙的主,這業務能力也是非同一般。
    三十幾個人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出現在了范閑的甲板之上,他們摩拳擦掌,各個身后別著長刀。
    “小公子哥,看你長得俊俏,南方人?”海賊頭子走到了范閑的面前,輕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
    “儋州人士。”范閑回答道,“不知各位大哥,有何貴干啊?”
    “貴干?啊?”海賊頭子大聲笑道,對著身后的各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便跟著一起笑了起來,“當然是貴干了,我給你講個道理,你看你能明白不?”
    “大哥請講。”范閑一臉笑嘻嘻地說道。
    “這天下之大,你也知道,什么都得管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道理,你作為一個看上去像讀書人的人,應該是懂得吧?”領頭人一臉傲氣,摸著船艙的甲板上圍欄,看著海面,撇著嘴巴說道。
    “當然明白。”范閑應聲道。
    “哦,那你也知道,當今圣上日理萬機,也沒空管這些地方的世道,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對吧?這大哥也是農忙之人,帶著鋤頭和弟兄幾個出來討口飯吃,也不至于最后餓死,給這圣上費心,你說是吧?”海賊頭子說道,“這江面上亂糟糟的,什么人都有,若是被人劫了搶了,就沒人行這海陸了,若是這海陸一停,咱個慶國的內庫就受了重創,這樣的事情肯定不能發生,你說對吧?”
    “那是當然。”范閑說道,“大哥所言極是。”
    也就是與此同時,范閑在背后,給高達打了一個手勢。
    看著范閑這般得懦弱,反而更加增長了那海賊頭子的氣焰,那海賊頭子當即笑了笑,拍了拍范閑的肩膀說道,“也就是說,相當于你在我這里買了一塊免死的牌子,從而一路暢通無阻,沒有任何的危險,就可以安然的走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范閑一挑眉,“大哥所言極是。”
    本以為這句話說出來之后,范閑會說個奇形怪狀的話出來,可是他并沒有,反而是直接答應了自己的話,這讓那海賊頭子略顯意外,不過還是繼續說道,“小子,我要的也不多,給我你的貨單,我要三分之一便可。”
    這倒是讓范閑略感到了意外,他驚訝地問道,“三分之一?”
    “是啊。”海賊頭子聽聞范閑的疑問,緩緩地從懷中抽出了匕首,他歪了歪頭,面帶猥瑣的看了一眼旁邊如花似玉的曲涵,又轉頭對著范閑說道,“怎么了?小公子個,覺得有些多了嗎?”
    “你也可以不拿那么多的,把這個小妮子給我,我給你免去一半。”那海賊頭子壓了壓他粗狂的聲音,略顯風騷的對身旁的曲涵拋了個滿固眼屎的眉眼之后,才將匕首貼在了曲涵的臉上,“你看如何呢?”
    曲涵心中一震干嘔,面容看向了范閑。
    范閑下嘴唇突了突,這才皺了皺眉,“那倒不必,既然大哥喜歡這丫頭,你便拿去吧,不過我們還是先看貨單,我這個人呢,比較喜歡花錢買安逸,只要是能夠省事兒能夠安逸的,沒問題。”
    說罷范閑招了招手,身后走出的人正是鄧子越,他帶著一個貨單走了出來,遞給了范閑。
    范閑也沒有留著,順勢就遞給了那海賊頭子,海賊頭子一把抓了過來,回過神去和自己幾個心腹手下看了起來,這一次,他們面容都猙獰了起來,那海賊頭子直接回過頭對著范閑問道,“十八萬兩銀子?!”
    他做夢都沒有見過這么多錢!
    范閑此時平靜的神態對著面前的海賊頭子說道,“是啊,怎么了大哥?有什么疑問嗎?”
    “你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銀子!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海賊楞神兒了。
    范閑咧開嘴笑道,“我啊?只是有些小買賣,不能通明著來,只能走這暗處,見不得光的買賣而已,這些銀子倒是可以讓大哥帶走三分之一,不過大哥這些人,可能搬走六萬兩銀子是有些吃力的。”
    “六萬兩銀子?”海賊頭子一愣,“我說了,你若是將小娘子給我,我給你免去一半,這點信譽我還是有的,你給我九萬兩便可了。”
    好家伙,這一下又給你漲了一倍,還偷換了概念,不過范閑也不生氣,于是說道,“九萬兩……”他略顯為難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海賊頭子,那海賊頭子當即說道,“怎么?要動手不成?”
    話音剛落,眾人長刀出鞘,聲音抖擻。
    范閑連忙好聲好氣哄道,“不是不是,不是這個意思,各位大哥怎么說不好就動手呢,你看我的買賣也掙不上幾個銀子,這斟酌一下,也是應該的啊。”
    那海賊頭子冷笑了一聲,“我不知道你是做什么買賣的,但是你這些銀子里的一半,我是拿定了,我還就告訴你,別怕你這九萬兩銀子我吞不下,我背后的人可不是你這種小公子哥能夠惹得起的。”
    范閑立刻點頭,“是的是的,大哥所言極是,那就請大哥帶著兄弟幾個下來搬東西吧。你看我們這幾個老弱病殘的,也肯定是搬不動的啊。”
    “帶路!”那海賊頭子厲聲說道,緊接著就開始摩拳擦掌了,他可沒有見過這么多銀子,現在的他已經開始計劃著如何將范閑這一伙人直接殺了,將這十八萬兩銀子全部吞下,這樣他還當什么海賊啊?去老家一帶當個首富隨隨便便的事情了。
    懷揣著首富夢想的海賊,跟隨著范閑等人走到了下面的船艙之中,此時的海盜頭子有些疑惑地看著范閑,問道,“你們這也沒有什么大量的貨物啊,看著船艙有些都空著,你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能賺這么多錢?”
    范閑也不含糊,“我們這行,就是心驚肉跳,有些打打殺殺的,不過利潤高得很,你別看著十八萬兩銀子,也就是一次的來回就賺到了。”
    “這么好?”海賊頭子有些動心了,他看著范閑,“什么生意啊?一次就能收入十八萬兩?你給我說來聽聽。”
    此時的范閑,已經走到了最底船艙的面前,他雙手將船艙打開了之后,里面漆黑無比,緊接著他笑著對一旁的海賊頭子說道,“大哥,我們做的生意啊,就是販賣海賊。”
    登時,船艙里面燭火通明,五十名禁衛,目光陰冷地看著面前的海賊頭子,和他身后的眾人。
    范閑再次回到船艙里面的時候,天已經要蒙蒙亮了,海面上的早晨是要比平日陸地之中的快些到來的,畢竟是一望無際的海面,此時的船艙之上,已經可以看到那模糊的朝陽從海平面上升起那一刻的輝煌了。
    “不出去看看嘛?”曲涵一夜沒睡,略顯疲憊地看著范閑問道,“海上的朝陽很漂亮的。”
    范閑看著一旁的曲涵,“海上的日子還有好久才能度過,聽聞那船夫說,我們要十日左右的時間,才能到達潁州。”隨后他注意到了曲涵的疲憊,這才說道,“若是累了就去歇息吧。”
    “不累。”曲涵強撐著笑了笑,“大人還不去歇息嗎?”
    范閑搖了搖頭,“事情還沒有完,如何休息?”
    “還沒……完?”曲涵不解地看著范閑。
    范閑喝著茶點了點頭,還沒等說話,船艙的門被推開了,高達從外面走了進來。
    “怎么樣?”范閑問道。
    “夏棲飛。”高達說出了這個名字,玩味地笑道,“怎么,明家七公子真的是個海賊啊,這伙人都說他的名字,是真的海賊,還是栽贓陷害?”
    范閑搖了搖頭,不得而知,“那位明家的七公子從來沒有正兒八經登堂入室,甚至生下來到現在,連明家的大門都沒有進去過,聽說那明七公子的生母早就因病而死,明家那老爺子過世之后,接管整個明家事務的就是明家大少爺,他似乎對這個丟盡了明家臉面的私生子比較反感,四處開始追殺這個明七公子。”
    “實則是明家已故的老爺子給了前六個孩子同等份的東西,而這老七的好處,卻是多的離譜,這才讓明家大少爺動了殺心,并且其他的人,都沒有什么話說,畢竟是一個面都沒見過的人,上來就分著盤子里的肉,給誰都不舒服。”范閑搖晃著面前的茶杯,看著茶水滴落在身側,也沒有去管,“所以這明七公子便直接投了黑,搖身一變,變成了夏棲飛,五六年的時間,闖出了一份名堂。”
    “原來如此,那想不到這夏棲飛還是個悲情人物呢。”曲涵嘟了嘟嘴說道,“不過即便是落草為寇,也沒有這么著急的道理啊,上來就搶二十萬兩,腦子也不過下?”
    “畢竟是手下的人,大字不識幾個,滿腦子想著發財的人太多了。”范閑說道,“明七公子的吃相不好,想必原因也是有的,崔家現在已經垮臺了,但是對于明家來說,不過是少一個人分杯羹而已。這樣看來的話這明七公子顯然就高明多了,馬上內庫接任就開始了,然后就面臨著新一輪的招標,這明七公子拿下一個名額,獲取了可以和明家平起平坐的機會,這也算是證明了他自己。江南水寨要洗白,明七公子要報仇,這一步棋,他必須得走。”
    范閑說完這句話,心中開始沉淀了起來,他吸了口氣,對著面前那黎明初升的海面,思索道,“自打我們進入江南道以來,光是邊緣的沙洲行走,便已經是兵分兩路,史闡立已經去按照我說的事情辦事了,其他的人則是光天化日的進了沙州城,雖然之后隱匿,但是上面的人明面上并不知道我們的行蹤,可是暗地里仍然是有所了解的。”
    “大人的意思,沒人出來接應,是有不妥?”高達問道。
    “并非如此。”范閑疑惑地說道,“只是太安靜了,安靜的,有些奇怪。”
    確實不該如此安靜,范閑知道江南是一個富庶的地方,人杰地靈,人才輩出,這里上至兩江總督,下至一個州府的縣太爺,都不是傻子。他們都是銀子堆里面泡出來的人精,恐怕早就已經知道自己到了沙洲,可能是因為沙洲還不夠近,所以他們還未曾出面?范閑不得而知。
    “去休息吧。”范閑對高達說道。
    高達點了點頭,并沒有推辭。
    三十個虎衛原本是兩班倒陪著范閑,現在硬生生讓范閑改成了三班倒。范閑的內力很明顯已經不在了,暗處的那個于振子便是中午至下午的時間,其他的時間都交給了虎衛,貼身的虎衛也就是高達和另一個,那個人,便是晚上到第二天白天的時間,只不過今日事情非常多,讓高達也熬了熬。
    “你去睡吧,我也去睡了,睡覺的時候,不需要怎么保護,對方實力再高,也不可能蹋江而行,上來殺我。”范閑打趣道,“貼身便不必了,我的房門看好就行。”此時的范閑也開始擔心起了自己的安危,必要的小心還是要有的。
    范閑踱步來到了三皇子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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