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團(tuán)長和齊營長理解不了媳婦的大墊肩,  大院里的嫂子們也理解不了。
    可市里的年輕人能理解。
    顧瑩和楚婉說服不了成灣軍區(qū)的大家伙兒，便索性去市里多轉(zhuǎn)轉(zhuǎn)，反正現(xiàn)在孩子也大一些了,  帶出去玩也不鬧騰。
    姑嫂倆工作不忙的時候，會帶著孩子去華京大學(xué)看安年,  再順便到處逛一逛，買回來一大推自家愛人看不懂的新鮮玩意。
    楚婉跟著瑩瑩買了幾回衣服,  還做了幾回發(fā)型，真正意識到,  她小姑子是真的很能趕時髦。只不過在顧瑩趕時髦的時候,  她也得好好篩選一下,  只留下適合自己的。要是不保持自己獨(dú)立的審美，七八年剛上大學(xué)那會兒，她說不定也會去燙一腦袋的小卷發(fā)。
    這會兒,  她們從市里的百貨大樓回來，一只手剛買的戰(zhàn)利品,  另一只手則牽著孩子。
    顧老爺子總說小外孫的腿比他爸還長，可實際上呼呼的小肉腿短短的。只不過又短又胖乎乎的腿,  并不能阻礙他奔跑的速度,  小不點(diǎn)不喜歡被束縛著的感覺,  沒讓媽媽牽著,  自己飛速向前跑。
    只不過，他跑得快，但不認(rèn)路,  跑著跑著就開始感到迷惑,  圓溜溜的一個小不點(diǎn)站定腳步,  回頭歪著腦袋看向媽媽和舅媽。
    芝芝是認(rèn)得路的,  她抬起小手，指一指家屬院大門的方向。
    可當(dāng)呼呼上前拉著她，用“咿咿呀呀”的嬰兒語言明示妹妹給自己帶路時，芝芝總會把頭搖成撥浪鼓，奶聲奶氣地說著“不要”。
    一歲多的小不點(diǎn)，還不會長遠(yuǎn)考慮問題，她只盯著自己的腳下。
    不管做什么事，芝芝都要謹(jǐn)慎謹(jǐn)慎再謹(jǐn)慎，怎么會掙開大人的手呢？
    “呼呼，妹妹才剛學(xué)會走路，她怕摔倒。”顧瑩說。
    呼呼似懂非懂，小手扯著妹妹的手，往前拖。
    可芝芝特別有原則，小手扒拉著姑姑，臉頰和姑姑的腿緊緊貼著，片刻都不松懈。
    有嫂子從大院里出來，經(jīng)過時，一眼就看見這兩個孩子。
    陽光下，芝芝的頭發(fā)被扎成兩個小啾啾，一張小臉像是奶豆腐一樣白白嫩嫩的，還因為扒拉著姑姑時用力過度，臉蛋紅撲撲的。
    這么一個小人兒，看著是真有原則，可原則之中又透出一點(diǎn)慫，配上她媽媽和姑姑在邊上說孩子怕摔倒的聲音，逗得嫂子們?nèi)滩蛔〈笮ζ饋怼?br/>     聽見大人們笑了，芝芝眨巴著眼睛看過去。
    就是這么一不留神，她被哥哥拽走。
    呼呼的力氣太大了，扯著妹妹的胳膊，一拉一個準(zhǔn)。
    芝芝被哥哥往前帶了幾步，也不哭，像是忘了自己剛才再全力抗?fàn)幨裁矗瑩u搖晃晃向前走。
    兩個奶娃娃都還這么小，走起路來跌跌撞撞的，但亂中竟然還帶著一絲絲“穩(wěn)”，還真是安全到達(dá)目的地。
    芝芝一到目的地，遠(yuǎn)遠(yuǎn)地聽見爸爸的聲音，她伸著腦袋看，看見身著一身軍裝的爸爸，立馬將自己兩只白白胖胖的小手主動攤開。
    顧驍上前，將芝芝抱起來。
    小不點(diǎn)的臉蛋貼在爸爸的肩膀上，腳丫子這才悠閑地晃動起來。
    現(xiàn)在才是真正的安全呀。
    ……
    唐棠和安年一樣，都是京市人。每個星期六晚上，她都會回家住一天，但其實她不太喜歡。
    因為她回的是爺爺奶奶的家，自從父母因外派調(diào)任出國之后，唐棠就沒法回自己家了。爺爺奶奶對唐棠不算好，即便她學(xué)習(xí)成績優(yōu)異，小小年紀(jì)就考進(jìn)少年班，可在他們看來，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就算成為大學(xué)生，最后還是要嫁到別人家去的。
    今天是星期天，就在剛才，唐棠又因為一些小事和爺爺奶奶起了爭執(zhí)。起因是家里冰箱中的冰棍兒是給她堂弟準(zhǔn)備的，可唐棠非要去拿。
    “你這孩子怎么不懂事？我和你奶奶都這么大年紀(jì)了，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們倆才懶得照顧你！”
    “這冰棍是給牛牛留的，一會兒他過來要吃，你要是搶了，他又要鬧。”
    “再不聽話，以后就別回來了！你爸媽就是把你慣壞了！”
    唐爺爺話音剛落，就要把冰箱門關(guān)上。
    可唐棠仰著下巴，瞪著眼睛，一刻都不退讓:“冰箱本來就是我家的，我吃里面的東西怎么了？”
    冰箱確實是唐棠家的，只是他父母要出國，幾個兄弟姐妹眼饞卻不好意思拿，就攛掇著讓唐家老爺子找個人，把冰箱抬走。
    唐爺爺沒想到唐棠居然要跟自己算這一筆賬，氣得板起老臉:“你要這么跟我算，那就把在我家吃的每一粒米、每一滴醬油都算進(jìn)去！小小年紀(jì)，斤斤計較，書都讀到哪里去了？”
    “爺爺，我爸媽給您留錢了，那些錢是我的生活費(fèi)。如果您不愿意讓我住在您家，就把生活費(fèi)拿回來。”唐棠說，“我可以住在學(xué)校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攤開手。
    唐爺爺想起兒子和兒媳婦留的一大筆錢，在看著孫女現(xiàn)在的態(tài)度，先是惱羞成怒，但自己又心虛，下意識捂住口袋。
    可就在他松開冰箱門的那一刻，唐棠直接伸手，將冰箱里唯一一根冰棍兒拿走。
    唐棠開了冰棍兒的紙包裝，塞到嘴巴里，轉(zhuǎn)身就走，身后傳來唐老爺子罵罵咧咧的聲音。
    她停下腳步，少女明媚的臉蛋上顯不出一絲畏懼，只是用力咬一口冰棍，挑釁地睨爺爺一眼。
    冰棍涼涼的，在這個季節(jié)吃正正好。
    可唐棠的心底里，卻有一些委屈。她聯(lián)系不上爸爸媽媽，只知道，他們不會這么快回來。老人家在她父母面前拍著胸口保證會好好照顧她，可一轉(zhuǎn)眼，她就感受到寄人籬下的滋味。
    小姑娘有點(diǎn)想爸爸媽媽了，進(jìn)校門的時候，腦袋都是耷拉著的。
    炙熱的陽光下，她的發(fā)絲都被染成金色，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陰影。
    “唐棠同學(xué)。”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唐棠回頭時，看見彭老師溫和的笑容。
    彭祥明上前，與唐棠并排走著:“是遇到什么難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