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人有些不明所以,但也知道老大不會無緣無故的叫走,還如此慌張,也都紛紛跟上,轉(zhuǎn)身疾步離開,一群黑衣人像是潮水一般,匆匆的來了,又慌忙的退去。[燃^文^書庫][www].[774][buy].[com]
“喂——你們給我站住,聽見沒有!我叫你們停下!”
凌玉煙一跺腳,他們這是怎么了,不過,即使他們走了也沒關系,難道她還對付不了這該死的凌歸玥!
李樺也發(fā)現(xiàn)了事情的不對,抓住凌玉煙的手,急道:“煙兒,你就收手吧,我們回去……”
“這會兒想走了,不錯不錯,你們跑得是越來越快了。”一些日子不見,難看的臉是沒變,倒是逃跑的速度變快了。
凌歸玥卻依然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疾步逃開,卻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雙手還不緊不慢的環(huán)上胸,一副任你隨便跑的意思。
但是那冷淡的聲音卻是夾著凜冽的殺氣。
“唰唰——唰唰——”
凌歸玥話一說完,四周黑影快速的閃現(xiàn),在暗夜中,形同鬼魅幻影一般。
魅魔四剎還沒踏出幾步,腳下一頓,都停了下來,看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一批黑巾蒙面人,四人帶著他們的一群人警惕的靠攏,這些是什么人,好重的殺氣,看來,他們今天是踢到鐵板了。
凌玉煙他們直接傻了,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這么多人,他們是誰?她不敢置信的望向一邊抱胸而立的凌歸玥,腦中各種思緒翻飛。
這時,一個人影從樹的陰影里走出,迦夜走到凌歸玥身邊,笑道:“小姐——”
俊朗的臉上笑得春光燦爛,倒是和這肅殺的場景很不搭調(diào)。
凌歸玥一挑眉稍,笑道:“迦夜,我說,你看見小姐我被欺負,也不出來幫忙,太狠心了。”凌歸玥臉不紅心不慌的指責迦夜的不對。
迦夜嘴角一抽,小姐她被欺負,太無恥了,他要是早一點出來,小姐肯定又會說,我還沒玩兒夠呢,打擾我的好事。
見此,魅魔四剎心里還是很疑惑,這個小丫頭到底是誰,提起彎刀沖著她一指“你到底是誰!”
陰陽臉看著凌歸玥,為什么她會和月隱閣的人在一起,而且,看樣子,這迦夜好像是聽命于她。
陰陽面腦中亮光一閃,還沒來得及抓住,只聽得凌歸玥笑道,“你竟然問我是誰?呵呵,看來,你們的記性不太好……才多久不見,就忘記了。”
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在暗夜中響起,四人感覺很是熟悉,連周圍的環(huán)境都覺得很是熟悉,可是,他們卻怎么不會將眼前這個普通的小丫頭和那個傾城絕世,心狠手辣的鬼仙子聯(lián)系到一起。
凌玉煙和凌霜兒不可置信的對視一眼,她們怎么感覺這凌歸玥好像變了個人一般,她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這時,凌歸玥笑意一收,涼眸蹦出寒意,紅唇輕啟:“那,我就幫你們想想——”
話語不輕不重,卻是每個字,都砸在狠狠他們的心里,如同冰凌一般,不禁心底一寒。
話畢,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只見凌歸玥廣袖一揮,一白影唰地破袖而出,以勢不可擋之勢直直的朝他面門撲來,殺氣凜然,讓人心生窒息之感。
最前面的陰陽臉脖子一緊,身體驟然離地,像是小雞一樣,被一條白綾緊著脖子,掉在空中,雙手抓著頸部,腳還不停的胡亂蹬著,嘴里是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老大!”地上提刀的三人腦中一道霹靂閃過,人都有些懵了,彎刀指著凌歸玥,“這是是,你你是……鬼鬼……”
語不成句,聲音中,有著不敢置信,也有著恐懼,不可能,她怎么會是鬼仙子。
凌歸玥一聲冷笑,“終于想起來了,記性還不算太差!”抓住白綾的手往回一收,手中緊上一分,反手一扯,砰地一身悶響,陰陽面猛地砸在地上,本就煞白的臉卻頓時充血。
“噗——”
面色鐵青,揚頭吐出一口鮮血,便停止了呼吸,經(jīng)脈俱斷而死,連一句話都來不及說,直接見了閻羅王。
“老大!”三人見此,有些紅了眼,刀疤男低吼道:“我們拼了!”
滿臉猙獰瘋狂,三人同時舉起手上的漆黑的彎刀,反正他們今天是逃不掉了,站著等死,還不如放手一拼,尚有一絲機會!
“殺——”
“都說了,一堆破銅爛鐵而已,你們怎么就是不信呢?”凌歸玥不屑的一搖頭,瞥了眼他們手中東西,不禁冷笑道:“不自量力,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奪命鐮。”
話音未落,包圍住魅魔四剎的黑影動了,手中,一把把銀白的彎刀齊齊閃現(xiàn),在若有若無的月光下,泛著冷凝的白光,透著寒氣。
月隱閣,天級殺手。
“殺——”
奪命鐮一揮,整齊劃一的動作,銀光頓閃,月隱閣的天級殺手,不僅僅是單個人的厲害,更重要的是,配合的天衣無縫,這對于殺手來說,是絕無僅有的。
剩下的三人心里一寒,他們根本不是對手,可是,卻還是瘋狂的揮動著手上的彎刀,垂死掙扎。
可是,這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銀光乍現(xiàn),血肉橫飛,奪命鐮不停的舞動,黑影包裹著無剎宮的眾人。
“啊啊啊——”此時,愣了好久的凌霜兒終于回過神來,不停的有血肉飛濺到臉上,只知道尖叫,腦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像一根木頭一樣,愣愣的杵在原地,這個場面,太血腥,太恐怖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黑影整齊的收回染血的銀白鐮刀,只見,地上歪歪扭扭的躺著許多個人影,不對,準確的說,是一堆一堆的人骨。
只見那些人,早已經(jīng)沒有了人樣,身上血肉翻飛,像是被凌遲了一般,沒一塊兒好的地方,森白的骨頭從血肉中突出,泛著陰森的氣息,一些猩紅的肉松松垮垮的掛在上面,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一般,周圍都泛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面上眼珠子凸出,皆是雙眼瞪大,死不瞑目,最先斷氣的老大陰陽面,倒是比較幸運,留下了全尸。
“怎么,看夠了,這就想走?我還沒玩兒夠呢。”
凌歸玥頭一側(cè),準確的鎖著悄悄往后移動的李樺和凌玉煙兩人,好戲才剛開始呢,這就想離開。
“你,你到底是誰!你不是凌歸玥,你到底是誰!”
凌玉煙顫聲道,眼前的女人太恐怖了,她怎么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她到底是誰。
“我是誰?”凌歸玥搖頭嘆息,“我的好妹妹,怎么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李樺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里的恐慌,道:“王妃,夜王妃,煙兒她畢竟是你的妹妹,只是一時糊涂才會犯錯,請你饒她一命,若王妃能饒過煙兒,我,我愿意帶她一死。”
李樺深深的看了一眼凌玉煙,決絕的說出最后一句話,只要煙兒沒事,他死不足惜。
聞言,凌歸玥卻笑了,含著一絲譏諷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而且,我有說過……”語氣一緩,她理了理胸前的發(fā)絲,接著道:“我有說過,會放過你嗎,今天,你們一個都別想離開!”
真是天真得可愛,還以為自己會被什么所謂的真情打動嗎,她從來都沒說過自己是什么好人,既然那么想死,那就死在一起吧。
李樺一愣,頓時啞口無言,心里絕望,原來,這凌歸玥才是藏得最深的那個,狠辣的手段一點都不輸于夜王,他們被她騙了,世人都被她騙了。
“不,你不能殺我,我是太子妃,我是太子妃。”凌霜兒終于從恐懼回過神來,朝著凌歸玥大吼道:“我是太子妃,我要是出了事,太子不會放過你的!”
她不能死,她還要當太子妃,她將來還要母儀天下,她怎么能死。
迦夜一臉同情的看著那個不知所謂的女人,簡直是可笑,別說你一個還什么都不是的太子妃,就算你是皇后,小姐想要你的命,那你就只能是一個死。
不過,想到這兒,迦夜眼中一暗,小姐現(xiàn)在心里有了牽掛的人,不知道她到底會不會有所顧忌。
只見凌歸玥為難的一蹙眉,“哎呀,你說的倒是很對……”
凌霜兒心里一喜,她就知道,這女人絕對不敢對她怎樣的,哼,她回去一定要告訴太子,這女兒一直在裝,凌歸玥,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我等著。
可是,還沒等她一口氣松完,又聽得凌歸玥悠悠的道:“哦,對了,剛剛是誰說什么來著……”凌歸玥語氣一頓,勾唇詭異的一笑,“哦,我想起來了,你說這荒山野嶺的,誰會發(fā)現(xiàn),況且,多的是豺狼虎豹,是你自己不小心跑出來的,被啃得渣都不剩,能怪得了誰?關我什么事?”
凌歸玥一攤手,笑道:“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凌霜兒眼一睜,不停的往后退,身體都有些癱軟,“我我……”她剛剛的話竟然堵了自己的退路。
凌歸玥眼中一寒,一揮長袖,“迦夜,將他們都帶回云殿,好好的伺候著——”
轉(zhuǎn)眼瞥向凌玉煙,凌歸玥緩緩的順著自己的發(fā)絲,眼中夾著譏諷,“你不是不想死的那么容易嗎,還要求死不得求死不能,呵呵,我就成全你,那你就好好的享受吧。”
她樣在黑獄里面的寶貝們,怕也是餓了很久了。
一蹙眉,凌歸玥看向凌霜兒,眼中閃過一絲波動,不,她改變主意了,涼眸一瞇,朝著凌霜兒笑道:“你這么想當太子妃,那,我也成全你。”
纖指一彈,一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進凌霜兒展開的嘴中,入口即化。
“你這個魔鬼,你不是人,你給我吃了什么!”看著眼前死無全尸的眾人,凌霜兒心里害怕的發(fā)顫,她究竟想要對自己干什么,凌霜兒摳著嘴,來不及吐出口中的東西,身子一軟,便癱倒在地,頓時整個人都失去了知覺。
“帶走,看著都礙眼。”
凌歸玥不耐煩的朝著身邊的幾個人影一揮手。
凌玉煙也被人向破布一樣提起,忽然,猛地掙扎,沖著凌歸玥張牙舞爪,眼中一片血紅,“凌歸玥,你這個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我等著,我就算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她不甘心,就差一步,就差一點,她就可以報仇了,她不甘心。
無論怎樣掙扎,卻始終掙扎不出背后的手,還是被拎著拖走了。
“做鬼?”凌歸玥低聲一笑,“放心吧,你沒那么容易死的,想做鬼,也得看我讓不讓你做。”
夜依然是那么寂靜,空氣中血腥味隨著山風散開,獨留下地上的骨架和翻飛的血肉,四周虎視眈眈的猛獸,又可以飽餐一頓了。
凌歸玥一蹙眉,這才想起要問的事,“對了迦夜,今天的是怎么回事?”差點忘了她出來的目的。
迦夜微愣了愣,“小姐是說今天的獸潮嗎?”
凌歸玥白了他一眼,你不廢話,問道:“當時的具體情況是什么?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人,我在赤炎閃電貂身上發(fā)現(xiàn)的金鱗粉,這次的意外不是偶然,絕對是人為。”
赤炎閃電貂?迦夜一怔,隨即又點點頭,說道:“今天的事很不尋常,但是,當時我離得很遠,具體的情況沒有看清。”
他不敢靠得太近,少驚瀾的敏銳力太高,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發(fā)現(xiàn),卻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突發(fā)情況。
“那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人,或者是留下了什么蛛絲馬跡?”
“沒有,這件事很蹊蹺。”
凌歸玥點了點頭,“接著查——”
她不相信沒留下任何線索。
說到這,凌歸玥不禁有些惱怒,想起少驚瀾回來那疲憊的樣子,蹙眉道:“驚瀾沖進獸潮里,你為何不想辦法攔住。”
她叫迦夜跟著,以防萬一,他就是這樣給她辦的事。
迦夜不禁叫苦,當時那么混亂,狂蟒虎豹,成群結隊,還有,他怎么可能跟得上少驚瀾,一個沒留神,閃眼就見不到人了,這能怪他嗎?再說,小姐也是太緊張了點,少驚瀾他能出什么大事,迦夜不禁暗嘆,小姐真是關心則亂。
“好了,你回去也順便查一查今晚的事,我覺得,這凌玉煙背后一定有什么人指使。”凌歸玥雙眼望著密林深處,這件事她估計也就那兩個人指使的,而且,很明顯是專門沖著她來的,哼,難道她看上去真的很好欺負?
她料到會有人對驚瀾不利,卻沒想到,那些人竟然是想對她下手,不過這兩件事,好像不是一批人干的。
凌歸玥眼底變得幽深,眼中驟然一寒,長袖一揮,“還有,如果必要的話,給我端了無剎宮!”
看來,這無剎宮,也是留不得。
迦夜點頭嗯了聲。
凌歸玥猛地想到什么,腳下一動,突然一個閃身,白色的身影急速的在林間散躍,凌歸玥面上有些焦急,完了,她耽擱這么久,要是驚瀾回來找不到她,那他還不得把整個圍場翻過來,這事想不讓人發(fā)現(xiàn)都難!
“小——”
迦夜蠕了蠕唇,剛想開口說什么,眼前哪里還有什么人影。
迦夜一愣,望著凌歸玥消失的方向,看來小姐是真的喜歡上了少驚瀾,小姐變了,她現(xiàn)在心里有了顧忌,如果是以前,皇室的事,小姐一般是不會插手的。
迦夜將漆黑的枯刃抱在胸前,眼中各種思緒飄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一點點變得暗淡。
凌歸玥腳下飛快的閃動著,很快就回到了圍場,一個閃身,便進到帳篷中,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幸好,驚瀾還沒有回來。
軟榻上的小貂蜷成一個球,尾巴腦袋都埋在長長的銀色毛發(fā)中,縮成一團,睡得那是一個香甜啊,還似乎飄出輕微的聲音。
凌歸玥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頭,看來,這小東西還真不打算走了。
搖搖頭,也有些累了,合身滾上軟榻,望著帳篷的頭頂,也不知道驚瀾什么時候回來,還是先睡一覺,等她一醒,說不定就可以見到驚瀾了,還有,等他們回府,她就將一切都告訴他,慢慢的講給他聽,也不知道他又會是什么反應呢。
凌歸玥在裘榻上滾了兩下,算了,不想了,睡覺。
可憐的小貂,被凌歸玥這么一滾,一下就被壓成了肉餅,更可憐的是,它那狠心的主人,竟然將它扯出來,往旁邊一丟,眼都沒睜一下。
想著想著,凌歸玥不一會兒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旁邊的檀木香座上,紫檀香彎出細細的一條玉煙。
不一會兒,凌歸玥整個人漸漸的陷入到一種朦朧的狀態(tài)之中。
眼前出現(xiàn)了繁華嫩草,青山碧湖,云霧繚繞,恍若瑤池仙境一般。
她站在一片云霧之中,身邊鳥語花香,溪水潺潺,卻很是迷茫。這時,一個男子的身影閃現(xiàn),在云霧繚繞中,忽隱忽現(xiàn),凌歸玥揚起笑容,是驚瀾嗎,揚起笑容,起步向他跑去,卻怎么也追不到,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背影。
“驚瀾,驚瀾。”
突然,那個身影消失了,凌歸玥不停的跑,眼前迷糊一片,仿佛怎么都睜不開眼。
這時,一張絕美的面孔突然清晰,他望著凌歸玥,臉上傷心欲絕,嘴里不停的喃喃,“你愛我嗎,你愛我嗎……”
再一看,卻又分不清他的臉,耳邊突然又聽見另一個人男子的聲音。
“為什么你不能愛我,為什么你不能愛我……”
言語中,充滿著瘋狂和絕望。
“你愛我嗎?”
“為什么你不能愛我?”
“原來你不愛我,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凌歸玥瘋狂的奔跑,卻怎么也找不到聲音的來源,只是耳邊不停的傳來各種聲音。
大帳內(nèi),白色的狐裘上,凌歸玥躺在上面,俏長的睫毛不停的顫抖,頭緩緩的搖著,怎么都脫離不了夢魘,鼻尖有些細微的汗。
嘴中也輕輕地念著什么。
帳篷外,一雙暗紫的錦靴停在青色的幔帳后,少驚瀾抬手制止了想要行禮的侍衛(wèi),按玥兒平日的習慣,這會兒應該是睡著了。
接著往后一揮手,示意他們都退下,腳卻依然定定的站在原地,好像并沒有打算進去的樣子。
身后的寒風疑惑的望著少驚瀾的背影,王爺站在外面干什么,為什么不進去。
偏頭和燕飛對視一眼,王爺今天像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在賽馬場,騎著烏斬,瘋狂的奔跑,更是面沉如水,王爺不可能為了贏才那樣,雖然最后的確是贏了。
燕飛沖著寒風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估計是因為王妃的原因吧,雖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但直覺上是這樣的,也只有王妃,才會讓王爺又這么大的情緒波動,燕飛再瞄了眼他的欣長挺直的背影,也退下。
少驚瀾雙眼靜靜的凝著青色幔帳,嘴角緩緩的勾起,仿佛看見了里面那個讓他牽腸掛肚的身影一般,可是,心里卻突然感到一陣害怕,少驚瀾不禁自嘲,他竟然會有害怕的感覺,他在害怕什么。
面對尸橫遍野的戰(zhàn)場,他都不曾害怕過,可是,今天,卻有一點不敢踏進這一頂小小的帳篷,那里面有他愛的女子,一個如清風般的女子。
林間的風,無論什么時候,總是帶著一股涼意,熱鬧的圍場漸漸安靜了下來,只能聽見火把發(fā)出噼噼啪啪的聲音。
少驚瀾負手站在那兒,一身暗紫的緊身勁裝包裹著欣長挺拔的身軀,墨發(fā)隨風飛揚,這是一個張狂冷傲,足以睥睨天下的男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驚瀾終于動了,伸手挑開幔帳,腳步輕緩的踏進寬敞的帳篷里,一眼便看見了榻上的凌歸玥,正睡得香甜。
腳步緩緩的靠了過去,在軟榻前站定。
少驚瀾蹲下,修長的手指覆上她的臉,望著眼前女子的睡眼,心里滿滿的,幫她拂去額前的幾絲碎發(fā)。
一雙眸子,藍如一片汪洋大海,仿佛能容納下一切,又仿佛只能容納下眼前的女子,視線沿著她的臉,細細的描繪著,修長的手指緩緩滑動,直到移至她的圓潤白皙的耳際,只是,那手,指間幾不可見的在顫抖。
少驚瀾盯著她,手指無力的曲了曲,眼中一凝,仿佛堅定了什么一般,又仿佛是在給自己力氣,手接著探向她耳后。
“驚瀾……”
這時,凌歸玥口中無意的溢出兩個字,仿佛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好像醒了,又好像是在夢囈一般。
聞言,少驚瀾手猛地一僵,像是觸到燒紅的烙鐵一般,他在干什么,他竟然想……
不,他說過,不會逼玥兒的,而且,玥兒對他毫不設防,他不能這樣,手一點點無力的縮回,撫了撫她的臉,起身也睡上軟榻,將凌歸玥攬在懷中。
凌歸玥夢魘之中,感覺到一陣熟悉的氣息包裹著自己,仿佛像是抓到了什么,伸手一抱,往少驚瀾懷里鉆去,找了個舒適的位置,便安心的睡下。
見此,少驚瀾臉上揚起一陣笑意,下巴擱在凌歸玥頭頂,輕輕地摩挲著,玥兒是夢到他了嗎。
眉頭一蹙,少驚瀾突然瞥到旁邊的一團肉球,手一伸,提起它的尾巴就往外一丟。
小貂已經(jīng)不能用可憐來形容了,又一次被扔下了床,不過,為了繼續(xù)呆在這兒混吃混合,某貂在地上滾了一圈,很淡定的抖了抖身上的灰塵,鍥而不舍的又往另外一個軟和的地方爬去。
月上中天,燥熱的夏季,有的人,心卻比天氣更加燥熱。
圍場滿載而歸,而上層貴族和皇家的事,都是百姓們茶余飯后,必備的消遣。
某個成衣店鋪,兩個女子閑下來閑聊,“聽說夜王殿下這次獵到了赤炎閃電貂啊,要是我能有幸看一眼就好了,聽說很好看啊。”
女子眼中都快冒出桃心了。
“就你?可惜啊,夜王是獵來送給王妃的。”
“我怎么了?不過,夜王妃還真幸福,夜王殿下對她多好啊。”
“還有,你聽說了沒,這次太子妃突然在圍場中風了,整個人都癱瘓了,連話都不能說了,嘖嘖,別說好可憐了,估計是會被太子退婚。”
“我也知道,還有那什么二小姐凌玉煙……”
烈日當空。
寬敞的大街被持槍的黃衣侍衛(wèi)攔出一條長道。
各色的錦旗翻飛,十八黑衣鐵騎開路,每個都神色肅然,都是夜王府的寒衣衛(wèi),皇家圍獵的隊伍返程。
最顯眼的是八匹雪白寶馬后的車駕,白色寶馬只有鐵蹄漆黑,踏在地上,發(fā)出得得的脆響。
月支使團圍獵之后便啟程返回月支,凌歸玥坐在回府的馬車內(nèi),眉頭打結,他們就這樣走了?總感覺有哪里不對,特別是秋水離淵離開時,無意間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奇怪,眼底帶著算計,即使是一閃而過,但還是被她發(fā)現(xiàn)了。
“想什么呢?”少驚瀾點了點她鼻子,“到家了。”
凌歸玥朝著他笑了笑,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門前的寒衣衛(wèi)紛紛單膝跪下,“王爺,王妃——”
凌歸玥正準備進府,這時,瞥見大門旁邊一個臉色蒼白的人影,好像很熟悉。
這時,神色有些恍惚的三夫人也猛地抬頭,疾步向凌歸玥沖過來,道:“王妃,求你將玉煙還給我,我只有這么一個女兒,我給你跪下了。”
三夫人聲音有些顫抖,那張臉似乎突然失去了色彩,看上去,真正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只是,聲音中卻也夾著一絲難以發(fā)現(xiàn)的狠戾,三夫人低著頭,眼中盛滿了擔憂,云煙在圍場無緣無故的失蹤了,一定和凌歸玥有關。
少驚瀾將凌歸玥往懷里一摟,蹙眉掃了一眼地上的人,哪里來的瘋子。
一眼掃向門前的寒衣衛(wèi),冷聲道:“這是誰。”
淡淡的聲音,不怒自威。
一個寒衣衛(wèi)上前一步,回到:“王爺,她說她是丞相夫人。”這個女人從早上就一直在這兒守著,已經(jīng)等了一天了,即使是丞相夫人,沒有王爺?shù)脑挘麄円膊豢赡茏屗M府。
“丞相夫人……”凌歸玥笑道瞥了眼,“原來是三夫人啊……”
三夫人幾個字,凌歸玥故意脫得老長,故意強調(diào)著三夫人,而并非夫人,這打了小的,老的找上門了。
三夫人一愣,該死的凌歸玥,竟然在這么多人面前奚落她,袖下的手一捏,這會兒,卻也沒工夫來計較,也不敢計較,為了玉煙,一定要忍。
臉上勉強擠出點笑意,三夫人跪著,低頭道:“王妃,你大人有大量,求你將玉煙還給我。”
聲音那是個凄慘,三夫人強顏笑著,卻仿佛帶著一絲哭腔,不知道玉煙到底怎么樣了,要是玉煙出了事,她也就沒了依靠,也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你女兒失蹤了,你不去找她,找我有什么用?還有,這山里豺狼虎豹多了去了,這凌玉煙一不小心,被什么給吃了也不一定。”
凌歸玥雙手一攤,說得好像真不關她的事一般,那無辜的樣子,任誰都看不出什么不對。
“你胡說,你在胡說——”三夫人一噎,蹭的起身,想沖向凌歸玥,玉煙離開的時候和她提過她想要做什么,可是,她現(xiàn)在又不可能將這件事說出來,也不知道玉煙到底出了什么事,為什么會失蹤,難道是夜王對玉煙做了什么?
“王爺,王爺,我求你了。”
三夫人又轉(zhuǎn)向少驚瀾,泣不成聲。
只是,人還沒有邁出一步,就被侍衛(wèi)攔住。
“扔回丞相府——”
少驚瀾丟下一句話,攬著凌歸玥便進府,他女兒的死活,關他什么事。
在一片哭喊聲中,三夫人還是被帶走。
王府書房
一章簡單的墨黑玉石案幾上,擺著各種文案,密卷,旁邊的筆架上密密的掛著各式各樣的毛筆,整個書房的風格,簡單又不失大氣,華貴又不顯奢侈。
紫黑的麒麟大椅上,少驚瀾一手拿著一封密卷,一手提著玉筆,凝眉思索著什么,殷紅的薄唇也微抿著,不時提筆寫上幾筆,書房內(nèi)一片寂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鼎爐中,紫檀龍麝沉香緩緩散開,淡淡的充斥著整個房間。
日落西山,少驚瀾抬起頭,想到了什么,冰藍的重瞳一軟,不知道玥兒醒了沒,這貪睡的小家伙,剛回府,倒頭便睡,想必這幾天在野外是累壞了,好像都瘦了,回府了,一定要想辦法給她養(yǎng)回來。
少驚瀾起身望了眼窗外,已經(jīng)這么晚了,勾唇一笑,去叫玥兒一起用晚膳吧,那個小懶豬,還是應該將她抱到書房睡的,這樣抬眼便能看見了。
少驚瀾悠悠的想著,抬步去往祈軒閣。
祈軒閣
白色的幔帳翻飛,凌歸玥已經(jīng)醒了,躺在榻上,無聊的蹂躪著小貂。
悲慘的小貂,終于知道,眼前的女子,才是最惹不得的,可是,已經(jīng)掉到狼窩里了,也只好認栽。
凌歸玥將它翻了個身,四仰八叉的躺著,戳了戳它圓滾滾的肚子,自言自語道:“小貂,你說我要怎么和驚瀾說呢?”
手指戳著小白肉鼓鼓的身子,凌歸玥撐著頭,擰眉思索,要不然,給他一個驚喜。
“小姐——小姐——”
這時,寢殿外,傳來一陣驚乍的喚聲,凝梅風風火火的跑進來。
凌歸玥起身,詫異的一挑眉,凝梅,這丫頭怎么跑回來了,只是稍微愣了愣,算了,回就回來吧,反正連她自己都不打算走了。
凝梅一踏進殿,看見凌歸玥,笑得一臉燦爛,“小姐,我好想你哦,你就別趕我走了,就讓我跟著吧,我保證,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凝梅將手舉起,信誓旦旦的樣子,嘟著嘴,好久都沒見到小姐了。
“行了行了……”
凌歸玥無奈的笑了笑,“你都已經(jīng)回來了,我還能將你趕走?”
凝梅也傻傻的笑了笑,一拍腦袋,突然好像想起來了什么一般,四下望了一眼,才道:“對了小姐,竹姐姐叫我通知小姐一聲,叫小姐去一趟冥醫(yī)樓,好像說,有什么重要的事。”
聞言,凌歸玥一蹙眉,冥醫(yī)樓會有什么事,腦中一亮,應該是煙臺明月的最后一次藥療吧,她竟然給忘了,算算時間,早就該做了,不知道他恢復的怎么樣了,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能站起來了。
凌歸玥點了點頭,也對,她還得趕快將這件事情解決掉,既然答應了治好,那就要有始有終,她也不喜歡做事半途而退。
就像一個問題沒有解決掉,留在那兒,就是隨時想起,都會覺得不痛不癢的糾結。
“好,我今晚……”
說到這兒,凌歸玥一頓,可是,她今晚還要和驚瀾解釋她的身份。
思索了一會兒,還是今晚去吧,反正用不了多久。
“嘻嘻,小姐。”
凝梅說完,笑著想伸手,想去抱凌歸玥,來個久別深情的擁抱,可是,手還沒碰到凌歸玥的衣服,一陣寒風凌冽,她家小姐已經(jīng)被某人穩(wěn)穩(wěn)的攬在了懷中。
將凌歸玥往懷里一靠,少驚瀾蹙眉看著凝梅,少驚瀾一雙眼緊鎖著凝梅,眼中一沉,不知道再想著什么。
凝梅愣愣的收回手,癟癟嘴,她惹不起。
門邊的燕飛見到凝梅,笑道:“咦,小丫頭,是你啊,你怎么又回來了?”好久沒見到這丫頭了,她是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
“要你管!”凝梅沒有抱到凌歸玥,這會兒卻將氣撒到了燕飛的頭上,一跺腳,猛地瞪了他兩眼。
燕飛一噎,抬手摸摸鼻子,他好像沒惹到這丫頭吧,怎么這么大的火氣。
“玥兒,睡醒了?那就一起去用晚膳吧。”少驚瀾摸了摸他凌亂的發(fā)絲,眼里有些讓人看不懂的暗沉。
“嗯,好……”
晚膳后,估計少驚瀾也有些疲憊了,剛回到寢殿,抱著凌歸玥往床上一放,抱著她倒頭就睡。
凌歸玥戳了戳他,小聲道:“驚瀾……驚瀾?”
少驚瀾將她腦袋往胸前一壓,也沒有說話,手上的動作卻是特別的緊,仿佛一松開,她就會消失不見。
被他猛地一按,砰地撞到他堅硬的胸上,差點沒將凌歸玥的鼻子給撞癟了,他今天是怎么了,怪怪的,動了動,好緊啊。
凌歸玥正糾結著怎么和他開口,但是沒多大一會兒,他呼吸便平穩(wěn),好像是睡著了,只是手還是緊緊地箍著凌歸玥。
下午睡得太久了,這會兒,凌歸玥是特別精神,窩在他懷里,睜著眼睛,想著要不要將他叫醒呢,算了吧,看驚瀾好像真的很累的樣子。
這時,凌歸玥眸中閃過一絲狡黠,要是明天,驚瀾醒來,看見懷里的是個陌生女子,他會是什么反應?不知道會不會認出自己來。
想到這里,凌歸玥心里有些小激動,但卻純粹是一種想要惡作劇的激動,這樣一來,本就睡不著的她,就更加清醒了。
就差沒有拿著他的頭發(fā),一根一根的數(shù)了,對了,這樣,她正好去一趟冥醫(yī)樓,萬一凝竹是真有事怎么辦。
凌歸玥一動,好緊,不禁一笑,指間在他鼻下一晃,少驚瀾好像頓時脫力了一般,凌歸玥移開他的手,起身下床,將絲被搭在他身上,掖了掖被角。
剛想離開,凌歸玥又慢慢的蹲下來,指間覆上他的眉頭,驚瀾,好好睡覺,我一會兒就回來。
手一收,凌歸玥轉(zhuǎn)身就快步離開,腳步卻不禁有些急,快去快回。
閃身離開房間,凌歸玥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只是離開一會兒而已,看來她是真的習慣呆在這個男人身邊了,習慣就習慣吧,沒什么不好的,反正她也不準備走了。
凌歸玥剛離開房間,床上的少驚瀾唰地睜開厲眸,淡淡的盯著凌歸玥消失的方向,不輕不重,但那凌冽帶著一絲莫名情緒的眼神,仿佛穿過窗欞,投在了已經(jīng)遠去的凌歸玥身上一般。
眸中顏色原來越深,由冰藍,變成純粹的藍色,再一點點變成深藍,到最后,幾乎變成墨藍,面上卻一片平靜,沒有絲毫的變化,看不出什么情緒,又或者壓抑在爆發(fā)的邊緣。
今晚的風特別大,月亮被烏云遮住,天上窺不見一絲星光的痕跡,有一股風雨欲來的壓抑。
冥醫(yī)樓,樹影婆娑,被風吹得左搖右擺,一間間精致的閣樓坐落其間,依稀能看見少許的燈火閃爍。
“小姐?”
“小姐——”
一男一女,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凝竹詫異的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凌歸玥,這么晚了,她還以為小姐不會來了呢。
“迦夜?”迦夜怎么會在這兒,凌歸玥一挑眉,又轉(zhuǎn)頭看向一邊的凝竹,勾唇一笑,意有所指的道:“凝竹你終于想通了?”
那夾著揶揄的眼神在他們之間來回的掃視,難道是凝竹終于想通了。
凝竹轉(zhuǎn)過頭,避開凌歸玥的視線,雖然表情被遮在了面具之下,但還是讓凌歸玥感覺到了她的窘迫和一絲緊張。
“小姐,今晚收到一個重要的消息。”
迦夜抬眼瞥了下凝竹,話卻是對著凌歸玥說的,一句話,吹散了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尷尬氣氛。
凌歸玥走到一旁的竹椅上,坐下,“是圍場的事情,有眉目了?”
看迦夜的樣子,好像還不是一般的消息,這幾日,她也就吩咐查了這兩件事吧。
迦夜望向凌歸玥,開口道:“小姐,無剎宮的背后主子,是太子,少驚昊。”
迦夜緩緩的道出少驚昊的名字,他沒想到,這無剎宮背后竟然會是少驚昊。
堂堂的天傲太子,竟然會是無剎宮的宮主,看樣子,這少驚昊,也藏得夠深的。
凌歸玥一愣,少驚昊?她想過很多人,但是,就沒有想過,會是少驚昊,她就說,那個表面溫文如玉的樣子,原來真的不是什么好鳥。
那這樣就能說得通了,為何圍場守衛(wèi)那么森嚴,也讓魅魔四剎給混了進來,竟然是這少驚昊想要她的命,凌歸玥在腦中細細的理著最近發(fā)生的一切,可是,那另外一件事呢。
凌歸玥轉(zhuǎn)頭望向窗外肆意晃蕩的樹影的,涼眸中,一絲冷意緩緩的醞釀著。
半晌,凌歸玥收回眼,起身望向凝竹,問道:“煙臺明月呢?”
今天既然已經(jīng)過來了,還是趕緊將這件事處理了,也省得再過來一次。
“應該,在藥池吧……”凝竹說的有些遲疑,他等了很久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還在不在。
“嗯。”凌歸玥淡淡的嗯了一聲,朝著藥池的方向疾步而去。
“小姐這么著急干什么?”做藥療而已,小姐不用那么著急,望著凌歸玥三步并作兩步走的離開,凝竹下意識的將自己心里的疑惑念叨了出來。
“小姐可不是為了趕著去見藥池的人。”迦夜笑著起身,和凝竹站在一起,兩人的身影,竟然是那么的融洽,這小姐怕是想趕快搞定,回府去見某人吧。
迦夜說這兒,偏頭望向凝竹的側(cè)臉,只能看見她一截白皙的下巴,小姐怕是已經(jīng)決定永遠的留在夜王府了,那她呢,自己還要等多久。
迦夜情不自禁的想伸手,想去揭開她臉上的面具。
凝竹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一個旋身,閃身便躲開了迦夜的手,迦夜一個抓空,手便僵硬的懸在了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凝竹眼神一閃,面無表情的道:“事情已經(jīng)告訴小姐了,你沒事,還是趕緊回月隱閣吧。”
不輕不重的語氣,卻不難發(fā)現(xiàn)其中夾著的一絲苦澀和祈求。
手指在空中無力的一曲,為什么,我給了你這么久的時間,為什么你還是想不明白,眼中一暗,迦夜猛地收回手,頭也不回的離開,步伐甚至有些凌亂。
迦夜,對不起,對不起,凝竹望著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藥池紗帳翻飛,水汽彌漫,隱隱約約的藥香溢滿整個簡雅的房間,聞著都讓人神清氣爽。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
藥池里,凌歸玥閉眸調(diào)吸,吐出一口濁氣,終于做好了,最后一次,比第一次,顯然是輕松的太多了,基本上是沒費什么力氣的。
“這次藥療之后,你就可以離開了,接下來的復建,你自己應該知道要怎么做。”
凌歸玥看著煙臺明月,淡淡的說道,她要做的事,已經(jīng)做完了。
煙臺明月點點頭,只是笑了笑。
“以后,在冥醫(yī)樓可以見到你嗎?”煙臺明月望著凌歸玥,臉上散開笑意,眉間染血般的朱砂,襯得一張臉如煙似霧,美得奪人心魄。
話語似乎努力的攜著一絲輕快,仿佛只是隨口一提,只是那墨瞳深處,卻夾著一絲難以發(fā)現(xiàn)的緊張和期待。
他想讓她成為第一個看見他站起來的人,可是,看著眼前女子,煙臺明月眼中一暗,不能吧。
凌歸玥蹙眉看了他一眼,眼底夾著一絲疑惑,紅唇輕啟,干脆利落的說出兩個字,“不能——”
煙臺明月只是稍微怔了怔,少頃,也就釋然開來,他也該回追云山莊了,他也必須做自己該做的事。
凌歸玥望著眼前的男子,那帶著試探的話語,她好像懂了,她總覺得看不透煙臺明月,是他的心藏得太深了吧。
不過,這和她沒關系,以后,他們估計也不會再見了。
這次幫他,想幫,也就幫了,是突然的大發(fā)善心,或者是一時興起,那都不重要,不過,那并不代表什么,即使隨便一個人,遇到她心情好時,說不定都會出手相住。
而且,她以后也幾乎不會呆在冥醫(yī)樓,想到這兒,凌歸玥回過神來,她必須馬上回去。
凌歸玥起身,閃身就離開房間,像一陣風一般,仿佛剛剛房中的女子,只是人的幻覺一般。
天空烏云密布,沒有一絲月光,四處都沉淀著一股壓抑的氣息,是真正的暴風雨欲來。
可是。凌歸玥心情卻是很好,腳下的步伐也是輕快。
夜王府外,一棵樹上,凌歸玥一步落下,像一只貍貓一般,悄無聲息。
眼中劃過一絲笑意,突然,她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來夜王府的情形,凌歸玥微微勾唇,那次,她覺得自己被少驚瀾設計,還大半夜跑來興師問罪。
她還記得,他們當時打了一個賭,賭的是她的心,她從來都是一個不服輸?shù)娜恕?br/>
其實,最開始,她選擇住到夜王府,就是為了那個賭約,她當時信誓旦旦的說,她不需要愛情,可是,有的東西,并不是你想抗拒,就能抗拒的。
明天早上,她要給驚瀾一個驚喜,他醒來的時候,看見懷里抱著一個陌生的女子,那個表情會是什么呢?
想到這兒,腳下不禁又快了幾分。
幾個閃眼間,凌歸玥落在祈軒殿外,正想閃身進去,這時,身體一滯,大殿內(nèi)怎么是亮著的,她走得時候,驚瀾不是睡了嗎,而且,她給他聞了凝神香,驚瀾一定會睡到明早才會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歸玥一愣,算了,醒就醒了吧,她這會兒也正好和他解釋,只是,還沒等她推門進去,寢殿的們驟然大開,凌歸玥心一沉,這氣氛很明顯不對。
四周風吹得更盛了,隨著大門的驟然大開,風就像是泄了閘的洪水一般,狠命的往里灌,發(fā)絲揚起,被風吹得一片凌亂,直往凌歸玥臉上撲。
凌歸玥笑了笑,起步踏進大殿,還沒走到床邊。
“驚……”
一個瀾字,就那么硬生生的卡在喉嚨里。
對面的紫黑大椅上,少驚瀾一襲淺藍衾衣,墨發(fā)散下,披在肩頭,也被風吹得有些凌亂,冷傲的俊顏上面無表情,冰藍重瞳直直的探進凌歸玥漆黑的眼底。
那雙眸中,有淡淡的斥責,有壓抑的怒火,有凌寒的冷意……惟獨沒有凌歸玥熟悉的溫柔寵溺。
那眼神,沒有平日的似水柔情,沒有偶爾的無賴霸道,凌寒一片,仿佛冰天雪地。
凌歸玥心里一慟,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接受不了眼前男子冰冷,毫無溫度的眼神,她變了,她真的變了,變得有些不像自己了。這就是她為什么排斥他的原因,她從一開始就知道。
凌歸玥深吸一口氣,沒關系,是她的不對,是她不該隱瞞那么久,嘴角努力彎起一絲笑意,略染塵土的繡花鞋向前踏上一步,“驚瀾,我……”
“站住——”
簡短的兩個字,卻擲地有聲,仿佛狠狠的敲在凌歸玥心間,心猛地一顫,凌歸玥一步頓住,心里頓時針扎一般的疼,好疼。
嘴角牽扯出一絲笑意,凌歸玥繼續(xù)靠近,故意忽略他臉上的冷意,笑道:“驚瀾。”
“我叫你站住——”
少驚瀾一聲大吼,袖袍一掃,砰地一聲,一個青白的玉瓷盞被他猛地揮出,卻一個不小心,猛地砸到凌歸玥腳上,隨即一身脆響,碎了一地。
見此,少驚瀾臉上倉促的閃過一絲心疼,隨即又拼命的壓下來,將臉別開,冷俊的臉被忽明忽暗的琉璃燈光切割得更加棱角分明。
“少驚瀾,你大半夜的發(fā)什么瘋!”腳上泛疼,凌歸玥被他吼得一愣,他還從來都沒有吼過她,也是頓時就來了氣,臉色一沉,跟著也是一聲大吼,“你發(fā)什么瘋,你能不能聽我說完!”
發(fā)瘋?少驚瀾勾唇一笑,猛地一偏頭,肩上墨發(fā)順著肩傾瀉而下,他望向凌歸玥,眼中滿是她一身凌亂的樣子,“你去哪兒了?你又去哪兒了,你說,你說啊——”
砰地一聲,少驚瀾猛地一掌拍在椅頭上,堅固如此的紫玉椅頭都裂開幾條縫隙。
凌歸玥本就是要將一切都告訴他的,但是,被他這么一吼,就像是一盆冷水當頭潑下,瞬間將她澆了個透心涼,心里頓時很不是滋味,感覺好像被他拿著刀逼迫一樣,涼眸一寒,倔強的道:“我去哪兒,我有自己的自由,你憑什么管我!”
她難道不能有自己的自由嗎,不管上哪兒去,都要告訴他,她是一個人,不是他的附屬品,也不是他的屬下。
此時的凌歸玥,就像一個叛逆期的孩子一樣,父母越是想限制,心里,就越是反抗。
“好,好,好,不要我管……”
少驚瀾大掌捏著麒麟椅頭,手越收越緊,狎起的紫黑鱗片刺破了他的手掌,殷紅的血沁出。可是,掌間的疼痛根本壓不住心里的起伏,她竟然說,憑什么管她,她到底將自己當成什么,將王府當成什么。
“啊——”
一聲低吼,少驚瀾再也壓抑不住,一掌劈出,僵硬的墨石案幾被他一個掌風襲上,哐的碎成一堆,碎片散了一地,到處亂飛。
窗外的風大盛,門窗被吹得左右搖晃,大門砰地一聲被合上,風驟然停止,爆發(fā)過后,是死一般的寂靜。
“驚瀾——”
凌歸玥一愣,語氣有些軟了下來,很沒骨氣的心軟了,算了,她還是和他解釋吧,凌歸玥深吸一口起,提步走上前。
“不要碰我——”袖袍猛地一揮,擋開凌歸玥試圖觸碰他的手,少驚瀾指向門外,低吼道:“你走啊,你走,你不是早就想走嗎,走了就永遠別回來!”
少驚瀾低下的眼深成墨藍,那個總是溫柔環(huán)抱著凌歸玥的手,筆直健實的胳膊,卻直直的指向屋外,仿佛絲毫不容拒絕一般,那話語,凌寒一片,只是,如果仔細聽,卻不難發(fā)現(xiàn),里面交著的一絲顫抖。
腳下猛地向后一退,凌歸玥閃身躲開亂滿地飛的東西,她不知道這是怎么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們都需要冷靜,他現(xiàn)在的情緒根本聽不進去話,凌歸玥勾起一抹冷笑,“好,我走——”一揮長袖,聲音也是一高,“我走!”
凌歸玥袖下的手猛地捏成拳,墨黑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凌歸玥白色的繡花鞋慢慢的退后兩步,一揮長袖,轉(zhuǎn)身就朝門口走去,少驚瀾,你這個混蛋,你竟然趕我走,你竟然趕我走,你就不能冷靜的聽我說完嗎,混蛋。
凌歸玥心里一陣窒息般難受,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坦誠一切,他竟然就趕她走,更難受的是,自己竟然沒出息的不想走,她什么時候變得這樣拖泥帶水了,她變了,她真的變了,這不是自己!
心里好難過,凌歸玥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發(fā)現(xiàn)少驚瀾的言不由衷,也沒有去想,到底他是為什么會沖著自己發(fā)脾氣,只知道,他吼她,他連重話都沒有跟她說過。
好,是他自己趕她走的,她走,她還能賴在這里不成。
她走,走了,就不會回來!
心里,有氣,簡直是要氣炸了,凌歸玥轉(zhuǎn)身,腳下也邁得很快。
其實,少驚瀾剛說出口,就后悔了,猛地抬起頭,望向凌歸玥,眸中一顫,他說了什么,他竟然趕玥兒走。
可是,看見凌歸玥毫不留戀的轉(zhuǎn)身就走,少驚瀾身子徒然一怔,手上青筋暴起,額頭也突突的直跳,她竟然真的走,她竟然真的敢走!
是啊,她等這句話等了很久了吧!
此時的少驚瀾,腦中混亂之極,各種情緒交錯,就像一張大網(wǎng)一樣,將他緊緊的纏住,怎么都掙脫不了,腦中只有一個想法,玥兒要走,她要走……
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凌歸玥背后,少驚瀾一雙重瞳死死的盯著她,一步,兩步,三步……
凌歸玥每邁出一步,少驚瀾心都猛地沉下一份,雙眼緊緊鎖住她纖細筆直的背影。
玥兒,停下來,停下來,只要你停下來,我就不生氣了……
少驚瀾握緊手,玥兒,只要你有一點猶豫,有一點停留,我就不生氣了。
可是,凌歸玥是滿滿的一腔怒火,腳下生風,轉(zhuǎn)眼便到了門口,伸手猛地拉開殿門。
這時,殿外的風呼呼啦啦的灌了進來,還夾著雨絲,凌歸玥一抹有些涼意的臉頰,原來是下雨了。
直到凌歸玥的手打開殿門,少驚瀾驟然驚醒,猛然意識到,再不抓住,她就真的走了,少驚瀾腳下一點,一揮袖袍,整個人像是離弦的箭,驟然襲向凌歸玥,大手一撈,想去抓住凌歸玥的胳膊。
“別碰我——”
感覺到身后熟悉的氣息,凌歸玥長袖一揮,帶著,帶起勁風,高聲怒吼。
話未落句,一條白綾破袖而出,直直的襲向少驚瀾,整個人借著力往后一退,即使是在如此氣憤的時候,凌歸玥還是沒有下狠手,只是想退開他,離開而已。
少驚瀾抬手,猛地成爪,一把抓住白綾,手下用力,凌歸玥腳下一個踉蹌,腰上徒然一緊,整個人被牢牢的固定在少驚瀾懷里。
“放開——你放開,少驚瀾,你想干什么——”
不要逼她,她不想跟他動手,凌歸玥不停的掙扎,頭偏向一邊,狠聲道:“你別逼我動手。”
少驚瀾殷紅的薄唇狠狠的一抿,語氣有些森寒,仿佛來自地獄一般,啞著聲音道:“你竟然敢走,你竟然要走,你忘了你答應過什么,你答應過什么!”
說道最后,少驚瀾甚至是在用吼。
“我是答應過,但是我想走就可以走!”
凌歸玥猛地一掙,雙眼倔強的盯著少驚瀾,還是沒有擺脫掉他那禁錮的鐵臂,真是好笑,不是他趕自己走的嗎,他竟然問自己為什么要走。
兩個不冷靜的人,簡直是答非所問。
“不準——不準——你休想!”
少驚瀾手上加重了力道,死死的將她鉗制在懷中,他不準。
身上傳來一陣疼痛,凌歸玥心里又是一陣窩火,憑什么他叫她走,她就走,他叫她留下,她就留下,身子一側(cè),凌歸玥眸中一涼,“你簡直不可理喻,少驚瀾,我警告你,立刻放開,我想走,你是攔不住的。”
少驚瀾縱聲大笑,道:“我究竟該拿你怎么辦,為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要什么。”
少驚瀾扣著她的雙臂,對上她那毫無溫度的雙眸,他怎么覺得,她又變回了渾身是刺的那個玥兒,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他做了這么多,還是打動不了她嗎,還要他怎么做,玥兒到底想要什么,用什么才能留住她。
“你說啊,你要什么,玥兒,你想要什么?”
少驚瀾抓著她的手,雙眼死死的凝著她,仿佛要將她看穿一般。
凌歸玥一聲冷笑,“我不想要什么,我只要離開,你需要冷靜一下。”
她也需要冷靜一下,真的是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么會弄成這個樣子。
少驚瀾卻不肯,依然固執(zhí)的問,“只要你不走,要什么都可以,我都可以給。”
她想走,走了,還會回來嗎,少驚瀾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不會吧……所以,不能讓玥兒離開,絕對不行。
“混蛋,我要你的命,你也給嗎!”
凌歸玥氣急,趕她走的是他,要她留的也是他,她現(xiàn)在根本和他講不清楚,更不知道自己一氣之下,說的是什么。
可是,凌歸玥一聲吼完,少驚瀾卻突然安靜了下來,一雙手慢慢的從她的肩上滑下,停在她的纖細的胳膊上,啟唇道:“玥兒,你愛我嗎?”
聲音很是飄渺,低下的頭,也看不清那里有著什么情緒。
凌歸玥一愣,人也不再掙扎,他怎么突然這么問。
這時,少驚瀾捧起她的臉,指腹溫柔的沿著她的臉頰滑動,殷紅的薄唇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道:“玥兒,我愛你,很愛很愛。”
凌歸玥心猛地一慟,她知道少驚瀾愛她,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從來沒聽他對她說過,他總是用他的行動告訴她,可是,聽到他說,卻是另外一種感覺,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一般。
她是愛他的。
人也慢慢的冷靜下來,可是,還沒等凌歸玥從他的話中回過神來,耳邊傳來少驚瀾磁性,卻顯得有些沙啞的聲音。
“我愛你,我愛玥兒,所以,無論玥兒要什么,我都會給,只要是玥兒要的,我都給……”
少驚瀾望著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柔,藍眸一定,仿佛堅定了什么一般,玥兒,如果非要用我的命來賭你的心,那么,我給。
他說什么?凌歸玥茫然的抬頭對上他滿含笑意的眼,可是,沒等她仔細去想,手中徒然一涼,不知道被塞上了什么,被他有力的大手牽著猛然一扯。
“噗——”
臉上一熱,凌歸玥傻了,盯著眼前少驚瀾的胸膛,不停的有殷紅的冒出,凌歸玥漆黑的瞳孔不斷的放大,那里插著一把烏黑的匕首,前端已經(jīng)沒入了胸膛,那個地方,是心臟的位置。
而凌歸玥的手,卻握在匕首手柄上,被少驚瀾死死的按著,不讓她離開。
腦中瞬間放空了好久。
“啊——啊——”頓時,一種絕望的恐懼,直撞擊著凌歸玥的大腦,口中哆哆嗦嗦的道:“驚瀾——驚瀾——”
手上拼命的掙扎,又不敢太過用力,驚瀾,快放開。
可是,少驚瀾卻箍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口中固執(zhí)的問道,“玥兒,你愛我嗎?愛嗎?”
少驚瀾眼中亮的出奇,帶著期待,緊緊的盯著她的臉,玥兒好像很著急。
“少驚瀾,你這個瘋子,你這個瘋子。”凌歸玥有些語不成句,哪里顧得上其他,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趕快幫他處理,那個地方是心臟,不是其他的地方,隨時會威脅到生命。
“快放開,少驚瀾,快放開,你是想死嗎!”凌歸玥想抽出手,卻不敢用強的。
“不——玥兒你愛我嗎?回答我。”少驚瀾雙眼直是緊鎖著凌歸玥,拉著她的手,又往前一送,嘴角一絲血跡蜿蜒而下,“如果你不能愛我,那你就殺了我吧。”
他是絕對不會放她離開的,除非,他死。
那手強勁有力,絲毫不見松動,反而更用力了。
“混蛋,你這個混蛋,我愛不愛你,你不知道嗎!”一定要用這樣的辦法來逼自己,凌歸玥幾乎是用吼出來的,“驚瀾,我愛你,我愛你啊!”
她錯了,她錯了,她今晚不該惹他生氣,也不該一氣之下,轉(zhuǎn)頭就走,都是她的錯。
少驚瀾笑了,嘴角就那么咧開,最簡單的笑容,不帶平日的凌寒,仿佛一個天真的孩子一般,他終于等到了,他終于等到了嗎,玥兒是在乎他的。
玥兒說,愛他。
少驚瀾壓下口中的腥甜,喉結上下動著,笑道:“再說一遍,玥兒,再說一遍,好嗎?”
“我愛你,我愛你。”
凌歸玥念叨,“我愛你,驚瀾,我愛你,快放開好嗎?”
小心翼翼的語氣,好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少驚瀾終于有了松動,手緩緩地松開,可是,還沒得完全放開,又是猛地一緊,努力的壓下口中的腥甜,“不要走,不準再離開,我不是故意的,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少驚瀾看著她,緩緩的搖頭,他只是受不了玥兒總是無緣無故的消失,他只是太生氣的,他說出口,就后悔了。
凌歸玥一愣,心里苦澀,她就那么讓驚瀾患得患失嗎,是她給的太少了,凌歸玥一手覆上他那絕美的容顏,“好,不離開。”
“永遠都不離開。”
“好。”
“我們成親。”
“好。”
無論少驚瀾說什么,凌歸玥只知道說好,雙眼緊張的看著他的手,生怕他再動。
只要驚瀾開心,什么都好。
少驚瀾滿意的一笑,松開手,這時,才感覺,胸前好像有些疼意,蹙了蹙修長的眉頭,眼中卻是一片蔚藍,深邃無邊。
他的手一收,凌歸玥趕緊從袖中取出一顆黑色的藥丸。
“驚瀾,快吃了它,快……”凌歸玥拿著它的手都在顫抖,將它放在少驚瀾有些泛白的唇邊。
少驚瀾一笑,想起她在圍場給自己吃的,笑著道:“是毒藥嗎?”
那輕松的笑意,不像是個重傷的人一般,好像很愜意。
凌歸玥一愣,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他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瞪了他一眼,強行將它硬塞進了少驚瀾的嘴里。
少驚瀾眉頭猛地一蹙,還是沒忍住涌來的暈眩,精壯的身軀脫力,見此,凌歸玥一把扶起他高大的身軀,將他拽進寢殿,腳步都有些凌亂。
少驚瀾闔著眼,手緊緊的抓住凌歸玥,嘴角卻攜著一絲笑意。
夏日的雨,來得快,散的也快,一番電閃雷鳴之后,雨已經(jīng)停了,空氣中,夾著泥土的芳香。
次日清晨。
燕飛站在祈軒殿外,望著緊閉的殿門,臉上一陣糾結,王爺昨天還好好的,今天一早起來,怎么就受傷了呢,也不讓他們進去看看。
轉(zhuǎn)眼看著凝梅蹲坐在石階上,想不到這丫頭這么快就和小貂玩兒上了,除了王爺和王妃,這小貂竟然還讓這個小丫頭碰。
凝梅摟起小貂,抱在胸前,白了一眼燕飛,真不知道他擔心什么,小姐快斷氣的人都能救回來,受點小傷而已,又死不了。
寢殿內(nèi),紗帳翻飛。
微風浮動,寢殿內(nèi)有些一絲藥香,一片安詳寧靜。
晨光透過窗欞,灑在床榻上,那兩個絕美的人身上,連陽光,都失去了色彩。
鋪著清涼天蠶絲錦的床榻上,凌歸玥靜靜的趴在少驚瀾旁邊,輕闔著眼,晨光在她長長的睫毛上跳躍,一只手被少驚瀾緊緊的抓著,捏在大掌之中,凌歸玥神色疲憊,很顯然是累了一晚上。
床上的少驚瀾修長凌冽的眉頭一動,緩緩的睜開眼,手一緊,側(cè)頭,望向身邊的人影,冰藍的眼猛地一亮,美得勝似琉璃冰魄,薄唇?jīng)]有因為受傷而失去色彩,依然殷紅,反而染上了一種致命的魅惑感。
少驚瀾眼神投在凌歸玥臉上,一只手依然抓著她,另一只手緩緩的覆上凌歸玥的臉,撩開臉上的幾縷墨發(fā),節(jié)骨分明的手指沿著她的臉慢慢的描繪著。
指間微涼順滑的感覺直傳到少驚瀾的心底,如凝脂般絲滑的肌膚,冰藍的重瞳微閃,原來玥兒是這個樣子的。
眼前熟睡的女子,冰為肌膚,玉為骨,渾身散著一股琉璃般通透的氣息,墨發(fā)沿著臉頰,一彎柳眉如淡筆細細的勾勒,不畫而黛,瑤鼻秀麗,精致挺俏,櫻桃小口張開一條細縫,看著讓人浮想聯(lián)翩,眼睛闔著,密密的睫毛在眼瞼下,劃出優(yōu)美的弧線,不難想象,如果那眼睜開,應該是何等的奪人心魄。
這是他的玥兒,無論玥兒變成什么樣子,他都能認出來,只有擁著眼前的女子,自己的心,仿佛才會跳動,這種感覺,是誰都代替不了的。
他一直都知道,他只是在等,等著她愿意的那一天。
可是,他不想再等了,那若即若離的感覺已經(jīng)快將他逼瘋了,昨晚,他是真的在用自己的命去賭。
玥兒心里有一道坎,不深不淺,但是,如果不逼她,她自己也許永遠都越不過去。
“驚瀾……”
凌歸玥那如櫻花般的紅唇溢出兩個字,讓少驚瀾很滿意的一笑,低頭,唇情不自禁的覆上,舌尖抵開她的唇瓣,探進她溫暖的檀口。
臉上傳來癢意,嘴里被火熱的占據(jù),凌歸玥伸手撫了撫,“驚瀾,別鬧,我要睡覺。”
剛說完,凌歸玥雙眼驟然睜開,她怎么睡著了,涼眸一睜,眼中多出一抹冰藍。
“感覺怎么樣?”凌歸玥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捧著他的臉,手覆上他的額頭,大松一口氣,幸好沒有發(fā)燒,這個傻子,要是再深一分,就不是在床上躺幾天的事了。
少驚瀾被推開,雙眼只是一動不動的望著她,手指依然停留在她的臉上,并未回答她的話。
凌歸玥猛地意識到什么,就那么讓他望著,心里有些小波動,淡淡的開口道:“驚瀾,這才是我,真正的我。”
以后,無論什么,她都不會瞞著驚瀾,她錯了,她知道錯了,她應該早就告訴他一切的,她自私的享受著驚瀾的寵愛,自己卻不愿意向他坦誠。
她不想摻入到皇室的紛爭,只想著自己過自由的生活,沒有去為驚瀾考慮。
現(xiàn)在想來,要是他們都能冷靜下來,驚瀾也不會受傷,她當時要是冷靜下來想想,就能察覺到驚瀾并不是真的想趕自己離開的,她好后悔,要是驚瀾真出了什么事,她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少驚瀾手指依然摩挲著她的臉龐,開口道:“很美。”
嗓音帶著一絲沙啞,又攜著一絲睡意的慵懶,聽上去,魅惑力十足。
凌歸玥心一動,她聽過太多贊賞的話,可是,卻都不如這最簡單的兩個字,心里被塞得滿滿的。
這時,少驚瀾眼中含著一絲笑意,健臂一撈,將身側(cè)的她摟到胸口前。
“啊,驚瀾,你的傷。”
凌歸玥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被抱著轉(zhuǎn)了個圈,穩(wěn)穩(wěn)的趴在少驚瀾胸前,想動又不敢動,她剛給包扎好的,可別又扯開了。
“沒事,抱著玥兒,我才能好的更快。”
少驚瀾心情很好的彎起唇角,雙臂圍在她腰上,大掌還不老實的沿著她玲瓏的身軀滑走,開口道:“玥兒,昨天的話,再說一遍,好嗎?”
他知道,玥兒說的是真的,他想再聽一遍。
聞言,凌歸玥勾唇一笑,她知道他想聽什么,小心額撐起身體,涼眸對上他的眼,她一字一句的道:“驚瀾,我愛你。”
臉上笑得燦爛無比,她忽的提高聲音,“凌歸玥愛少驚瀾,很愛很愛。”
她知道錯了,既然愛,就說出口,就讓要讓他知道,就應該告訴他,以前,她給的承諾不夠,所以驚瀾才會患得患失,她從來都沒跟他承諾過什么,所以,驚瀾才會一再向自己確定。
等驚瀾傷好了,她就和他一起去天下樓,將她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展示他面前。
有力的話語,直擊入少驚瀾的心底,眼睛一動不動的望著眼前巧笑嫣然,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仿佛一個眨眼,便只是他的錯覺一般。
少驚瀾大掌撫她的腦袋,沿著她微涼的發(fā)絲順下,開口道:“玥兒,你……還記得昨天答應過的嗎?”
“什么?”
凌歸玥一怔,眉頭一蹙,想了想,她好像什么都答應了,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一件事。
少驚瀾臉色一黑,嘴中一個個的咬出幾字,“我們成親——”玥兒竟然這么快就忘了。
“好啊!”凌歸玥想都沒想,一口就答應了,看著少驚瀾,雙眼眨了眨,嫁就嫁吧。
這次輪到少驚瀾發(fā)怔了,玥兒這么容易就答應了?但也就是一秒鐘的時間,沒再多想,點頭道:“好,那我們明天就成親。”
既然玥兒已經(jīng)答應了,那就越快越好。
“不行——”這次凌歸玥卻立刻拒絕了,“你還有傷,至少這幾天得躺在床上,不能亂動。”
少驚瀾剛緊鎖的眉頭舒開,原來是這個原因,勾唇一笑,將凌歸玥往懷里一摟,挑眉道笑:“沒關系,即使有傷,做有的事,還是能行的。”
那意有所指的話,讓凌歸玥臉色一黑,斬釘截鐵的道:“不行,一個月后。”至少一個月,必須里里外外的養(yǎng)好。
“不行——”少驚瀾眉頭蹙成了一個川字,太久了。
凌歸玥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開口道:“半個月,再不行我就不嫁了。”
少驚瀾抿了抿唇,擰眉點頭道:“好。”
要是他給逼急了,玥兒一個生氣,真不嫁了。
凌歸玥嘴角一抽,怎么感覺他還挺委屈似的,凌歸玥慢慢的俯下身子,靠在他的胸前,臉埋在他頸將,開口道:“驚瀾,你聽著,以后,除非你不要我了,不然,我是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她不想驚瀾再為她患得患失,既然他不安心,那她就給他信心。
這時,少驚瀾敲了敲她的腦袋,低斥道:“我怎么會不要你,不許胡說!”
他怎么會不要她,就算是不要自己的一切,地位,天下,所有他都可以舍棄,就是不能舍棄一個她。
“那你昨天還趕我走!”
凌歸玥埋在他胸前,悶悶的說道,這會兒閑下來,開始數(shù)落他的不對,他昨天竟然還趕自己走,不過,她現(xiàn)在是黏上他了,就算是驚瀾趕她走,她都不會走的。
少驚瀾被噎的一怔,覺得有些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冰藍的眼閃了閃,腦袋偏向一邊,雙眼干脆的一閉,不說話,他是傷員。
半晌,見他也不回答,凌歸玥抬起頭,瞇著眼看著身下的男子,她怎么覺得,驚瀾好可愛啊,雖然他這么冷酷霸道的人,和可愛搭不上邊,可是,她就是覺得他可愛,和一個賭氣的小孩子一樣。
“快說,快說,你為什么要趕我走。”
她可不準備這么容易就放過他,不屈不撓的問,一定要他說出個讓她滿意的理由來。
最后的結果是,惹得少驚瀾獸性大發(fā),直接撲到狂吻。
“啊,驚瀾,小心傷。”
“小事。”
“不行——”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