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宥誠沒有馬上接話,他的反應在李二知的意料之中,但兩個人沉默背后的意思,相差十萬八千里。</br> 顧宥誠早知道黎漫要對李二知下手,不然也不會安排林泉跟著。</br> 可是他沒想到,黎漫能這么急迫。</br> 說到底,李二知還不是自己妻子,兩個人也只是戀愛還沒結婚,變數那么多的情況下,她竟然都不能容?</br> 看來真是為了鏟除自己這一脈煞費苦心,扳不動自己,就朝自己女人下手。</br> 而他更搞不清楚的是,這其中,顧蔻參與了多少。</br> 倘若顧蔻也有參與,那他以后,是不是完全不用留情面?</br> 本來還想著好歹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人,商業競爭他也不過是鬧著玩一樣應付,但倘若陷害李二知的事兒她也有份兒,那可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br> “阿誠,你在聽嗎?”李二知碰了碰他,“阿誠……”</br> “嗯,我知道了。”顧宥誠眼色深沉,“黎漫是沖我。”</br> 李二知心里明白,黎漫跟自己非親非故的……</br> 等等!</br> 既然黎漫針對自己,那,當日自己和袁依撞見過的,總去自己家面館的那群人,是不是也是黎漫安排的?!</br> 霎時間李二知汗毛直立,她不過是個普通市民,竟然也要被卷入這樣殘酷的家族斗爭嗎?而且她和顧宥誠兩個人也只是普通情侶而已,黎漫何至于如此,連自己家都不放過?!</br> “阿誠,還有件事情我也想跟你說一聲,就是我媽那間面館,最近總去一批客人,這群人……可能是皇冠假日酒店的員工。”</br> “嗯?”顧宥誠頓了頓,思考片刻。</br> 皇冠假日酒店是顧家的產業,但是是他涉獵最少的,甚至可以說根本問都沒問過。</br> 一來是顧家產業龐大繁雜,他都沒心思管這些。</br> 二來,那個酒店主要是黎漫在打理,他也不想伸手,讓她多心。</br> “走,”顧宥誠站起來,“回家。”</br> 男人明顯是著急了,李二知也不多問,跟著他上了車。</br> ****</br> 顧蔻跟黎漫在顧家大宅里坐著,各自守著一張沙發,距離很遠。</br> “我聽說,阿筑南下了?”黎漫問道。</br> “嗯,我讓他去辦事。”顧蔻說,“怎么,你找他有事兒?”</br> “我找他做什么。”黎漫輕哼一聲,“蔻蔻,你現在是越來越不按常理出牌了。”</br> “情勢所迫,顧宥誠那么精明的人,我要是沒有二手準備,早晚被他拍死。”顧蔻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對了母親,有些事我覺得還是要提醒您一句,縱使阿誠沒有狼子野心,那也不能忽視他本身就是頭狼的事實。有些人不該你動的,你別動,免得引火燒身。到時候萬一他發起瘋來,我父親都未必能攔得住。”</br> “說什么呢顧蔻。”黎漫拒不承認自己暗度陳倉,“你好好做你的工作,不該你管的,你也別管。”</br> “我只要管了,那就是我該管的。”顧蔻站起來,“說句實話吧母親,錢這個東西賺不完,夠用就行。”</br> “但屬于我的,我必須拿到手。”黎漫也喝了一口茶,“當年他母親搶我的男人,這筆賬,我不可能善罷甘休。”</br> “可他母親現在是生是死都未可知。黎女士,你做的孽夠多了。”顧蔻說完起身,離開顧家大宅。</br> 她沒回自己家,直接去李知那里。</br> 現在她進出李知家,就跟進出自己家一樣,特別隨意。</br> 彼時李知剛給自己做了一份意大利面,打開門,門外的顧蔻像條小流浪狗一樣,眼神里帶著三分委屈三份疲憊,看得李知心疼。</br> “怎么了這是?”李知問。</br> “抱我。”顧蔻說著張開雙臂,李知把人拖進屋里,按在了玄關處的柜子上。</br> 顧蔻摟著他的脖子吻他,特別急切。</br> 李知心里突生一種“自己好像是只鴨”的錯覺。</br> 她只要來找自己,好像除了這事兒沒別的。</br> “顧蔻。”李知稍微拉開了一點和她的距離,“誰惹你?”</br> “我媽。”顧蔻說完就趴在了男人懷里,“我好累李知,我好累。”</br> 她當然有演戲的成分在,自從她發現這男人吃軟不吃硬之后,在他面前表現的都是盡可能柔軟的一面。拿捏么,她懂的。</br> 李知樓緊她輕輕拍了拍,“吃過飯嗎?”</br> “沒有。”顧蔻低聲道,“我剛從我媽那里回來,她給我的壓力太大了。怎么辦,我不想爭了。”</br> “……乖了,先吃飯。”</br> 一份意面,一份牛排,一杯紅酒,兩個人一起分。</br> 吃了幾口顧蔻就放在叉子,靠在了椅子上,看得見的疲憊。</br> “需要我怎么幫你?”李知問。</br> “我要你幫我弄一份詳細的市場調查報告,只有我有,其他人不可能拿得到的那種。”顧蔻打起精神,“李知,我知道這很難,但也只有你能幫我。”</br> “……嗯。”</br> 他哪能不清楚,她是在演戲呢。</br> 顧家兩個孩子的紛爭,他和李二知莫名其妙被劃分了站隊,并且還是對立的。</br> 李知自己都覺得好笑。</br> 但在顧蔻面前,他依舊不動聲色。</br> 至于幫還是不幫,他其實也沒考慮好。</br> 幫顧蔻,那就是跟顧宥誠作對,遭殃的是自己妹妹。</br> 不幫,他良心不安。</br> 李家人骨子里傳統,要了人家姑娘,就要負責。</br> “我抱你睡會兒。”李知起身,把顧蔻打橫抱起,去了臥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