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蔻看李知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到的是對的，坦白說，她無比震驚。</br>　　當年那個在海上消失的女人，甚至可以說是已經被定義成死亡的女人，竟然復活了嗎？</br>　　或者她根本就沒有死？！</br>　　顧蔻看向李知，想要獲得一個答案。</br>　　當然，她已經默認李知是知道這一切的，不然他的表情不會是這樣！</br>　　聰明人在一起溝通起來很省心，不說話，也能知道答案。</br>　　“你猜到了什么？”李知問。</br>　　“她，像我們家的人。”顧蔻說，“你或許不認識，但你一定知道。哦不對，這話有歧義，現在你認識，但她已經不是曾經在我家時候的樣子了?！?lt;/br>　　她確認自己表述清楚了，也確認李知能聽懂。</br>　　他坐在顧蔻身邊，握緊了她的手。</br>　　“你會，告訴你母親嗎？”李知說完感覺這話容易被誤會，“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她畢竟是你母親的情敵。倘若你站在你母親那一邊，我也能理解你。”</br>　　“不用，你不用理解她?！鳖欈u頭，“這件事如果非說有誰做錯了，那也是我父親，女人都是無辜的，有罪的是你們男人?！?lt;/br>　　“我可是躺槍?！崩钪柤?，笑出聲來。</br>　　后來面端上來，顧蔻特別給面子，把一大碗吃了個干干凈凈。李母越看越喜歡她，臨走的時候還給她拿了好些吃的。</br>　　都是店里的鹵肉小菜之類，顧蔻大大方方接過去，說了好多謝謝。</br>　　后來李知讓助理明天把顧蔻的車開回去，開自己的車載著顧蔻回家。</br>　　顧蔻吃太多，在車上一直摸肚子，樣子活像個孕婦。</br>　　李知打趣她，“幾個月了？”</br>　　“五個月了，李總想讓我生下來嗎？”</br>　　“好，我養。”</br>　　“又沒說是你的?！鳖欈⒄{皮，李知伸手捏她的臉。</br>　　“我看還有誰有這本事，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讓你懷上。”</br>　　“哼。”</br>　　兩個人一路笑鬧著到家，同一時間里，黎漫就接到了消息。</br>　　顧蔻到面館的時候，刀疤緊隨其后。</br>　　前不久黎漫和顧蔻見面，說了很多話，她說顧蔻最近越來越不聽話，同時阻攔她和李知的感情發展。顧蔻就當聽笑話了，左耳進右耳出，黎漫沒了辦法，只能讓刀疤跟著。</br>　　顧蔻也是大意，從前阿筑在的時候，心思敏感，一定能發現有人跟蹤他們。</br>　　如今阿筑不在，李知從沒忘這方面想過，自然沒能察覺。</br>　　刀疤告訴黎漫：“夫人，雖然余建明和萬國華都要找當年的賬單，但我有意外收貨。不是賬單，而是位舊人。”</br>　　舊人如同舊夢，每提起一次，總覺得心里酸澀。</br>　　黎漫一聽舊人二字瞬間豎起耳朵，問是誰。</br>　　“就是這么多年，您都不確定到底死沒死那位。”</br>　　刀疤說完，黎漫的腦袋里“轟”的一聲炸開了一朵煙花。</br>　　文慧，消失16年了。</br>　　16年。</br>　　足夠一個孩子長大，足夠一個中年人變老，足夠這世界變得讓人完全不認得。</br>　　“不過她好像對以前的事情一點印象沒有，也不會說話?！钡栋陶f，“您看看，是想怎么處理，我都可以幫忙?！?lt;/br>　　“先別動她！”黎漫激動起來，“我要找機會，親自見她一面?！?lt;/br>　　“好的夫人。”刀疤繼續說，“大小姐和李知整日廝混在一起，現在已經搬到李知家里住了，這事兒，您如果想管還是要趁早管，免得夜長夢多，萬一到時候大小姐……玩出人命來，可就不好收手了?！?lt;/br>　　“我心里有數，你回來吧?！崩杪f，“我今天還在酒店，你回老宅幫我聽電話?！?lt;/br>　　“是，夫人。”</br>　　***</br>　　當晚，李知跟顧蔻兩個人聊了許多。</br>　　顧蔻倒沒有表態自己到底要站誰，她是黎漫的女兒，不偏心已經是最大的仁慈。</br>　　“那是她們兩個人的事情，再說，慧姨現在都想不起過去發生過什么，何必加害于她？”</br>　　“假如有朝一日，她能想起來呢？”</br>　　“……那就再說?！鳖欈⒎畔率謾C，“李知，以后如果我也想不起來了怎么辦？”</br>　　“你認得我就行，我照顧你一輩子?！?lt;/br>　　“你真好?！鳖欈@進他懷里，“估計我爸這輩子都沒勇氣說這話?！?lt;/br>　　“蔻蔻。”李知摸著她光滑的背，“假如有一天，你爸見到了慧姨，又會怎么樣？”</br>　　這是個難題，顧蔻還真沒來得及想這么深。</br>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是不緊張。</br>　　“我不知道?！鳖欈⒄f，“可你提醒了我，我爸這些年，每年還給慧姨燒香呢！”</br>　　“你要告訴他嗎？”</br>　　“不，我裝作什么都沒發生就好了?！鳖欈⒈Ьo李知，“我不想管閑事，最近跟阿誠忙南邊的項目我都要累死了，他讓Andy做設計，那個老家伙特別難搞，誰都不聽，我要被他磨死了……”</br>　　沒多會兒，顧蔻睡了，李知起身去書房。</br>　　“阿誠，跟你說點事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