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漫長的一夜終于迎來黎明,由火焰而帶來的焚燒過后的灰燼正因風飛舞在亮白的天色之中。?wx?.σrg妳今天還在看嗎?(親,)
與天色同色的白幡也在空中獵獵飛揚。
被燒成殘桓斷壁的懷恩伯府在左鄰右舍的幫助下總算收拾出了靈堂與兩個主人的遺體,而邵文忠的遺體,終于也在天色大亮的時候被送回了一夜之間就天翻地覆的懷恩伯府之中。
相較于面目全非的姜氏和邵方,邵文忠的尸體雖然也已經涼透了,但好歹衣冠整齊,面目清晰。唯一比較遺憾的是,在見到邵文忠遺體被眾人抬進來的時候,本來就在昨夜那場大火中被歹人捅傷了的、本就氣虛體弱的邵勁直接就暈倒在地。
周圍來幫忙的人又是一通忙碌,不過這回不過太久,姜氏的娘家人就趕過來了。
被找來看診的大夫下了針,邵勁“適時”醒來,一睜眼就看見姜氏的兄長站在自己的面前。
這位邵勁理論上的大舅也不客氣,一見邵勁醒來,就皮笑肉不笑的問了句:“怎么樣?身體可還撐得住?”
姜氏出身伯爵府,是府中的庶出女兒,從后來邵勁經歷的事情就知道了,這個女人很有幾分心計。當日在家中也是十分奉承嫡母的,不過這都二十年過去了,姜氏現在本身也是伯爵府夫人,雖還和娘家聯絡得緊密,近年來卻已經不特別給昔日的嫡母面子,現在嫡母的嫡子過來,想來也不會為了一個不對付的庶妹去認真探查不對勁之處。
邵勁微微低頭。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他待會還得見謝惠梅,此刻也懶得做出一副戚容,便只不叫對方看見自己的表情,喚了聲:“姜大人。”
姜大人看上去很滿意這個稱呼。
邵勁也跟著滿意了,他很簡略的用頗為干巴巴的句子表達了自己的悲痛之情,就見姜大人微微不耐的皺了下眉。
“昨夜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妹妹真是個苦命人。”姜大人的聲音居然比邵勁還干巴巴,“家母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已經在家里哭暈過幾回,還掙扎著要出來看她苦命的女兒,被我們好說歹說勸足了時間才肯在家里等著……我也不多說,你們邵家的事情還是你們自己處理。我來不過是為了帶一些妹妹出閣時候的東西回去,給母親看看,寬慰母親一二。”
邵家一開始還沒有轉過彎來,他心里疑道這難道是想借著這借口搜懷恩伯府?雖說昨天他已經抓緊時間梳理了一遍,但難免有些錯漏,再加上又不知道對方真是打算抓抓懷恩伯的把柄還是有其他什么想法——也或許剛才自己想錯了?姜家對姜氏還是挺在意的?
種種念頭還沒有真正從腦海中轉過,邵勁就看見姜大人轉頭招來了個管家模樣的人,從那管家手中拿過了一個本子攤開來。
邵勁看著木了一會。
因為那上面的一長串文字只明明白白的顯示著,這是一本名副其實的‘嫁妝單子’。
如果說剛才姜大人說的話還有點云遮霧繞的話,那他此刻拿出這個本子,其中的含義也就昭然若揭了。饒是以其能在懷恩伯府一家三口剛死每一天的時間里上門要錢的臉皮,此刻面對著邵勁直勾勾盯著他手中本子的目光,也微微咳嗽了一下,旋即才若無其事說:“東西都在這里了……”他看了邵勁一眼,試探著問,“你要不要拿出你母親的那份來對對?”
這話里有話的……看這火勢也知道那什么嫁妝單子都被燒沒了吧,再說他一個庶子怎么可能知道嫡母的嫁妝單子放在哪里。
邵勁心頭嘀咕著想,他低聲問道:“姜大人可否讓學生看看那個?”
姜大人欲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對方,忽又收手,問道:“你母親的那份呢?你不對著如何看得懂?”
邵勁淡定說:“母親并未告訴孩兒這個單子的放置位置,加之昨晚那場大火,只怕縱使收著,也已經葬身火海了,再有母親的那些頭面首飾,桌椅家具,四季衣衫,怕也俱都不能幸免,唯有那分布在京郊的良田莊子什么的,不受影響了。”
姜大人心頭一個咯噔,不由凝神看了邵勁一眼,卻見那因身體虛弱而沒有下榻的青年一臉懵懂,似剛才所說不過隨口而言。
他便在心頭暗笑,心想不過個還沒有成婚的毛頭小子,懂得什么東西?就算懂得,現在他一門孤苦,也沒有任何本事將東西守住,硬要犟著便是自己想不開要平白吃苦頭!
這樣想罷,姜大人便老神在在的將手中的單子遞給邵勁了。
邵勁這頭知道了姜大人心中想法,本來想直接翻到最后的田產房屋這樣的大頭去看,但未免節外生枝,他還是耐著性子一頁頁翻過去,直翻到最后,看著上面寫道:
“田地三千畝,莊子五間。鋪子兩間。三進的屋子一套,五進的屋子一套。”
背后還有其詳細的地址附上,那田雖不連著,但也是上等的良田;鋪子和其后的房子就更不用說了,路段都是非常好的,雖然這時候房價不貴,但畢竟是京都,有時候拿錢也買不到這地段拿不到這鋪子。
邵勁:“……”
他心情簡直略略復雜,這種豬都知道不可能的嫁妝單子——哪家的伯爵府嫁庶女這樣豪氣?如果真的這樣豪氣,又哪里會庶女一死就急巴巴的跑過來要回嫁妝——都拿到他面前來,是真的覺得他什么都不懂,還是有恃無恐的想要逼他就范?
邵勁動了動喉嚨,剛才那一通話下來,他的脖子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他心想要是對方早兩天過來,他說不定真的能當一回豬,叫對方把懷恩伯府搬空都無所謂,反正邵文忠和姜氏的錢財,他用著都嫌臟——但是現在嘛,做夢!
他一個一個往水里丟去,聽著那響聲玩,也不給和姜氏有一星半點關系的人!
“賢侄?”姜大人久不見邵勁開口收回,不由拿捏著腔調提醒了一聲。
邵勁一副虛弱的模樣,他將東西還給了姜大人,慢慢開腔,又說:“姜大人所言甚是,這些東西正該還給你們……只是……”
“只是什么?”
“昨夜里掌管太太東西的媽媽,又及府中外院總管,都在火中喪身,只怕短時間內不能交割清楚。”邵勁一臉為難。
“哪里需要他們!”姜大人呵斥一聲,“現在你父母兄長都死了,這偌大的伯爵府還不是由你做主?”
邵勁驚訝道:“可我什么都不懂啊!”
姜大人不耐煩說:“你只需要簽字畫押就好了。”
邵勁繼續驚訝:“可先父平日深得圣上青眼,圣上現下只怕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官府也還沒有下定論,我怎好擅自作出什么行動?再者說堂中棺槨尚未發送,有道人死為大,侄兒現下怎好分神再理旁的事物?”
姜大人臉色都發青了,他此刻急急趕來誑著邵勁簽字畫押,就是為了在一切變得復雜之前將事情給落定,再遲一些,要是皇帝記起這個刑子,真正關照了一下,他哪里能從懷恩伯府里拔出這些事物來?——至于此刻和邵勁結個好,他是想都沒有想過。姜氏所做之事別人家不知道,他們母家就不可能一點風聲也聽不見,他知道姜氏對這個庶子不好,此時當然懶得與這庶子拉關系,故此只來‘銀貨兩訖’。
他說:“這哪里是旁的事物!這分明是你母親的孝道所在,要是你母親天上有靈,知道老母親為了自己悲傷幾不能行,肯定——”
“所以舅舅找著了那寄托的事物了沒有?”邵勁笑道。
姜大人一愣。
邵勁又特意解釋:“這些田啊地啊莊子店鋪啊的,總不好叫老夫人這把年紀還四處走動吧?這么大的東西,也不能日日呆在身邊啊,如此又怎么起慰藉之情,莫非……”他試探性問,“是拿著地契在身旁日日看著?”
這小兔崽子!姜大人險險翻臉,恰是此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混亂,還沒等姜大人遣人出去查探,就有人飛奔進來說:“謝閣老來了!老爺,謝閣老的轎子已經來到巷子之中了!”
姜大人一虛,立刻又是一肅,也不再管邵勁,急匆匆就帶著所有人往外去迎謝閣老去了!
就在這一行人傾流直泄般擠出院子的時候,邵勁這頭的窗扉一動,一個人影自外翻了起來,正是昨晚連見到邵勁的寧舞鶴。
他說:“你還行吧?”
“我哪里不行了?”邵勁一挺身坐好,臉上再不露出半點輕浮。
“剛才那個直接打發掉就好了,你跟他說這么多干什么。”寧舞鶴壓低了聲音指責,有了昨晚那回,他也和邵勁一樣,一個不小心就要有大麻煩上身,此時難免謹慎許多。
邵勁說:“壓力太大了,又有不長眼的人送上門來,難免想噴上一噴。”說罷他不再多說這個話題,只問寧舞鶴,“你東西帶來了沒有?”
“哪能忘記。”寧舞鶴說罷,一翻手,那東西就出現在邵勁眼睛,翠綠的細柄,狹長微彎的身體,正是一只不大不小的辣椒。
邵勁拿過那東西雙手一掰,將內里照著自己雙眼的眼皮一抹,不過兩三秒時間,眼淚刷地就直落了下來。
寧舞鶴嘴角扯了扯,看慣了樓里姑娘的玉珠徐落粉淚半垂,此刻再看邵勁掉眼淚,怎么說呢,實在是,殺傷力太大了……
倒是邵勁自己不以為意,他此刻雙眼被辣椒辣的根本止不住淚水,連眼前的事物都是模糊的,他朝著自己胸口指了指,對寧舞鶴說:“打準點啊,給我留個半刻鐘的時間。”
寧舞鶴長嘆一口氣:“你別把自己給玩進去了。”
說罷閃電出手,一掌重重印在邵勁胸口正中之位!
高掛正堂的匾額被大火燒去了半截,四根黑漆大柱的表面坑坑洼洼似乎隨時都能傾倒。
放在堂中的三具棺槨都以裝訂好,道士和和尚趕來了,正在遠處布置水陸道場,各家的下人在懷恩伯府中忙碌的穿梭著,和懷恩伯府曾遺留下來的那些人一起接待賓客安排各種事宜。
謝惠梅剛剛下朝就過來了,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換□上的大紅官服及七梁冠。
在他身后,一批同時朝中重臣的官員一同進內,隨著謝惠梅的動作,一齊取了旁邊的香,在靈堂之上鞠了一躬。
接著,不等他們將手中的敬香插進香爐之中,靈堂后邊左側的布幔一陣抖動,邵勁已經自后院沖了出來,直跑到謝惠梅跟前!
“等等!”
“大膽!”
接二連三的呵斥聲自四周響起,但這相較于邵勁的速度,卻都顯得遲了一些,當然也更不能阻止邵勁接下去的動作。
他跪倒在謝惠梅跟前,眼睛紅腫不住流淚,什么廢話也沒有,啞著嗓音剛剛說了一句:“求謝大人一定找出兇手,叫我父我母在天之靈——”
話尚且未曾說話,鮮血已經沖口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好卡tt,結果今天沒能補上……
三月底這幾天的更新估計還是有點懸,等到四月份,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會好上許多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