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頓了頓,而后輕輕點頭。</br> “二知,拿兩瓶啤酒過來。”小店里肯定沒有那么多好酒,只有啤酒。</br> 顧宥誠不嫌棄,甚至還挺高興。</br> “好久沒喝過這種了。”他說,“大哥什么量?”</br> “海量。”李知倒不謙虛,說完甚至還自己笑了幾聲。</br> 李二知看向顧宥誠,又看向李知,“你倆是不是有什么事兒?”</br> “好事兒啊。”李知解釋,“這人以后,不光叫我大哥,還得叫聲姐夫。”</br> 顧宥誠哈哈大笑,“你可別高興太早,我姐真不好惹。”</br> 李知不接話,只是笑,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酒。李母和慧姨倒沒覺得什么,以為只是兩個男人聊得來,高興。</br> 只有李二知感覺不對。</br> 李知和顧宥誠,這倆男人之間肯定有什么事兒,但是瞞著她!</br> “媽。”李二知問李母,“我哥,怎么了?”</br> “沒怎么啊,這不是吃飯喝酒呢嗎。”李母是一點沒懷疑。</br> 后來兩個老人家累了,也不怎么說話,就看著李知和顧宥誠兩個人聊天,你來我往的,倒很親熱。</br> “最近那批人,也經常來嗎?”酒過三巡,顧宥誠問李母,“就是之前在那里吃飯的,那幾個男的。”</br> “哦,是經常來。”李母說。</br> “我來過幾次,總能碰見,他們挺捧場的。”</br> “說是覺得我們面館的面好吃。”李母還有些驕傲,李知和顧宥誠明白,這不是好事兒,這是危險信號。</br> 可今時今日,他們兩個人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是點頭稱贊。</br> “那是你們手藝好。”顧宥誠臉上一直掛著笑,“我聽二知說,慧姨失去了一部分記憶?”</br> “是。”李母點頭,“她也不想找了,都當做是命運最好的安排吧。”</br> “冒昧問一句,阿姨,您遇到慧姨的時候,慧姨什么年齡?”</br> “三十多歲。”李母說,“怎么了?”</br> “如果是這個年齡,那會不會,有家庭,有孩子?她的孩子會不會很想她?”顧宥誠情緒多少有點激動,雖然盡力克制,但說出這話的時候,聲音里還是有點顫。</br> 李母和慧姨皆是一頓。</br> 李二知也是。</br> 只有李知淡然。</br> “嗯,有道理。”李知接話,李二知更懵了。</br> 按說讓慧姨去看醫生找回記憶這事,李二知和李知以前提過很多次,但顧宥誠這么鄭重的說出來,總感覺奇奇怪怪的。</br> 哪怕當時他讓郭院長幫忙找熟人。</br> “我有認識的人,對這方面很精通,如果慧姨想……”</br> “不用了。”慧姨打字,把手機給他們看,“一把年紀了,過去了就過去,不想了。”</br> 雖然只有短短幾行字,可她態度太堅決了。</br> 甚至表情都沒變,或者說沒有。李知輕咳一聲,“其實慧姨,我覺得,也可以去看看,不都說要活得明白嗎?再說如果真的有孩子呢?丈夫什么的或許可以先靠邊,孩子,總歸是自己的血脈。”</br> “都這么多年了,如果有孩子,應該早就找到我了吧。”慧姨搖頭,“男人什么的,更不用說,倘若有……那應該也是不中用的。”</br> 顧宥誠對于這一切心知肚明,想說什么,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下嘴。</br> 顧辰確實不中用。</br> 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br> 當時的船票,船次,天氣情況,他都一一查過了,他心里應該明知道不對勁,卻讓文慧一個人上了船。</br> 這背后絕對有鬼!</br> “其實慧姨,阿誠找這個醫生也挺費心思的,要不就去試試吧,就當給阿城一個面子?”李二知真的是無意識加入戰斗,可沒想到,她說話在慧姨這里反而是最好用的。</br> 慧姨頓了頓,李二知繼續趁熱打鐵,“阿誠怕您有孩子,孩子想您,而且,既然日子已經這樣了,那不管從前是好是壞,咱們就當看電影了唄。”</br> 李二知玩笑的姿態說出這話,慧姨思索了一會兒,又看向李母。</br> 一起生活十多年,兩個女人已經習慣了依賴對方。</br> 李母想了想,片刻后點了個頭。</br> “如果顧總有人,那去看看也好。”</br> “您喊我阿誠就行,或者小顧,都行。”顧宥誠笑著,“阿姨您別客氣,我也是為了知知。”</br> 顧宥誠多會聊天,幾句話的功夫里,讓李母看到的都是他對李二知有多好,有多看重,有多在意。他來這一次,差不多讓兩位老人放下了心。</br> 雖然不能說百分百吧,百分之七八十總有了。</br> 后來顧宥誠跟李知又說了好多話,話里話外都是緣分匪淺之類的。</br> 李知一直不怎么講話,可總是一副看透了一切的表情,弄得李二知一個頭好幾個大。</br> 這些人葫蘆里都是什么藥啊?</br> 于波來開車,李知直接住在母親家里,顧宥誠和李二知要回十號院。</br> 于波看了一眼顧宥誠,“好家伙,顧總沒少喝啊。”</br> “高興。”顧宥誠拍了拍于波的肩膀,“給你漲工資啊。”</br> “啊?”于波撓了撓頭,“我這還來著了?”</br> 上了車,顧宥誠拉著李二知的手不放,等車停穩,李二知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