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書”酒吧里，顧蔻從二樓下來伸了個懶腰。</br> 時間還早，酒吧還沒到營業的時間，她昨天在這邊喝酒喝得太晚了，就跟老板索柔一起住了一夜。</br> 索柔跟她個性差不太多，也屬于女強人一類。</br> 區別是，顧蔻硬，索柔喜歡以柔克剛。</br> 男人對她來說就是工具，需要男人幫忙了，她就柔聲細語哄幾句，不需要了就踹開。</br> 所以顧蔻說她是女海王。</br> 女海王緊隨其后，香檳色的睡袍被她穿出了魅惑的味道。</br> “吃東西嗎？我可以幫你熱個三明治。”索柔說。</br> “不吃了，我要去公司。”顧蔻明顯沒睡夠，打了個哈欠，“今天要見人。”</br> “那個，叫李知的男人？”索柔點了支煙，慢悠悠吐出煙霧來，“顧蔻，你不是動了凡心了吧？男人而已，可別太投入。”</br> 顧蔻輕哼一聲。</br> “你不懂，這叫樂趣。”她倚著吧臺，端著水杯，身姿曼妙，“遇到一個對我胃口的男人，不容易，既然遇到了當然要抓住。哪怕多調戲調戲也好。”</br> “你可別把自己搭進去。”索柔好言相勸，“我說真的呢顧蔻。”</br> “放心，我有數。”她瞥了一眼抽煙的女人，“索老板，你單身這么久，不寂寞嗎？”</br> “我有酒。”索柔按滅了煙，“不需要男人。”</br> 不需要，還是因為被傷害太久，走不出來？</br> 顧蔻不拆穿，放下杯子轉身走了。</br> ***</br> 李二知在于溪病房外面徘徊很久，到底也沒想好要不要進去。</br> 她先去看了張墨和于露露，也是隔著玻璃門，遠遠看一眼而已。</br>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什么樣的言語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于溪算得上是清醒的，能溝通。李二知也是覺得認識一場，就這么不管心里過意不去。</br> 該說不說，于溪跟自己算不上朋友，但也不至于結仇。</br> 更何況她家的情況艱難，李二知難免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br> 她推門進去，于溪頭都沒抬。</br> 李二知往前幾步，“于老師。”</br> “……怎么是你？”于溪聽到她的聲音回過頭，明顯很詫異。</br> “我來看看你。”李二知把果籃放下，“你……”</br> “我還活著。”于溪四個字，愣是說出一種超脫俗世的空洞感。李二知的心節節下沉，總怕拉不住她，讓她有了不好的念想。</br> “你那天，跟我求救，我去了的……但抱歉，我沒趕上救你。”</br> “我聽說了。還聽說顧總受了傷。”</br> “嗯，他為了保護我。”李二知嘆息一聲，“我也很抱歉。”</br> “和你沒關系，是我咎由自取。”于溪倒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清醒，“我這幾天就在想，如果我直接死了多好。”</br> 李二知不敢隨便接話，就安靜地等了會兒。</br> 結果于溪也沒說話，兩個人就在這個詭異的沉默里等待對方先開口。</br> 最后還是于溪手機響了，才打破尷尬的氣氛。</br> “怎么，不接？”</br> “催債電話，接了有什么后果？”于溪冷笑一聲，“李二知，你看我現在這樣，是不是挺高興的。”</br> “……于老師你想多了。我當時能去救你，就不至于要看你的笑話。”</br> 她說完，于溪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膚淺，有些尷尬地揉了揉鼻子。</br> “于老師，你發生這個事情我除了遺憾也說不出別的，世界上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兒，我來看你，一來是我自己善良，二來是因為我知道你家里的情況。實話告訴你，我的人生也不是一帆風順，我爸現在還在監獄里蹲著呢。我同情你，也是同情我自己。”</br> 此言一出，于溪差異到不行。</br> 她猛然轉頭盯著李二知，李二知坦坦蕩蕩。</br> “我沒騙你，就江城監獄，我爸已經進去16年了。”李二知頓了頓，情緒上涌，“人一輩子才有幾個16年，更何況，我父親還是被冤枉的。”</br> “……你男人不是顧宥誠，他不能幫你？”</br> “他也不是萬能的。”李二知從來都沒跟顧宥誠說起過這個事情。當年東窗事發，她還小，李母一個婦道人家沒有辦法，只能先帶著孩子們尋找活下去的方法。哪有心思找關系撈人？</br> 親朋更是一夜之間樹倒猢猻散，能說得上話的，愿意幫忙的沒幾個。</br> 而肯幫忙講義氣的，實力平平，即便有心也無力。</br> 于溪突然間對李二知的敵意沒有那么重了。</br> 只有命運相似的人才能在對方身上找到安慰。</br> 于溪看向李二知，李二知也看著她。</br> 她身上有很大的燒傷燙傷，其實挺嚇人的。</br> 李二知眼睛動了動，“于老師，你好好養傷。我來看你也沒別的意思，大家相識一場，你能在關鍵時刻信任我，我很感激。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說，能做的我盡量。”</br> “你……不介意我曾經，那么對你？”</br> 她說的是劇本的事兒。</br> 李二知搖頭。</br> “都是鍛煉，再說后來，你不是認可我的劇本了么。”她又嘆息一聲，好像很無奈。“我腦子直，想不到太多彎彎繞，我就覺得吧，廣結善緣，肯定比結仇要好。”</br> 她這話說得，于溪狠狠一愣。</br> “我走了。”</br> “李二知！”于溪突然喊住她，“你知道，我當時為什么給你打電話嗎？”</br> “……為什么？”</br> “因為有人授意我這樣做。她承諾給我好處，說只要我讓你出事，就給我一大筆錢。我需要錢，所以我要害你！”</br> 李二知被她的一番話定在原地。有人授意？害她？她得罪誰了？！</br> “是誰？”她問。</br> 于溪張了張嘴，猶豫半天，終于突出兩個字：“黎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