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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齊遠航的父母日也盼著,  夜也盼著,就只等兒子趕緊娶媳婦,好讓他們早點抱上大胖孫子。
    可現在看來,總覺得這媳婦不太靠譜。
    齊母原本是想要當著丈夫和兒子的面給未來兒媳婦一個下馬威的,  可那天兒子就壓根沒給她這機會。
    她忙里忙外一整晚,  心里頭就更愁了。
    顧瑩太嬌氣了,該不會以后在家什么都不干,  只等著愛人給她張羅好一切吧?這樣一來,  齊遠航哪是娶個媳婦,  那是娶個祖宗回來。
    齊母打心眼里不希望齊遠航和顧瑩走下去,  趁著隔幾天之后兒子自己一個人回家,就苦口婆心地勸了起來。
    然而,  齊遠航沉浸在他甜甜蜜蜜的愛情中,  根本就聽不進她的話。
    “你平時已經夠忙的了,  將來結婚后,  媳婦還什么都不干,你就等著受罪吧。”
    “不會受罪的。”
    “婚后家里的瑣碎事最多了,難道你辛辛苦苦一天,  回來還要做飯洗碗?”
    “顧驍比我還忙,他回家都能做飯洗碗。”
    “難道你帶孩子?”
    “顧驍也要帶孩子,他家還兩個呢。”
    “遠航,  你是個男人啊!”
    “顧驍難道不算個男人?”
    作為好兄弟、好戰友、好榜樣,  齊遠航已經事事向他看齊。
    其實說起來,  他從前并沒有像現在這樣盼著結婚,  可直到見了顧驍和嫂子的日常之后,齊遠航就心動了。
    那才是有滋有味的小日子啊。
    “你、你!”齊母氣得想打自己兒子一頓。
    只是以前兒子還小,甩著雞毛撣子揍他時,  他還知道認錯,現在就不一樣了,兒子這么大的個頭,還一身的腱子肉,就算是上戰場都不怕,還怕區區一個雞毛撣子?
    “你一定會后悔的。”齊母怒道。
    這一次,齊遠航沒再油嘴滑舌的。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笑著說道:“媽,不會的。”
    和顧瑩處對象的是他,將來會和她朝夕相對的也是他,他知道瑩瑩有多好,也相信他們的未來。
    退一萬步來說,這條路,即便走得辛苦一些又怎么樣,他想要的是一個能與自己共度余生的人,相知相惜,而不是像他媽想的那樣,找一個會洗衣做飯,將他伺候成大爺的。
    見兒子油鹽不進的,齊母徹底放棄了。
    轉念一想,一切還都得怪顧驍。
    她知道這個顧驍,顧營長嘛,長相英俊、家世好、能力還強。之前齊母見過這顧營長好幾回,對這小伙子喜歡得不得了,但那是因為,他原先挺正常的。
    怎么現在結了婚,就變得奇奇怪怪的?
    他媳婦究竟是什么樣的人,難道和顧瑩一樣,是個不干活的嬌小姐?
    齊母搖頭嘆氣,想到兒子的未來,再也不覺得一片光明了。
    處對象是一回事,結婚又是另一回事,可別到時候兩個人天天在家里鬧得雞飛狗跳的,她會心疼自己兒子的。
    ……
    因是恢復高考之后的第一屆,這一年的高考,只公布了錄取線和過線名單。
    楚婉聽說這消息的時候,腦子里是一片空白的,想要去看成績,又不敢看,緊張得不得了。
    幸好那天顧驍有時間,他陪著媳婦去了招生辦,遠遠地看見招生辦外貼的紅紙。
    里里外外已經圍了不少人,大家都在等著看過線名單,看完名單回頭時,有人歡喜有人憂。
    楚婉從顧驍的自行車后座下來,站在原地,愣是不敢上前。
    她推了推他:“你去幫我看。”
    顧驍笑了:“在這里等我。”
    他往前,走向貼著紅紙的公告欄。
    顧驍個子高,視力也好,不需要狼狽地擠進人群中,就能看清楚名單上的名字。站定腳步時,他回頭看一眼,看著不遠處的那道嬌小身影和她著急的表情,也跟著緊張起來。
    楚婉做了個深呼吸,那個大學夢太美了,她多想實現它。
    每一秒的流逝,都是煎熬的,楚婉站在原地看著顧驍的背影,開始胡思亂想。
    他為什么還沒回來?是因為上面沒有她的名字,他怕她傷心,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嗎?
    顧驍的目光終于從過線名單中挪開。
    他回頭時,再次看向楚婉。
    天氣寒冷,她穿得很厚,兩只手交握著,指尖被凍得發紅。
    她的發絲被陽光染成淺褐色,襯得皮膚愈發白皙了起來。
    與他對視時,她的眼睛睜得更圓了,臉上的表情變得生動,既想知道答案,又不想知道。
    顧驍一步一步走近。
    楚婉做了個深呼吸,仰著臉,打量他的表情后,小聲道:“沒過?”
    這語氣輕輕柔柔的,嘴角卻向下扁,像是要哭了。
    她垂下眼簾,沮喪道:“高考這么難,考不過也是正常的,我——”
    “誰說的?”
    楚婉一愣,抬起頭:“什么?”
    “過了。”顧驍將她被風吹起的發絲捋到耳后,“哪有我媳婦過不了的考試?”
    楚婉原本變得黯淡的眸光,像是在剎那間變得明亮閃爍。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過了?真的過了?”
    “真的。”顧驍的唇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眼底滿是笑意。
    他本來還想逗一逗她,可實在見不得媳婦受煎熬。
    楚婉又驚又喜,拉著他的手往紅紙前跑,她踮起腳尖看了好久,真的見到自己的名字。
    “是楚婉!你看,真的是楚婉!”楚婉的聲音不自覺抬高,雙眸亮晶晶的。
    邊上好多人望過來。
    顧驍攬住她的腰,笑著對大家說:“我媳婦考上大學了,有點激動。”
    “這大學實在是太難考了,我兒子沒考上,只能明年再考了。”
    “可不得激動嗎?大學生啊!”
    “太了不起了!恭喜恭喜!”
    楚婉的笑容回蕩在唇邊,有些不好意思。
    她輕輕推了顧驍一把,又忍不住,多看了紅紙上自己的名字幾眼。
    ……
    楚婉考上大學了,這消息傳遍整個家屬院。
    家屬院里有不少人都去參加了高考,考不上的占大多數,此時見顧營長家這么高調,在大院里站成了一堆,撇撇嘴,忍不住說酸話。
    “不就是考上大學了嗎?恨不得整個軍區的人都知道似的。”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嘚瑟什么啊。”
    “考上大學就了不得了?”
    沈翠珠都在家屬院住大半年了,不再像剛來的時候那樣小心翼翼的。她也有和自己玩得好的老姐妹,這會兒帶領著她的一眾老姐妹,幫楚婉說話。
    “要是我家有人考上大學,別說是整個軍區了,我能讓整個京市的人都知道!”
    “就是,考上大學當然要嘚瑟了,至于考不上的,就只能在這么說酸話。”
    “原來是有人說酸話啊,我還以為是誰家醋瓶子翻了呢!”
    “顧營長的媳婦真是了不起啊!”
    楚婉都還沒出聲,就有這么一大幫人站她邊上幫著出頭了。
    她也是想低調的,只是實力不允許,誰見了她,都要嚷幾句,說是大學生來了。
    同樣考上大學的,還有家屬院里另外一個軍官的媳婦。
    她叫袁歐歐,從看了過線名單之后,臉上的笑容就沒停下來過。
    這會兒,楚婉坐在自家院子的搖椅上,給兩個孩子織圍巾。
    袁歐歐站在她家小院外頭,笑著說:“楚老師,我能進來嗎?”
    “袁同志,快進來吧。”楚婉把圍巾放下,給袁歐歐拿了一張椅子。
    袁歐歐和她聊起對大學校園的暢想。
    對她們而言,曾經上大學是不可能的愿望,如今愿望成真,兩個人有了共同話題,話匣子一開,都停不下來。
    “對了,楚老師,你準備考哪里?”
    過線名單一出來,通過錄取線的考生就得考慮填志愿的問題了。
    大家伙兒都可以填三個志愿,到時候上的是哪所學校,就得到錄取通知書寄到才知道。
    “我想考京市大學。”楚婉說。
    “京市?”袁歐歐愣了一下,又笑道,“也是,你們夫妻倆肯定不想分隔兩地。”
    家屬院不小,袁歐歐平日里和楚婉沒什么交集,最多只是碰見時會微笑著打一聲招呼而已。
    但院里來了個漂亮的小媳婦,誰不會多看幾眼呢?袁歐歐早就注意到楚婉了,平時觀察著,能看得出,這小倆口的感情是真好。
    “你不想留在京市嗎?”楚婉愣了一下。
    “我想考到外省去,越遠越好。”袁歐歐報了幾所大學的名字,說道。
    見楚婉的表情有些遲疑,她又說道:“是不是覺得我只顧著自己,都不考慮家里?”
    話音落下,袁歐歐笑了一下,說起自己年輕時候的事。
    袁歐歐的老家不在京市,那會兒家里窮,給她介紹了一個軍官,讓她嫁過去。人人都說她運氣好,跟著軍官就能過好日子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我丈夫比我大十五歲,剛嫁過去的時候,他媳婦因難產剛過世,一對雙胞胎女兒嗷嗷待哺,還有一個大兒子,虎視眈眈地盯著我。他要上前線,我就在家給他養三個孩子,如今十年過去了,我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么都得把他們的心捂熱了吧?”
    看著袁歐歐眼底的譏嘲,楚婉的心緊了一下。
    “很可惜,這十年,沒能把他們的心捂熱。他大兒子對我不冷不熱的,兩個女兒有時候和我倒是親近,但只要我管得嚴厲一點,她們就會說,后媽就是后媽。至于我丈夫,我們的歲數差得太大了,兩個人本來就沒有共同語言,說是娶媳婦,我倒覺得,他當年是急切地想要找個女人給他帶孩子,隨便那女人是誰,只要能把孩子拉扯大就行。”
    “十九歲的時候,娘家為了給弟弟換彩禮錢,讓我嫁了。”
    “這十年,我拉扯著三個孩子,有時候也想生個自己的小孩,算是能多一些依靠。但婆家不同意,他們怕我丈夫留下的三個孩子受委屈,不讓我生。”
    “今年,高考恢復了。門檻是三十周歲以下的同志可以參加高考,我正好二十九歲,你說巧不巧?”
    楚婉看著袁歐歐閃著淚光的眸子。
    十年的時光,說起來是輕描淡寫,人人都以為她多么風光,多么衣食無憂,但精神上的委屈與酸澀,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瞞你說,我十幾歲的時候,特別喜歡我們衛生所的一個醫生。但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當時究竟是喜歡他這個人呢,還是喜歡他將病人醫治好之后因成就感而露出的笑容……反正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想著,我也好想成為醫生,好想救死扶傷。楚老師,我打聽了幾所醫科學校,想要學醫,你說,我現在才二十九歲,應該不算晚吧?”
    “不晚。”楚婉笑著握住她的手,“也許下一次見面,就要喊你袁醫生了。”
    “不知道我的分數能不能夠得上那幾所學校。”袁歐歐也笑了,“如果考不上,以后咱們還是在大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袁歐歐的長相很秀氣,笑容淡淡的,看起來是輕快、釋然的笑。
    但楚婉循著她的思路考慮一下,能感受得到她的心情一定是忐忑的。
    “袁姨,我妹肚子餓了,你快點回來做飯。”
    聽著這聲音,袁歐歐抬起頭,望了過去。
    她的繼子站在那里,甚至懶得走過來,只是擰著眉,不悅地看著她。
    袁歐歐站起來,說道:“得回家做飯了,改天再聊。”
    ……
    楚月聽大院里的人說這陣子楚婉和袁歐歐走得很近。
    這會兒她買完菜回來,一抬眼,還真看見她倆有說有笑,關系很不錯。
    楚月回到家,將菜放下,揉了揉自己的后腰,說道:“以前怎么不見楚婉和她這么好的關系呢?不就是考上大學了,眼界越來越高了嗎?現在只和大學生做朋友了。”
    祁俊偉掃了她一眼:“我看顧營長他媳婦平時和家屬院里的嫂子們都走得挺近的。”
    “祁俊偉,你到底站在誰那邊啊!”楚月不高興地說。
    祁俊偉知道,每當她像這樣撅起嘴巴,就是等著自己來哄了。
    可他不想哄。
    過線名單出來了,上面沒有楚月的名字。她一會兒在家里念叨著不知道批卷是不是公平,一會兒又說就算這次考不上,明年還要繼續,說著說著,又開始獨自生悶氣。
    而另一邊,她母親也鬧得慌,每回去探望,都是歇斯底里地哭著,還說楚景山不疼自己。
    祁俊偉實在是累了,他甚至想,如果自己的腿傷能早點恢復該多好,到時候,楚家一家子人都能回北城去,而他也可以回到宿舍住。
    “對了,你有沒有聽說,蔡團長家最近經常吵架?倆口子吵了好幾次,領導都去勸了。”楚月說道,“估計是袁歐歐考上大學,瞧不上自家男人了。我看她就是傻,自己家的男人都是團長了,她還鬧什么呀!”
    “你怎么成天操心別人家的事呢?”祁俊偉無奈道。
    “可不是嗎?要是她男人一直在部隊升不上去,還能因為男人太窩囊鬧一鬧,可現在,他都已經是軍官了呀!就算考上大學,將來她畢業了,也不如她男人,還不如老老實實,好好在家里過日子呢。”楚月嘆氣道,“蔡團長的媳婦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點智慧都沒有。”
    祁俊偉的臉色沉下來。
    她這話是什么意思?嫌棄他窩囊嗎?
    ……
    填報高考志愿時,楚婉問了姜曼華的意見。
    母親自然是希望她能留在京市的,不過要填的三個志愿,好歹得留一個保底的,因此最后一欄,她填了嶺市的大學。
    這天臨睡前,顧驍也知道楚婉填了嶺市大學的事。
    “你要是真考到嶺市去了,我們一年就見不了幾面了。”他說。
    見顧營長委屈巴巴的樣子,楚婉只好哄著他:“那只是個保底的志愿,說不定我能上京市大學呢?”
    “說不定上的就是嶺市大學呢?”顧驍說。
    “就是能考上京市大學。”
    “要是考上嶺市大學——”
    這話是跟他說不通了。
    楚婉失笑:“那怎么辦呢?”
    顧驍幽怨地踢開自己的被子:“以后夜里踢了被子,沒媳婦給我蓋好了。”
    這么冷的天,顧營長開始掀開被子無理取鬧了!
    楚婉坐起來,說道:“這樣吧,我把歲歲和安年叫過來,教會他們給爸爸蓋被子。”
    她起身就要去喊兄妹倆,可下一秒,自己的手腕就被拽住了。
    顧驍把她拽回來,被子一拉,鉆進被窩里。
    楚婉笑倒在他的懷里。
    顧驍說道:“如果你真考到嶺市去,我就把假期攢起來,每年去看你一次。”
    “我也能放暑假和寒假呢。”楚婉說。
    “算起來,一年中,能有四個月的見面時間。”顧驍說,“不算少。”
    “是啊,才四年而已。”顧驍握著她的手,也不知道是在安撫她,還是在安慰自己,“四年很快就過去了。”
    今年他二十六歲,楚婉二十歲。
    人生太漫長了,四年算什么?四年時光一轉眼就會過去,他們陪伴彼此的時間,是一輩子。
    聽著他喃喃自語時低沉的聲音,楚婉的嘴角勾起淺淡笑意。
    她知道,他不舍得自己。
    可就算是這樣,他也從來沒想過讓她放棄,從一開始就是如此,只要是她想做的,顧驍就會站在身后,全力支持。
    過去,楚婉對自己是沒有自信的。
    她不信自己多有實力,也不敢相信自己會有多好的運氣。
    可不知怎的,此時此刻的她,心底冒出一股堅定的信念。
    她柔軟的手捧住顧驍的臉頰,輕聲道:“我能留在京市的,一定能。”
    “我們一家人不會分開。”
    看見她堅定的神情,顧驍點了點頭。
    京市大學而已,說不定他媳婦真就考上了。
    ……
    一月份時,楚婉終于把兩條小圍巾都織好了。
    直到看見楚婉織得歪歪扭扭的圍巾時,安年和歲歲才知道,原來她不是無所不能呀。
    和姜曼華給楚婉織的圍巾不同的時候,她自己動手織的這兩條,有那么一點點粗糙,往倆孩子的脖子上一戴,居然還會漏風。
    可即便如此,這仍是兄妹倆最珍貴的禮物。
    安年和歲歲蹦蹦跳跳的,到處顯擺著,一不小心,顯擺到他們爸爸跟前。
    看見顧爸爸羨慕的神情,兩個小家伙就更嘚瑟了,互相整理一下彼此的圍巾。
    “哥哥,歲歲好看嗎?”
    “好看。”
    “哥哥也好看哇!”
    “對!”
    顧營長瞇起眼睛。
    這兄妹倆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現在不光是歲歲,就連安年也開始直接喊媽媽了。
    從“婉婉媽媽”變成“媽媽”,開口的時候,安年的小表情有一些局促。但是,楚婉可自然了,摸摸他的腦袋,拉著他去找好吃的。
    安年舒了一口氣,咧開嘴悄悄地笑。
    看來媽媽沒有察覺到啊!
    而楚婉,看著安年笑嘻嘻的樣子,唇角也不自覺揚起。
    安年是敏感的孩子,這回再改了一次口,肯定是在心里頭掙扎了好一會兒的。她要是表現得過于意外,小家伙肯定會害羞,倒不如就像現在這樣,自然而然地答應呢。
    學期末的時候,軍區小學一年級的孩子們參與了人生的第一次考試。
    安年還從沒有考過試呢,讓顧爸爸幫自己把鉛筆頭削得尖尖的,躍躍欲試。
    安年小朋友家里有一個大學生媽媽,平時看著家屬院的阿姨們時不時都要夸媽媽多厲害,自己的好勝心也起來了,一不小心,捧回一張全段第一的成績單。
    顧驍看著這成績單,滿意得不得了:“全段第一啊!”
    “就是,全段第一呢,我們安年學習成績真好!”楚婉笑吟吟道。
    安年的小臉紅紅的。
    其實全段也就只有兩個班級呢,考第一名沒有多厲害。
    但是,就因為爸爸媽媽的鼓勵,安年決定,下一回,他要考得更好!
    “今天我們年年考了第一名,要慶祝一下。”楚婉說,“吃什么好呢。”
    安年的臉蛋更紅了。
    媽媽喊他“年年”呢。
    從現在開始,他也有小名啦!
    ……
    楚景山從楚月口中得知,楚婉考上大學的消息。
    他不由感慨地說:“婉婉的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是隨了她媽媽。”
    楚月不高興了,把原話帶給鄭松萍。
    這樣一來,鄭松萍又開始鬧。醫院里從早到晚都回蕩著這倆口子爭吵的聲音,病人和病人家屬時不時都要去一趟護士臺,讓護士們管一管,這倆口子怎么能天天影響其他病人休息呢?
    護士們也煩得要命,把這事上報。院方一合計,決定讓鄭松萍出院。
    鄭松萍對楚景山日防夜防,生怕他和姜曼華見面,如今被要求出院,終于松了一口氣。等到他們回到北城,就不會碰面了,楚景山也不會總是惦記著她。
    可沒想到,就在她盼著要回老家時,公安同志來了。
    她是出了車禍,但受傷再嚴重,也不能和之前犯下的事抵消。
    鄭松萍被公安同志帶走了。
    望著母親的背影,楚月的神情有些茫然,連一滴眼淚都沒掉。
    楚月想起原劇情中的情節,知道在后世,父母有案底是會影響到子女前途的。
    她不清楚現在這個年代是什么情況,但將來自己還要考大學,考上大學之后甚至說不定會在國家單位工作,到時候如果因為母親的案底而被單位拒之門外,該怎么辦?
    楚景山還是去見了姜曼華一面。
    他以為現在他們之間再也沒有阻礙了,可以好好在一起,但是,姜曼華眼底的輕視,卻像是一盆涼水,從頭到腳澆下。
    姜曼華手中拿著他回的兩封信,說道:“私自做買賣,如果舉報到公安那里,就是投機倒把的罪名。有多遠滾多遠,別再出現在我和婉婉的面前,否則,這兩封信,我會上交。”
    楚景山哀求著,當天就收拾包袱離開京市。
    他確實找了門路,想要私底下賺點錢,但現在錢還沒賺多少,就被姜曼華盯上了。楚景山不敢在京市做買賣,可就算回北城,他也不敢再抱著僥幸心理去碰運氣了。因為姜曼華在北城是有親戚的,那些親戚從前見她家出事,對她避之不及,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他們都恨不得跟她攀關系。
    如果他繼續靠這樣的手段掙錢,等姜曼華知道了,自己肯定會被公安同志帶走。
    楚景山現在已經不再覺得姜曼華對自己有情了,從楚月這段時間的抱怨聲中,他猜測姜曼華暫時沒有舉報自己,是為了楚婉的前途。但她手中拿著那兩封信,說不定哪天就去公安局了,畢竟姜曼華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人家說什么都信的傻姑娘。
    過窮日子總比被判入獄來得好,那兩封信是把柄,他真的不敢再惹姜曼華和楚婉母女倆。
    只是,想到將來鄭松萍被放出來,兩個人還是要互相埋怨著過一輩子窮苦的日子,他就覺得這人生真沒勁。
    恨不得閉上眼睛,一輩子就結束了。
    但突然之間,想起自己這段時間胸口疼得要命,他又害怕了。可千萬別有什么病才好,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
    ……
    很快就要過年了,這段時間,家屬院不再像之前那樣熱鬧。
    不少軍人和軍屬都帶著孩子回老家探親去。
    往年,每到春節,顧驍都會和妹妹一起去清遠,但這一次不一樣。
    楚婉剛和姜曼華相認,這是母女倆第一次有機會在一起過年,小倆口商量過后,決定先留下,等過了初二再去清遠。
    姜曼華一方面感到欣喜,但另一方面,也擔心這會影響到楚婉和婆家人的關系。
    聽說顧驍的父親并不是這么好相處,也不知道那邊會不會不高興。
    顧驍說道:“沒事,媽,瑩瑩會先去陪著我爸媽。”
    話音落下,他又說道:“還有齊遠航。”
    楚婉失笑。
    直到現在,顧營長還是對齊遠航不太滿意,誰讓這齊副營長趁著他們家最忙的時候,把人家妹妹給拐走了?
    快到大年三十那一天,顧瑩和齊遠航出發去清遠。
    得知兒子不能留在家里過年,齊遠航的父母在家里唉聲嘆氣的,但好在齊遠航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老倆口是不至于冷清的。
    他倆心里頭也清楚,兒子忙,顧副司令那邊也騰不出時間,想要雙方見一見面,也就只能趁這個機會了。
    “就是不知道這趟過去,顧副司令對咱們兒子滿不滿意。”齊父說。
    “怎么能不滿意?”齊母瞪他一眼,“我們遠航哪哪兒都好,對方家里肯定滿意。”
    齊父樂了:“我還以為你盼著顧家反對呢,這樣一來,咱兒子過年回來就不會提結婚的事了。”
    “結婚報告都已經打上去了,這事板上釘釘。”齊母嘆氣,又說道,“日子是他們自己過的,我當然也是希望他們倆能好。”
    作為婆婆,齊母生怕顧瑩照顧不好齊遠航。但作為母親,她也是有女兒的,每當女兒說起自己愛人在家里有多勤快的時候,齊母心里別提有多放心。
    人總是這么矛盾。
    “我就只想遠航的日子過得好,一天到晚和現在一樣,樂呵呵的。”齊母說。
    “阿嚏——”在前往清遠軍區的船上,齊遠航打了個噴嚏。
    顧瑩連忙從兜里掏出一張手帕:“海風太大,凍著了?趕緊擦擦。”
    齊遠航看著她遞來的小碎花手帕,笑道:“這不是你最喜歡的手帕嗎?舍得給我擦鼻涕?”
    “誰讓你感冒了呀,可惜我的漂亮手帕了。”顧瑩嘴上不饒人,但還是踮起腳尖給他擦。
    他往后退了一下,擋開手帕,吸一下鼻子:“沒事,我把鼻涕吸回去了。”
    “齊遠航,你好惡心!”顧瑩氣得要打人。
    齊遠航笑著躲開,握住顧瑩打人的手。
    “第一次見家長,怕不怕?”顧瑩好奇地問。
    “怕什么?叔叔阿姨又不能吃了我。”  齊遠航說。
    他話是這么說,其實不過是看起來淡定而已,心底都快緊張壞了。
    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生氣,顧副司令會不會直接拿把掃帚給他掃出去?
    而且,顧副司令應該還不知道兒子和兒媳婦沒來吧?到時候把氣撒在他身上怎么辦?
    齊遠航打了個哆嗦。
    ……
    大年三十這天,軍區大院格外冷清,顧營長一家也沒在家屬院過,一家四口買了禮品,上姜曼華家去了。
    兩個小家伙知道這兩天在姥姥家過年,過兩天又要去海島過年,期待得一蹦三尺高。
    姜曼華向鄰居們打聽除夕夜要準備什么好吃的,一早就買了不少菜,忙活了許久,只等著女兒一家登門。
    她以為自己已經適應了一家團聚的其樂融融,可站在院子邊,看著女兒和女婿帶著兩個小家伙過來時,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二十年了,這是頭一回,她和家人們一起過年。
    一家四口走近了,姜曼華揩去眼角的淚,迎上前。
    兩個小家伙喊著“姥姥”,剛一進門,就被他們姥姥塞了一嘴的桃酥。
    姜曼華讓小倆口帶著孩子們去玩,自己則進廚房忙活。
    楚婉不愿意,笑著說:“媽,我幫你。”
    安年和歲歲都想要和楚婉一塊兒玩跳格子的游戲,小腦袋瓜子剛一探,就被抱走了。
    顧驍一只手一個,將兄妹倆抱到院子里去,讓她們母女倆在一起說說話。
    姜曼華在做菜,邊上楚婉給她打下手。
    院子里,傳來孩子們的笑聲。
    她的眼圈忍不住又紅了,拿著刀去備菜:“這蒜真嗆眼睛。”
    楚婉笑了,雙手挽著母親的臂彎,孩子氣地撒嬌,不再像剛和姜曼華相認時那樣不好意思。
    別說是二十歲了,就算到了三十歲、四十歲,她也可以肆無忌憚地沖著媽媽撒嬌啊。
    一桌子的好菜,倆大人和倆孩子都吃得停不下筷子。
    見他們吃得這么香,姜曼華打心眼里歡喜。
    “你們明天就回清遠吧。”姜曼華說。
    ”媽,我們初二再走。“顧驍說。
    “將來我們都在京市,能見面的機會還很多,你父母就不一樣了,一年到頭能和你們相處的時間也就過年這幾天。”姜曼華笑著說,“明天一早就走,你爸媽一定會很開心的。”
    “那姥姥呢?”歲歲奶聲問。
    姜曼華摸了摸她的腦袋:“姥姥去隔壁院子里找其他老太太們聊天兒去。”
    歲歲皺起鼻子,一臉認真地說:“姥姥不是老太太!哪有這么漂亮的老太太哇!”
    小團子這話,頓時將姜曼華逗得眉開眼笑。
    兄妹倆的戰斗力可高了,將一桌子的菜都掃空,吃得小肚子圓滾滾的。
    晚飯后,小倆口要幫姜曼華洗碗,被她攔住了。
    “去去去。”姜曼華說道,“這碗可輪不到你倆洗。”
    她把小倆口往院子里趕,又對歲歲和安年說道:“快去小院玩,他們在烤火。”
    隔壁楊奶奶生了火,帶著他們家的小孩子在院子里烤火。
    孩子們圍坐在火堆邊,烤得小臉熱乎乎的。
    楚婉走上前,好奇道:“這是在干什么呀?”
    楊奶奶笑著說:“在我們老家,過年一起烤火是老風俗了。烤一烤火,寓意很好,說是能避兇趨吉。”
    “來,一塊兒烤火。”楊奶奶沖著他們招招手。
    顧驍牽著媳婦,他媳婦牽著安年,安年又牽著歲歲,一家四口像是開小火車似的,來到火堆邊。
    楚婉伸出冰涼涼的手,烤著火,靠在顧驍的肩膀上。
    京市天寒地凍的,可這一刻,他們卻覺得好溫暖。
    姜曼華從廚房出來,看見一家四口被跳躍火苗映紅的臉。
    小倆口依偎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也不知道顧驍說到什么,逗得楚婉笑彎了眼。
    恰好安年和歲歲看過來,姜曼華笑著沖他們招招手。
    兄妹倆跑過去。
    原來姥姥是要給他們發壓歲錢!
    姜曼華說:“這錢放在枕頭下面壓歲,你們想買什么跟姥姥說,姥姥再帶你們去買。”
    歲歲眨了眨眼睛,和哥哥對視。
    兄妹倆都有些糾結,最后還是小團子問道:“姥姥,歲歲不能花這錢嗎?”
    原來三歲的小朋友要花錢?
    姜曼華還以為這只是給個吉利呢。
    她笑道:“當然可以花。”
    歲歲松了一口氣,和哥哥默契地手牽著手,一起跑到楚婉面前。
    小團子把胖乎乎的小拳頭攤開,將錢遞過去,大方道:“給媽媽啦!”
    “啊?”
    “給你買雪花膏哇!”歲歲認真道。
    楚婉忍不住笑出聲:“不夠呀。”
    妹妹太圓了,安年不比她靈活,但心意是一樣的。
    他把自己的錢也塞給楚婉:“還有我的。”
    楚婉的掌心里,躺著兄妹倆的零花錢。
    看著他倆豪邁甩來的兩個五毛錢,楚婉既好笑又感動。
    這可是斥巨資了呀。
    歲歲小手一揮,大氣地說:“喜歡什么就買!”
    安年用力點頭:“對!”
    顧驍:……
    兩個小家伙能不能干點孩子該干的事?
    媳婦是他的,不用他們搶著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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