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鐘雪搓了搓鼻子,把腳泡進熱水盆里,熱流通過腳心直直上涌。他對婢女道:“那件大氅先放著,明天我自己洗。”
【系統:一看見這件大氅,我就會想起你剛才有多惡心。】
鐘雪:“我穿那么少,梁端那家伙都敢把我扔大馬路上,還不興我用他的大氅擦鼻涕?”
【系統:你擦就擦抖什么?跟帕金森似得。】
“我那是冷的!”鐘雪不服:“你穿那么薄站大北風里試試,你不抖我跟你姓。”
鐘雪泡完腳,就早早歇下,書房里的燈火卻亮了一宿。
次日用過早飯,鐘雪把梁端的大氅搓洗干凈,拿到院中去晾,路過的幾名家將一直對著他嘿嘿發笑,集體面部癲癇一樣,笑的鐘雪毛骨悚然。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鐘雪在院子里物色了片空地,翻墾完,就上集市買菜種了。
“聽說了沒,梁王跟小世子今早在金殿上吵起來了!”一名商販道。
“豈止,都動手了!梁王當眾扇了小世子兩耳光,臉都扇腫了,殺才喲。”又一同行咋舌道,仿若親眼所見。
鐘雪站在地攤前,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么嚴重?”
那名賣白菜種子的商販一犟鼻子:“可不是。誒嘿,小少爺買種子啊。您看這個,”商販拿過一個白色小包,“這個一旦長熟,直接從地里拔|出來當果子吃都成!”
鐘雪要了兩小包,付了錢,問:“你們從何得知梁王與小世子朝堂相辯?”
商販一臉無辜道:“大家都這么說啊。”
隨行家將聞言,當場就要拔劍,被鐘雪按了下去。
鐘雪又買了兩包番茄種,回去的路上,一邊走一邊跟家將聊:“世子跟王爺不是第一次吵架吧?”
“并非。”
“先前可有傳的如此廣而快?”
家將搖頭。
事出反常必有妖。
回去之后,澆完水,鐘雪把白菜番茄種進地里,末了又用稻草蓋好。
鐘雪手腳太過麻利,飛快安置好菜地,又無聊起來。他找了本春宮躺在院中的貴妃椅上看,旁邊還擺了支小狼毫,隨時準備給人物添臺詞。
原主珍藏了不少絕版精品春宮,畫風精美,表情到位,都藏在地板下邊,鐘雪早起就看了兩本。
“嗯,哈,不要,不要弄那里——那里是哪里?”毫無感情的朗讀后,傳來一道冷冰冰的疑問。
小狼毫筆尖一抽,在紙面上留下一個大墨點,執筆人險些從椅子上翻下來。
鐘雪一條腿耷拉在地,兩手扳著椅子扶手,春宮圖冊大開著,四仰八叉躺在他腹部,猖狂至極。
“之前怎么沒發現你是這種人。”梁端拾起那本春宮,隨手翻了翻,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之色。
鐘雪尷尬的把春宮圖要了回來,塞在貴妃椅的墊子下:“世子之前覺得我是哪種人?”
梁端不假思索道:“心狠手辣,毒如蛇蝎,神志也有些問題,反正不是好人。”
這幾個詞形容原主簡直是字字珠璣,但……鐘雪納罕:“那您現在覺得我是個好人了?”
梁端挑眉,略帶譏諷道:“我只是覺得你比我想象中還要……浪。”
鐘雪嘴角抽了抽,咬牙:“那還真是辜負世子的想象了。”
想起在集市聽到的那些傳聞,鐘雪斗膽問了句。
梁端聽后,靜靜看了他好一會兒,似乎有些匪夷所思,眉間一抹慍怒之色在沉默中徐徐消化殆盡,但聲音依舊像從北極冰窟傳出來一樣:“你管的太寬了。”
梁端負手走后。鐘雪合上春宮,從果盤里取過一顆櫻桃填進嘴里:“我管的寬嗎?”
避在一邊伺候的婢女上前撿起小狼毫,于筆洗中蘸洗:“您曾與世子約法三章,照那個來說,公子著實管寬了。”
婢女叫翠兒,是鐘雪的陪嫁丫頭,是個可以掏心的人。
至于梁端與鐘雪的約法三章,書中提過。
當初皇帝指婚,一個不愿娶,一個不愿嫁,兩人皆有不爽,婚后便約定各過各的互不相干。
可梁端拿這約定當箴言,平時若非必要,連鐘雪的院子都不進。但鐘雪只當此約為大婚當晚兩人臭味相投一同放的屁,三不五時的給梁端找不痛快,暗中投毒的頻率比例假都勤。
算起來,鐘雪也是毀約慣犯了,不稀奇。但梁端呢,光天化日跑他院子里晃一圈又走了,難不成是閑來無事鍛煉腿部肌肉?
鐘雪邊吃邊想,一盞茶不過,一碟子紅潤多汁的櫻桃就吃光了。
他伸了個懶腰,起身走到桃樹邊,兩指捏住一株盛放的桃花彈了一下,幾瓣粉嫩小花翩翩落地,帶起一縷涼涼的清香。
“少爺,打聽到了。”方才被差去探聽梁端跟梁王于金殿相辯一事的翠兒蹀躞而歸。
跟事實想比,集市聽到那些真是駭人聽聞。
今早,梁端與梁王相辯不假,但并非在金殿,而是午門前,梁王也確實出了手,但耳光還沒打到梁端臉上,就被梁端手臂一支,擋了回去,圍觀的一眾閣老嚇得不輕。
“翠兒,你身上怎么這么大藥味兒?”鐘雪搓了搓鼻頭,問道。
翠兒連忙扯著袖子,左聞右聞,確實有一股濃重的中藥味兒:“方才打聽的時候路過藥盧,嬤嬤們正給世子煎藥,想是在那兒沾的。”
梁王刺梁端的那一劍,下手不算輕,原文里,梁端好生將養月余才痊愈。
鐘雪摸了摸略略發痛的小腹,敲醒系統:“你昨天說能在權限內盡可能為我提供幫助,那我現在想給主角治傷,你有治劍傷的藥嗎?”
【系統打了個哈欠:藥有,外用涂抹型,必須經宿主的手才能發揮作用。】
鐘雪:“沒問題。”
【系統:但你確定主角會愿意袒露他的八塊腹肌,讓你這么一個變態男妃動手上藥?】
鐘雪想了想:“總得試一試吧,我可不想跟他一起疼一個月。”
【系統:好吧,藥品已發放,請點擊【接收】。】
鐘雪接收之后,手中多了只圓胖的小瓷瓶。
鐘雪將藥收好,不知不覺溜到了偏院柴房,好巧不巧,他前腳剛到,門就被人從里邊粗暴打開。
一個蓬頭垢面,像是剛從泔水桶里撈出來的人被架了出來。
那人原本呈一灘爛泥狀,被家將架出去的時候胳膊腿兒耷拉的就跟死人一樣,一見鐘雪,驀地詐尸,跟家將扭打間沖鐘雪喊:“少爺,鐘少爺!救我啊!救我!”
喊得太猛,那人聲音都啞了。
沖這柔腸百轉,像是腎虛的求救語氣,鐘雪一下子就認出他來,這不就是昨晚差點跟他滾床單的男寵嗎?怎么弄成了這幅德行?
哦不,應該是怎么還沒死?
黑化后的世子爺不應該發狂發暴,大殺特殺,但凡他覺得不爽的人,喘口氣兒都該踩著臉擰兩下嗎?怎可能讓奸夫留命過夜?
對于這聲極有味道的求救,鐘雪扇了扇手,避開兩步,問一旁用白布巾蒙住口鼻的家將:“這是要拖出去殺了嗎?”
這聲直白到毫無感情的發問,讓正在燃命呼救的男寵瞬間冷靜下來:“少爺,您真的舍得讓我去死嗎?”
“不是不是,”鐘雪沖他搖搖手,“我順口一問,你別深入理解。”
聞言,男寵眼納星辰,閃亮閃亮的:“我就知道少爺舍不得我,只要少爺的病能好,奴家死而無憾!”
鐘雪茫然的啊了一聲,以為自己聽錯了。
男寵剛說完,嘴巴就被一塊抹布塞住。家將別臉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踹了男寵一腳:“死什么死,誰要你死了?老哥老哥,趕緊搭把手給這家伙弄出去,可他媽熏死我了!”
鐘雪納罕:“不殺啊?”
“當然!我們世子慈悲為懷,從不殺蠢人。”另一位家將抹了把汗,面目皺縮的把手插到男寵腋下,梗著脖子連喊了幾個“走走走”。
活蹦亂跳的奸夫被拖走之后,鐘雪站在原地狐疑良久,是他打開的方式不對,還是家將們執行命令的時候理解有誤,“把奸夫逮家里過一夜,第二天再原封不動的放走”,這特么是黑化后的梁端會做的事兒?
書房。
家將進來的時候,梁端正在謄寫奏折。
“人已經按照世子的吩咐放了。”
梁端鼻子一抽,皺眉:“什么味兒?”
家將連忙退到門口回話:“回世子,那男人逃跑不成,栽進了泔水桶,屬下撈他的時候沾了點味兒。”
梁端翻了個白眼,伸手在鼻前扇了扇:“問出些什么了嗎?”
家將:“便如昨夜世子妃所言,他們二人什么都沒發生,世子妃甚至拒絕了他的投懷送抱,因為此事,他昨晚還哭了一宿。”
梁端走筆一頓:“你說鐘雪拒絕了他?”
家將點頭:“正是。那人還說,世子妃拒絕他是因為……是因為……”
梁端不耐煩道:“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
家將一拱手,又一躬身:“因為世子妃不舉!”
“……”梁端手一抖,剛謄好的奏折又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