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江城監獄探視,其實并不算是多大的事情。</br> 但在李二知心里,這事兒特別隆重。</br> 尤其今年李母還不能去,只有她和李知,心情更加沉重了一層。</br> 去探視的前一天,李母出院。</br> 李知先讓自己助理幫忙照顧母親,然后帶著一堆東西,開車載著李二知去監獄那邊。</br> 越往那邊開,李二知越沉默。</br> 李知了解自己妹妹,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沒事兒,沒事兒。”</br> “哥,”李二知小聲問,“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br> “你直說。”</br> “就是,咱爸這事兒,到底要找什么人,才能辦?”</br> 李知沒有馬上接話。</br> 他心里清楚,李二知不是抱怨他能力不夠,只是單純好奇。</br> 可這種自責感在他心里生根發芽,讓他痛不欲生。</br> 李知,堂堂七尺男兒,明明知道自己父親是被冤枉的,可奔走多年都無果,他除了無可奈何,竟然做不了其他。</br> “我現在也不好說。”李知坦言,“爸的事情,牽扯到的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而是一群人。”</br> “這群人里,最有用的是誰?”</br> “你要做什么?”李知突然問她,“你要讓顧宥誠幫忙嗎?”</br>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而已。”李二知低著頭,“太多年了,以前我還覺得,我們就這樣也能過。但自從媽出事兒,我心里特別難受。他們感情那么好,可卻平白無故分開了這么多年……”</br> 李知聽了這話鼻子也酸,他抿唇不言,兄妹二人一時間無話。</br> 現在這個情況,說什么都無濟于事。</br> 后來到了江城監獄,李二知跟李知調整情緒,終于和自己父親見了面。</br> 李政年輕的時候風-流倜儻,容貌出挑。李知就特別像他,從初中開始就有女生追。</br> 在牢里這么多年,李政滄桑不少,可氣度不減,依然是好看的。</br> “爸。”李知坐在他對面,“我們來看您。”</br> “你媽媽呢?”李政開口先問自己妻子的事情,李二知和李知對視一眼,也不敢往嚴重了說。</br> “我媽前幾天不小心燙傷了手臂,這幾天在醫院里呢,醫生不讓出院,非說要觀察幾天,就沒能過來。”李知解釋著,“等她好了,我再托關系,帶她來看您。”</br> “她傷得重嗎?!”</br> “沒事的爸。”李二知坐下來,“我媽你還不知道嗎?皮實著呢。”</br> 她本來是想調節氣氛,可是話說出來后,竟然變了味道。</br> 李政心酸不已,眼里霧氣蒙蒙。“是我對不起她。”</br> “哪有什么對得起對不起的。”李二知寬慰她,“您只要好好的,照顧好自己就行了。到時候您出來了,我們一家人還能在一起好好過日子。”</br> “……嗯。”</br> “誒對,我慧姨也讓我給您帶話,她說她跟我媽媽配合可默契了,您要是不好好努力照顧好自己,她可就取代您的位置了啊。”李二知開著玩笑,李政臉上才有笑容。</br> “也幫我,謝謝你們慧姨。這些年咱們家多虧了有她。”</br> “嗯。”李二知點頭,李知又把帶來的東西交給李政,三個人聊了好久。</br> “李知,你也老大不小了。二知,你也是,跟那個叫李邵文的孩子怎么樣了?”</br> 這問題戳心,李二知聳肩。</br> “我分手了,我哥還沒動靜。這不光顧著賺錢了嗎。”李二知笑著看自己父親,“爸爸你放心吧,我們兩個人都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情心里有數。”</br> “為什么分手了?”</br> “……李邵文出軌了。”李二知挑眉,“我最開始還傷心幾天,現在已經沒感覺啦。”</br> 李政叮囑了幾句,探視時間解決,李知跟李二知必須要離開。</br> 臨走的時候又是鼻涕一把淚兩行的大戲,李二知最怕的就是這一幕。</br> 但每年兩次,逃也逃不掉。</br> 出了門,李二知上了車還沒緩過來,一抽一抽的。</br> “沒事,會好的。”李知安慰她,“乖了二知。”</br> “嗯。”李二知吸吸鼻子,李知發動車往城區里開。</br> 半路上李知接了個電話,顧蔻打來的。</br> 他開車沒辦法接,只能用車載藍牙。</br> “李總,你在哪兒呢,一上午給你打了三個電話你都不理我。”</br> “抱歉,上午有別的事情。”李知很官方,他希望顧蔻也能聽得出他官方。</br> 可顧蔻想來不按常理出牌。</br> “別的事情?”顧蔻問,“比我重要嗎?”</br> “……自然沒有。”</br> “你今天好嚴肅哦。”顧蔻有些不樂意,聲音伴隨著嬌嗔。</br> “沒有,在開車。”李知覺得自己提示的已經夠明顯了,但顧蔻明顯就是個不走尋常路的人。</br> “開車,可以用藍牙接電話。”顧蔻笑出聲,“哦,我明白了,你車里還有別人。讓我猜一猜,應該是個女人。”</br> 李知嘆息一聲,李二知眼里閃著光,八卦!一手的八卦!</br> “是,你的客戶?還是,別的什么人?”顧蔻玩心起來了,就想逗他。李知不吭聲,李二知看著李知,都要把他看穿了。</br> 顧蔻那邊應該是點了支煙,打火機啪嗒一聲,格外清晰。</br> “李知,你有別的女人了是嗎?”</br> “沒有。”李知否認。</br> “哦。”顧蔻似乎覺得有些無聊了,“那不管你車上的人是誰,我都要告訴她一聲,李知是我的,別惦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