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紅螺寺。</br> 李二知和家人們一起去拜佛。</br> 這地方顧蔻特別熟,往年,她都要跟著黎漫一起來的。</br> 黎漫講究排場,來一次差不多要清場。但李二知一家人不講究這些,李政也是出來之后難得來一次公共場合,盡量低調行事。</br> 顧宥誠和顧蔻也在。</br> 今年過年,顧家沒有人,他們姐弟倆雖然也回老宅守了一夜,但第二天天一亮就各自離開。</br> 似乎顧家,這個他們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并沒有帶給他們多少溫暖,他們避之不及。</br> “知知,”李政喊李二知,“走快點。”</br> “來了來了。”李二知挽著顧宥誠的手臂,有點心不在焉。</br> 不是不敬神佛,實在是眼前這個景象,讓她感慨太多。</br> 十多年前,過年的時候,他們一家人也是這樣來紅螺寺燒香的。如今情景重現,她心里自然是感慨萬千。</br> 李知和顧蔻在前面,李知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妹妹,兄妹之間一個眼神,什么都懂。</br> 紅螺寺不小,一圈走下來李二知挺累的。</br> 只是寺廟之內多講究,她總不能讓顧宥誠背著。</br> 等一群人出了寺院回到車里,兩輛車往李知的別墅里去。</br> 顧宥誠開車,后面是慧姨。</br> 李知的車上是李政和李母。</br> 兩家人,總算是整整齊齊。</br> 雖然顧辰一時半會出不來,甚至出來之后會有什么情況發生也說不準,但至少這一刻是幸福安寧的。</br> “知知,你們打算什么時候辦婚禮啊?”慧姨問。</br> “啊,婚禮……就別折騰了吧。”李二知看向顧宥誠,“怎么也要等阿誠爸爸出來吧。”</br> “……倒也是。”文慧點頭,“唉,都是命。”</br> 這一句都是命,包含的情感太多,顧宥誠笑著應了聲:“嗯,但是命還算不錯。媽,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恨我爸么?”</br> 兒子和母親談起這個話題,多少有些窩心。</br> 文慧頓了頓,而后輕輕搖頭:“路都是自己選的,說來我也不明智。當年明知道你爸有家庭……我也是罪人。”</br> “話不能這么說。”顧宥誠安慰她,“我父親責任更重一些。”</br> 李二知看了男人一眼,會不會聊天啊,不會聊天別說話!</br> “慧姨,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如今你兒子都這么大了,你又沒有婆媳矛盾,多好啊?咱們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現在想起來,我反而感謝黎漫聯合萬國華,讓你上了那個注定出事故的游輪。”</br> “是啊。”文慧的表情放松了一些,“誒,知知,你們不著急辦婚禮也行,但是可以早點要孩子,這樣我和你媽媽還年輕,還能幫你們帶。”</br> 李二知無奈了。</br> 這是把自己繞進去了。</br> 孩子……孩子再等等吧,現在這個情況還是凌亂,穩定一些再說不遲。</br> ***</br> 袁依給李二知打了個電話,說出來一起吃飯。</br> 李二知好久沒見她,也惦記她的肚子,很是放心不下,拎著一大堆金銀細軟的去跟她見面。兩個女生選了一個私密性很高,服務特別好的餐廳。</br> 上菜的服務員一個比一個漂亮,李二知心里高興,摸了摸袁依的肚子,說自己馬上就要有干兒子了。</br> 袁依氣色還不錯,“知知,你要不也懷一個,這樣咱倆孩子差不多大,以后一起玩沒有代溝。”</br> “孩子……我總感覺牽絆太多了,我還沒做好準備呢。”李二知有些猶豫,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問袁依:“你和周煬怎么樣了?”</br> “我單獨見了一下他母親。”袁依說,“我也沒瞞著她我懷孕的事兒,再說也瞞不住了,她呢,不就知道是因為孩子,還是因為周煬跟她說了什么,我感覺她態度比從前好了不少。我想著,既然人家都這樣了,我總不能伸手打笑臉人,話就點到即止。”</br>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周煬那里?”</br> “我現在住我自己的房子呢,周煬算入贅到我哪兒了。”</br> 李二知一聽眼睛一亮,那就算是和好了唄!</br> 行吧,周老板也真是的,成年人了搞這樣的惡作劇,虧得當時顧宥誠沒直接把合作切斷了,不然以后多難看啊。</br> “行吧,看來這孩子不用我養了。”李二知笑著看袁依。</br> “那不行,紅包一分不能少啊我跟你說,”袁依也笑,“要是女兒就買金鎖,要是兒子就買金斧子,你以為干媽那么好當的呢。”</br> 兩個小姐妹打打鬧鬧到了下午,吃了飯各自回家。</br> 大年初七,李知開始處理公司的事情。</br> 他不是說著玩,是真的要陪著顧蔻出國的。</br> 對于這個事情,李政雖然沒表態,但肯定是不太高興。自己剛出來沒多久,兒子就要出國,他心里不舒服。</br> 李知答應他會經常回來。</br> 以前是因為國外業務出國,以后就是因為國內業務回國唄。</br> 現在網絡、交通這么發達,見一面也不難。</br> 李母又跟著勸說好久,李政這才點頭。</br> “您不是教我,要負責么。”李知看著李政,“爸,我不能讓人家傷心。”</br> “嗯。”李政點頭,“好在還有阿誠在國內。”</br> “您倒是信任他。”</br> “當時我還在監獄里,他一個人去找我,只為了能早點和二知修成正果,我就知道這個年輕人靠得住。李知,這些年辛苦你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