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為那人一抹笑靨,覆了天下,容華謝后,不過一場,山河永寂。
月色朦朧,恍如初見的一霎。
“公子,還沒入睡么?”衛(wèi)彥輕聲推開房門,手中捧著一壺清茶。
煙臺明月一襲月白長袍,淡淡的坐在青木玉臺之后,節(jié)骨分明的手提著一桿玉筆,在身前的宣紙上,淡筆勾勒著一副丹青,白衣女子的面龐清冷的輪廓在月光下恍如隔紗一般,若隱若現(xiàn)。
煙臺明月雙眸輕闔,凈月高懸,輕紗白衣,涼眸淺笑,紛至沓來。
雙眸睜開,他櫻紅的薄唇抿出若有若無的一絲弧度,手腕輕劃,幾縷墨發(fā),沿著畫中女子的身軀散落而下。
只一眼,衛(wèi)彥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便安靜的站在案幾邊,將要問出口的話,化作無聲的嘆息,被硬生生的咽下了肚子。
鬼仙子醫(yī)好了公子的腿,但是,公子的心,卻病了。
“何事?”淡漠的聲線在寂靜的室內(nèi)響起。
煙臺明月墨瞳卻凝視著畫面,玉指婉轉(zhuǎn),細細勾勒。
衛(wèi)彥回道:“主上急召,讓公子立刻返朝”
煙臺明月虛空提起的手微微一頓,只是少頃,便接著手中的動作,投向畫面的眸光,異常柔和,難以窺見那眸底的一絲落寞。
見此,衛(wèi)彥識趣的不再提起,默默的站在邊上,心里不停的唉聲嘆氣。
暗影攢動,眨眼的時間里,室內(nèi)幾個黑衣影衛(wèi)閃現(xiàn)而出,動作整齊劃一的單膝跪在煙臺明月身前。
“少主,我們的人已經(jīng)到了皇家圍場,一切準備就緒,只待少主令”
衛(wèi)彥點點頭,在這么敏感的時候,無論少驚瀾和秋水離淵任何一個人出事,天傲和月支都將反目成仇,齊華坐收漁利,只是,他覺得公子這一招棋,好像在猶豫。
煙臺明月終于停下手中的動作,半張臉都湮沒在陰影中,渾身干凈清冷的氣息瞬變,暗夜中,眉間朱砂倍顯妖冶,染上一股莫名的殺戮之氣。
“動手——”
若是沒有了少驚瀾,可不可以是他?
“是——”
來人異口同聲回道。
這時,煙臺明月雪白的袖袍一抬,制止轉(zhuǎn)身離開的人,“慢著”
兩個字落下,室內(nèi)安靜了許久,半晌,才聽得一些聲響,煙臺明月言語帶著一絲晦澀,道:“不要……傷了她,若是必要,取消”
說完最后兩個字,煙臺明月有些無力的闔上雙眸,濃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拉下一排淺淺的影子。
“是——”
衛(wèi)彥當然明白那個她,指的是誰,震驚的同時,只有硬著頭皮回是。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公子謀劃許久,為了接上暗線,甚至是冒險到夜王府走了一遭,竟然會因為一個女子而取消,公子真是病得不輕!
兩國圍獵之后,傳出的不是夜王遇刺的消息,而是,十日之后,夜王大婚。
大婚之日,天傲舉國歡慶。
海棠花下,暗夜之中,煙臺明月依舊是一襲白衣,手執(zhí)畫卷,遠遠的站著,遠處的繁華盡收眼底,墨瞳之中,隱隱的透出孤寂絕望。
他終于站起來了,不再是個廢人,可是,終究是遲了么?
“為什么?”明明,是他先遇見的。
煙臺明月捏著畫卷的手,玉凈的皮膚之下,透出青色的血管。
“將這,交給她”這不僅僅是一副畫卷的送出,更是送走了屬于煙臺明月的心。
他要去做他該做的事情,哪怕是傷筋動骨,鮮血淋漓,有些東西,也必須要剝離的干干凈凈。
煙臺明月轉(zhuǎn)身,腳下一步步艱難的邁出,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一般。
“公子——”
衛(wèi)彥一聲急喝,連忙接住煙臺明月突然癱軟下的身體。
腳上的劇痛,難以覆蓋心的麻木,朦朧中,他仿佛看見凌歸玥一襲火紅的嫁衣,清冷的面龐言笑晏晏。
他知曉她不喜歡皇室糾紛,更知曉她喜歡無拘無束,快意江湖。
其實,最后的那一天,他想還沒來得及問一句,若我為你棄這天下,你,可愿意?
只是,她卻為了那個人,寧愿參與這些紛繁糾葛。
那一天之后,煙臺明月大病一場。
世人皆知,明月公子醫(yī)術舉世無雙,但是,卻不知道,他也許窮盡一生,都醫(yī)不好自己的心病。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滿堂朝臣恭敬叩拜。
那日之后,仿佛夢魘一場,夢醒時分,已經(jīng)在齊華的朝堂之上,一切,回到了原有預計的軌道。
鑲金錦緞袍,束發(fā)紫玉簪,這才是他該走的道路。
太子府,書房之內(nèi)。
無痕問道:“太子殿下,你果然沒有料錯,少驚昊和秋水仙已經(jīng)準備動手了,月支和天傲的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我們要不要趁著這個時機,加上一把火?”
沐星辰抬眸望向窗外,開口道:“不要輕舉妄動”
若是這個時候,他動手,勢必要與歸玥為敵,處于這個位置,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袖手旁觀。
衛(wèi)彥見到沐星辰眉宇間隱隱透出的擔憂,心里暗道不好,硬著頭皮上前,道:“公子,這段時間沐星南動作很大,恐怕最近不是很安生。”
言下之意,很是明顯,沐星辰不能離開齊華。
沐星辰忽的轉(zhuǎn)眸對上衛(wèi)彥的雙眼,墨瞳一寒,衛(wèi)彥被看破心思,立刻禁言。
幾日之后,天傲朝中大亂,太子少驚昊勾結(jié)月支,舉兵謀反。
齊華太子府,月上中天時分,華貴的寢殿一片靜謐,隱隱的能見到燈影婆娑,少頃,最后的一絲燈光泯滅,黑暗之中,一道銀翼覆面的月白人影,從窗戶閃出。
齊華和天傲的大道之上,鐵蹄炸響,塵土飛揚。
夜王和夜王妃出奇兵,一舉殲滅反城,將少驚昊逼至皇家圍場,黑風崖之上。
黑風崖上,烈馬前蹄驟然離地,沐星辰縱馬而下,殘影閃動間,毫不猶豫的朝著跌落山崖的白影撲去,直到將那纖細的嬌軀摟入懷中,才感覺到后怕。
罷了,他終究是放心不下,也幸好,他來了。
山崖之上,傳來少驚瀾瘋狂的呼喚。
跌落山崖,緊護著懷中的女子,沐星辰櫻紅的嘴角,卻攜著淡淡的笑意,這一刻,可不可以只屬于他?
哪怕,僅僅只是這么一霎那而已。
沐星辰緊緊的護住女子纖細的嬌軀,任由亂石枝椏割破身體,兩人哄然落入寒潭之中,他依舊將已經(jīng)暈厥的女子牢牢的護在懷中。
他就知道,他是該來的。
“你是誰?”崖底,女子話語冷然疏離,似乎面前的人,不是她的救命恩人一般。
沐星辰只是淡漠一笑,銀翼面具之下的臉部線條,有一絲的柔和,他只是說,他叫星辰,而不是,沐星辰。
彼時,雖然落魄,卻是沐星辰最溫暖的記憶。
直到凌歸玥為了一朵盛開的赤血紅蓮,毅然跳下寒潭,沐星辰徹底的才慌了神,從這一刻他就知道,他輸了,徹底的輸給了少驚瀾。
那么,他可不可以,再自私一次?就這一次。
望著懷中昏迷不醒的女子,沐星辰將她帶回了齊華,說服自己,只是為了給她療傷而已。
太子府邸,寬敞舒適的馬車噠噠停下,當沐星辰將女子抱下馬車之時,大門之處,無論是侍女仆人,還是親兵守衛(wèi),無不瞪大雙眸。
“我的天,我是不是眼花了,太子殿下竟然抱了一個女子回來”
“她好美,你說,她不會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吧,會不會是我們的太子妃呀?”
“難怪殿下遲遲不選妃,原來是有心上人了”
……
沐星辰不是沒聽見眾人的小聲議論,但是,卻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手臂輕柔的抱著懷中的女子踏進府中,仿佛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一般。
身負重傷,加上寒毒入體,幾乎要了凌歸玥的一條命,為了及時幫凌歸玥療傷,逼去身體的寒毒,沐星辰幾乎是耗盡了一身功力。
沐星辰墨瞳癡癡的凝視著床榻上,依舊昏迷不醒的女子,白玉般的指尖滾動著一絲紫色的光芒,銀針注入內(nèi)力,一點點幫她疏導著體內(nèi)的寒毒。
他的額上,早已凝聚著密密麻麻的汗珠。
房門被闔上,沐星辰退出房間,眸光卻透過紗窗,望向月影浮動的室內(nèi),他久久的負手而立,偌大的太子府,卻不知道該去往何處,只是呆呆的站在外面,任由冷冽的寒風揚起滿頭的墨發(fā)。
衛(wèi)彥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道:“公子,夜王殿下為了找夜王妃,幾乎是將天傲給翻了過來,這個時候,夜王怕已經(jīng)在到齊華的路上了”
自從她被帶回來,公子就沒正常過一天!不是累得只剩下半條命,就是失神發(fā)愣。
沐星辰身子一僵,有些失神的喃呢道:“這么快”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卻沒想到,會這么快。
昏迷了一個月,凌歸玥才醒來,沐星辰知道她翻遍了整個太子府,找鐵木靈芝,卻沒有任何動作,就像是寵溺著一個胡鬧的孩子一般。
沐星辰眸光順著少驚瀾的雙臂,望向他懷中的女子,眼前的男子冷俊傲然,女子絕美嬌小,恍恍間,仿佛天作之合。
而他,卻不得不承認,他嫉妒,瘋狂的嫉妒。
“你——”
見到凌歸玥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訝,沐星辰便知道,她還是認出了他。
該走的,始終會離開。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沐星辰古潭般的墨瞳凝視著萬民朝拜,波瀾不驚,這才是他的真正的位置。
坐擁萬里江山,卻難得心中摯愛,他是齊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星辰太子,他是沐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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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配合編輯的推薦,我還要更新三個章節(jié),就不多的幾千字,我最后還是決定用來寫明月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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