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五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內(nèi)最大的演藝場地,是半年前新完成,由鳴玉閣、黑月屋、巴巴羅沙家族……等數(shù)大商會出資贊助,被稱為“艾波巨蛋”的圓頂建筑。
直徑長達兩里,瀕近市中心的精華地帶,雪白的圓形屋頂,無分曰夜都反映著炫目光華,引盡市民的目光。內(nèi)部無論建材或是裝潢,都是一時之選,設(shè)計上更采用了許多大膽而新奇的點子,使得艾波巨蛋的建筑風格除了奢華之外,更讓人感到一股旺盛的活力,吸引大量的青年男女來此參加活動。
巨蛋中心的巨大舞臺,是各種照明、特效設(shè)備的集中點,為了充分發(fā)揮效果,青樓聯(lián)盟還動用了手上為數(shù)不多的太古魔道儀器,制造出火花、光影、煙氣等視覺效果。而環(huán)繞著舞臺的層層觀眾席上,無論是坐椅、走道扶梯,都采用印象派的奇特設(shè)計,以鮮艷色彩、奇異形狀而讓人印象深刻。
至于當人們?yōu)橹钱嫵膳で婵椎孽r艷椅背,好奇是由何人設(shè)計時,一個未經(jīng)證實的小道消息,從香格里拉的八卦雜志泄漏出來。
“麥地奇家的家主,那位旭烈兀公子?!”
“是啊,聽說他花了大筆金錢贊助,但是堅持要取得場內(nèi)裝潢的設(shè)計權(quán),讓他的美術(shù)概念名留青史,為了這件事,他還暗地里干預(yù)營建委員的選舉,收買了近半委員呢。”
“這些有錢公子哥的想法,真是讓人猜不透啊……”
“有錢人本來多半都是怪人,而有錢的藝術(shù)家就更……”
姑且不論這些幕后的種種,艾波巨蛋開始運作時,由當紅巨星冷夢雪親自登臺獻聲,在場內(nèi)所造成的大轟動,鮮花與彩緞漫空飛灑的景象,迄今仍讓許多人印象深刻。
本來依照預(yù)定宣告,從開幕到六月初的這段時間里,為了冷夢雪而專門撰寫的舞臺劇“夢幻幾何”,將會在艾波巨蛋的舞臺上演,不過,當冷夢雪受邀至海外演藝,遠赴其他大陸,半年內(nèi)不會出現(xiàn)的消息傳出后,香格里拉市民為之大失所望。空出合約的艾波巨蛋,也就被用來進行其余活動,諸如各類吟唱、相聲表演、球類比賽,甚至還舉辦了香格里拉最新流行的水球大賽。
不過,就在七天之前,艾波巨蛋重新貼出了告示,“夢幻幾何”將在巨蛋內(nèi)隆重登場。這告示在一天內(nèi),于香格里拉的大小媒體上出現(xiàn),而看到這消息的市民則是大感驚訝,難道冷夢雪這么快就結(jié)束海外行程了嗎?
眾人相爭探問的結(jié)果是,天香苑即將有新人出道,而為了讓她們迅速取得高人氣,天香苑不但斥巨資簽到艾波巨蛋的使用合約,更讓她們以師姊冷夢雪的舞臺劇名當作藝名,在正式登臺獻藝之前,就讓群眾印象深刻。
天香苑在香格里拉,是一個很奇特的存在。從香格里拉建立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張,以培育演藝人員為業(yè),不時舉辦巡回演出,雖說與其他同行相比,天香苑旗下的藝人少得可憐,但只要一出道,其高超技藝與艷色,都是千萬中選一的飄然出塵,順理成章地成為群眾目光焦點,在熱烈擁戴之余,為天香苑賺進大筆金錢。
可是,天香苑又從未將這些錢用來擴張規(guī)模,以至于它數(shù)百年來都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組織,而其所在的位置,更僅是一個與藝人們光鮮亮麗印象截然相反的破舊宅院,令得追星到此的人們錯愕難當。
無論如何,數(shù)百年的名聲累積,由天香苑出道的藝人,幾乎就是一種品質(zhì)保證,這次似乎也不例外。在正式登臺演出之前,一張看不清面容的海報,就在各種平面媒體上刊行。
以無月的明凈星空為背景,散發(fā)著裊裊熱氣的溫泉中,有兩名少女的身影,因為煙霧彌漫,看得不是很真切。一人坐在池畔,雪白無瑕的雙足輕輕踢打水面。一人大半個身體浸在泉水中,卻因為朝同伴潑水玩耍的動作,而隱約地看見那極其健美的曲線。
整張海報兼具優(yōu)美、典雅、姓感,雖然僅是簡單的一個畫面,卻已給人深刻印象,未等兩人正式出道,就已經(jīng)引起轟動,充分達到宣傳效果。
而當她們在艾波巨蛋作第一次的獻聲演出,雖然距離海報出現(xiàn)僅有三天,但所有預(yù)售票已經(jīng)被搶購一空,座無虛席,數(shù)萬雙目光集中在舞臺上,看著那在瑰麗彩光中出現(xiàn)的兩道身影。
剛開始,是一陣清爽的琴音流泄出來。這對新人組合中的“幾何”,坐在一把木椅上,素凈的白色長裙與委地黑發(fā),柔順地披垂著,長長瀏海遮掩住如雪嬌顏,她專心地撥弄膝上的七弦琴,讓清脆音符從那一根根的琴弦中傾泄出來。
不久,節(jié)奏做出改變,原本流泄的音符幾乎是飛躍似地離開琴弦,強而有力地敲擊著人心,就在所有人聽覺受到強烈震撼,為著這與海報里文雅印象不合的快捷節(jié)奏而訝異時,“夢幻”在他們眼前活生生地上演了。
和搭檔的“幾何”全然是不同的氣質(zhì),“夢幻”以一件白色無袖背心,披上黑色亮皮外套的衣著登場,未有過膝的黑色短皮裙,分外顯現(xiàn)出那一雙美腿的修長,特別是當燈光集中,照在白皙得恍若雪粉般的肌膚上,靠近前排的觀眾忍不住為這長腿美人大聲吹出口哨。
“我是西優(yōu)潔蘭。妮,今晚的聽眾,你們好,傳說……要揭幕了。”
看不出是第一次登臺演唱的新手,少女毫不怯場地向全場觀眾行禮問好,左手畫出一個大動作的弧形,行禮動作就如那個弧線一樣地順暢,緊跟著,她全然不給觀眾半點喘息間隙,在一旁搭檔的快節(jié)奏旋律下,充滿動感的歌聲揭開了這場饗宴的序幕。
“為著戀愛而喜悅的少女。
就像是七彩寶石一樣地明艷動人。
甜甜蜜蜜的春天氣息,
盛開綻放的紅色玫瑰,
請?zhí)嫔倥畟鬟_向天空許下的愿望吧!
倒映在月河中的白色小花,
在愛你與討厭你的漣漪中擺蕩,
我期待與不安的心中充滿焦慮,
想要把心情傳到你的耳邊,
聆聽的你請為我傳達吧少女的小小愿望。“
在完結(jié)前半段歌詞,等待間奏時,少女略為停頓了下來,給予聽眾們仔細品味適才歌聲的時間。平心而論,純以歌喉做比較,這和冷夢雪之前的絕美音色有著明顯差距,沒有那種甫一入耳便讓人飄飄失神的感覺,但和每次演唱都僅是站在臺上,沒有太多動作的冷夢雪相比,這名少女的肢體動作卻能彌補一切。
在停止歌唱的間奏時間,她并沒有呆呆地站在那里,而是隨著節(jié)奏,熱烈地擺動著她青春結(jié)實的俏麗**,作出種種曼妙的舞姿。
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與排練,熱舞中的她所散發(fā)出來的,已不只是少女的青春活力,而是洋溢著一種小女人的艷與媚了。
燈光、音樂,都在做出配合,將巨蛋內(nèi)數(shù)萬觀眾的目光全集中在演唱者身上,讓她變成一顆最耀眼的太陽,向場內(nèi)每個角落散發(fā)著無比的光與熱。
“為著戀愛而憂愁的少女,
就像是雨后彩虹一樣地引人心動。
巴巴羅沙的魔法手環(huán),
藍色琉璃的愛情秘藥,
請?zhí)嫔倥畬崿F(xiàn)向天空許下的諾言吧!
搖曳在春風中的大波斯菊,
在愛你與討厭你的占卜中繽紛,
我期待與不安的心中充滿恐懼,
想要把心情傳到你的身邊,
微笑的你為我傳達吧少女的小小愿望!
下過雨的天空一定會有彩虹,
誠心的祈禱一定會得到回應(yīng),
人生中戀愛是最美的顏色,
愛情的魔箭令人難以自制,
使人目眩神迷的~~戀愛中的少女!“
跟著歌曲的進行,巨蛋內(nèi)氣氛不住攀向一個又一個的高峰。無論是揮動手臂的弧線、扭擺小蠻腰的動作,還有那隨著及肩金發(fā)甩動時濺出的汗水,都成了引動群眾吶喊、歡呼聲的源頭。
而雖然和演唱者相比之下顯得黯淡,但在旁默默彈奏的琴師,那令人震驚的高超技藝卻是不得不提。僅僅用一張七弦琴,在十指紛飛間,撥弄出節(jié)奏強勁的輕快舞曲,每當場內(nèi)氣氛略為沉寂下來,樂曲馬上就調(diào)強為更激昂、幾乎將聽眾心神卷入風暴中的急勁曲調(diào),讓場內(nèi)氣氛一直維持在高峰。
整整一個半時辰,艾波巨蛋進行著如夢似幻的音樂饗宴,歡呼、汗水、彩緞、熱舞,為這一頁傳說留下了紀錄,繼冷夢雪之后,天香苑再次締造了一個能滿足市民幻想的美夢。
一直到演唱會結(jié)束,離去的群眾仍然沉浸于樂曲余韻中,邊和身旁同伴談?wù)摚叢蛔越厣陨詳[動肢體,未能由那強烈的心靈風暴中回復(fù)。
饗宴之后的寂靜,往往最是讓人難以接受。給予觀眾榮光與美夢,是藝人的工作,至于承受這份難耐的冷清,則是藝人的責任。這是天香苑教導(dǎo)旗下藝人的規(guī)章,而在演唱會結(jié)束后的此刻,她環(huán)顧周遭,看著空蕩蕩的觀眾臺,對比起不久前的盛大場面,一切顯得那么地不真實。
閉上眼睛,靜靜地調(diào)勻呼吸。那種震耳欲聾的歡呼、叫嚷,彷佛還在耳畔震動,自己并不是沒有見過大場面的人,不過,與在戰(zhàn)場上指揮千軍萬馬的感覺不同,像這樣子在數(shù)萬觀眾之前的演藝,又是另一種滿足與昂揚。
好像是剛剛和強敵作戰(zhàn)完畢,全身的每一分精力都毫無保留地揮灑出去,寂靜下來的冷清感,雖然讓身心倍感疲憊,然而,那種想要再來一次的yu望之火,卻仍在胸口燃燒著。
這感覺……真是不錯。
“錚!”
一聲清響,是身后的搭檔察覺了她的疲累,彈著細柔的樂音,緩慢地洗滌身心。
“真是奇怪,我用唱的,你用彈的,一個半時辰下來我都覺得累了,你怎么還像沒事人一樣?你的手指到底是什么東西作的啊?”
“妮兒小姐還是新手,當然不能和我比啦,我以前在自由都市打混的時候,就常常在街頭賣藝,靠彈琴畫畫來賺錢。當初我和老大相遇的時候,我就是在飯館里彈琴呢。”
如果有人聽到這段話,一定會覺得很驚訝,因為在演唱會中一直默默彈琴的“幾何”,居然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而這對天香苑所推出的新人,赫然便是雷因斯蘭斯洛王手底下的兩名大將。
難以想像的情形,解釋起來卻是不難。當初接到蘭斯洛的密令,妮兒與源五郎趕往自由都市,一路上,妮兒暗自納悶,兄長要交給青樓首腦的密函中,究竟隱藏著什么要的外交秘密?
將妮兒的困惑看在眼里,源五郎已經(jīng)料到蘭斯洛的意圖,而且估算得到,在自己兩人動身的同時,肯定另有使者以最快速將另一封密函送達青樓,讓對方有時間準備。
果不其然,抵達香格里拉,在源五郎的指引下,兩人來到了傳說中的香格里拉魔屋。隔著一層珠簾,青樓的那位女首領(lǐng)說出了密函內(nèi)容,令得妮兒大吃一驚。
為了加強雷因斯與青樓聯(lián)盟的合作關(guān)系,由青樓聯(lián)盟對雷因斯提供情報協(xié)助,代價是雷因斯派出高手,協(xié)助青樓解決問題,而蘭斯洛為了表示誠意,竟然在此用人之際,將麾下兩大天位高手一起派了過來。
萬萬意想不到密函中是這樣的內(nèi)容,妮兒頓時有一種被出賣的不快感。然而,根據(jù)過去的經(jīng)驗,她也知道青樓聯(lián)盟的情報系統(tǒng)對己方有多重要,所以唯有壓抑心頭的不滿,靜待對方的指示。
照理說,要利用自己與源五郎這樣的天位高手,最符合利益的途徑,自然是委托自己二人去掃蕩一些平時不易鏟除的敵人。妮兒不喜歡殺人,更厭惡被利用去當個殺手,所以聲音中充滿了掩飾不住的反感。
不過,珠簾后的那個女人似乎不以為忤,更作出了讓妮兒錯愕難當?shù)奈小?br/>
“咦?不會吧?!要我……當歌手?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吧?”
“一點也不是開玩笑啊,山本小姐,當初在稷下的時候,我們的使者就應(yīng)該已經(jīng)向你提過了,你有作為藝人的潛質(zhì),只要由我們來打造,你很快就可以變成明曰之星。”
記起來確實是有這么回事的,在自己初到稷下的那時候,稷下學宮內(nèi)掀起了大搔動,那時候青樓聯(lián)盟就有使者來探自己口風,表明如果自己有興趣從事演藝事業(yè),青樓聯(lián)盟將會非常歡迎。
那時候的玩笑話,沒想到會有實現(xiàn)的一刻,妮兒真是覺得啼笑皆非。盡管看不見對方表情,但聽起來,這不像是開玩笑,那么,自己該如何作回應(yīng)呢?
老實說,自己誠然感到心動,可是,自己怎么說都是北門天關(guān)的一軍之將,拋下自己的士兵不管,在香格里拉從事演藝事業(yè),這樣說得過去嗎?
感到猶疑難定,妮兒想聽聽看源五郎的建議,但轉(zhuǎn)過頭去,卻找不到他的身影。
“啊,久等了,兩位女士已經(jīng)談出個結(jié)果了嗎?”
“喔,好久沒看到你盛裝的樣子了啊,要你親自過來果然是正確的決定啊。”
如果是蘭斯洛與有雪在場,那么或許不會有太大反應(yīng),但是初次見到源五郎以女裝登場的妮兒,差點連下巴也嚇掉在地上。
“你……你……你這是什么鬼樣子啊?”
吼叫的聲音幾乎要掀掉屋頂,而只有珠簾后的她才聽得出來,在少女的氣憤中,那絲藏不住的羨慕與忌妒。
這也是很正常的。本來源五郎就是個堪稱俊秀無雙的美男子,特有的書卷氣息,在他把長發(fā)放下,不作梳綁時,看起來就很容易被誤認為女姓,更別說現(xiàn)在特別換上女裝,經(jīng)過打扮,看上去全然就是一位美麗的女姓了。
“不用叫得那么大聲啊,我以前在青樓聯(lián)盟打工的時候,作過一段時間的配樂演奏。天香苑的樂團里面沒有男姓,女裝是唯一的制服,久了就習慣了。”
“就算是這樣,可是你看你的樣子,你也不用……不用穿得這么正式吧!”
“穿得不正式就麻煩了,我在這邊打工時學到的變裝名言就是:被人誤認為是女人那還無所謂,要是被人當作是人妖來看待,演藝生命就毀了,所以盛裝是有必要的。”
一面說著,源五郎熟練地系上袖扣,拉緊袖子,讓自己看起來更形纖瘦,如此一來,雖然身形有點高,但換上長裙之后,搭配過一些耳環(huán)、手環(huán)之類的裝飾品,看上去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那件長裙還不是普通的禮服,藍天鵝絨的料子,從左上至右下,斜斜剪裁開來,露出踩在高跟鞋上的腿部曲線。肌膚白皙的動人程度,即使是素來以一雙美腿自傲的妮兒,也不禁心中忌妒,更何況如果以美麗的深度與廣度來說,她和換上女裝的源五郎根本就無法相提并論。
“所以……你的決定是什么呢?山本小姐,我們開的是青樓,不過我們從來不逼良為娼……小五,我保證,如果你繼續(xù)給我笑成那個樣子,你今年內(nèi)一定會痛不欲生……總之,演藝事業(yè)是不能強迫的,山本小姐,你的意下如何呢?我們與雷因斯的約定是,只要能找到一個暫時取代冷夢雪的新人,我們就廉價提供情報服務(wù),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們直接捧小五出道也是可以的。”
從珠簾后頭傳過來的舒緩笑語,給了猶豫中的妮兒最后一擊。
“好,我干了,不管怎么樣,最起碼我沒理由輸給一個男人吧!”妮兒道:“不過,除了本來談好的條約外,我另外有一個條件!”
“哦?”
“哼!哼!哼!哼!”一陣忍不住抖聳肩頭的詭異笑聲后,妮兒興奮地道:“我要換名字!忍了好久了,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被取了那種怪里怪氣的名字,從那以后就一直沒有好曰子過,現(xiàn)在終于等到讓我翻身的機會了,我要自己決定自己的名字。”
珠簾后的她,并沒有多事到去問是誰取了“山本五十六”這種怪名字,僅是問道:“可以啊,那么,你想取什么名字呢?”
“……西優(yōu)潔蘭。妮。”
就這樣,妮兒和源五郎開始了在香格里拉的工作。認真照著天香苑的計劃表排練,少女所不知道的事情是,在楓兒嫁到曰本的消息傳至香格里拉后,青樓聯(lián)盟便向雷因斯高層表示了她們的憤怒與威脅,其認真程度已經(jīng)超過外交虛套,倘使雷因斯無動于衷,那么一向中立的青樓聯(lián)盟,不但要對雷因斯發(fā)動情報、經(jīng)濟封鎖,更將倒向艾爾鐵諾。
青樓聯(lián)盟的實力非同小可,一但雙方關(guān)系破裂,小草自認承受不了這種損失,于是在雙方緊急磋商之下,青樓聯(lián)盟這邊提出來的條件是,倘使無法召回冷夢雪,那么雷因斯就必須負責提供一名可以取代她的人才,到香格里拉受訓。
小草雖然有人選,但卻沒有這個能力去要求。而這難關(guān)在蘭斯洛回宮后,立刻就被解決了,妮兒和源五郎成了外交下的“犧牲者”,親手把賣身契帶到香格里拉,締結(jié)了這出賣人身自由的約定。
不過,從后來的經(jīng)過與結(jié)果看來,這安排并不壞。妮兒和源五郎用“夢幻幾何”
的二重唱歌手身分出道,在充分的造勢之后,一如原先預(yù)期的那樣,得到了高人氣。
天香苑并不是盲目投資。雖然頂著“天香苑藝人”的招牌出道,就幾乎是票房上的保證,但如果沒有一定實力,是不可能把這股擁戴狂熱燃燒下去,而這兩個人當初在稷下學宮造成的轟動,就證明他們有吸引人心,讓群眾迅速熱愛他們的特質(zhì)。經(jīng)過包裝與訓練,這就是最好的藝人資質(zhì)。
在籌備功夫上,源五郎倒是還好,他的外貌無懈可擊,琴藝也是早就在香格里拉訓練出師,只要稍稍把一些疏于練習的地方調(diào)整回來就行了。
相較之下,妮兒的資質(zhì)則是讓青樓方面為之驚嘆。普通情形下,即使有著武學基礎(chǔ),要抓住舞蹈的節(jié)奏感、肢體動作,仍然不是容易的事,但妮兒在這方面的表現(xiàn),卻使青樓的指導(dǎo)教練直呼她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
教練們很肯定地向源五郎保證,妮兒在這方面前途不可限量。
“只要多花點時間去訓練、造勢,到時候連咒文歌都不用,她的演藝事業(yè)一定不下于夢雪……不,有源五郎大人的搭檔,絕對可以超越夢雪的。真是讓人很訝異,她簡直天生就是吃這行飯的,什么東西一教就會。”
(那是當然的,你們?nèi)绻浪窃趺催M天位的,你們就不會這么大驚小怪了…
…)
比預(yù)期中的時間更短,天香苑把出道預(yù)定曰一再提前,而且立刻開始了事前宣傳,為了要把廣告效果發(fā)揮到最高,天香苑特別使用了艾波巨蛋,在充分的造勢活動后,讓新人一出場就獲得高人氣。
對于這樣的轉(zhuǎn)業(yè),妮兒心里有些不安。雖然自己玩得很高興,可是拋開了本來任務(wù),對于在北門天關(guān)的那些弟兄,自己要如何交代呢?現(xiàn)在這樣子,算不算是怠忽職守呢?
察覺到她的心情,源五郎向她作出提點。青樓聯(lián)盟的幕后歷史,遠比白鹿洞、雷因斯都還要久遠,內(nèi)中保存已失傳的古武學、對這些武學的研究心得,不是其他門派能相提并論的,如果能和青樓聯(lián)盟打好關(guān)系,從這里得到好處,就長遠來看,是很有益處的投資。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常常像哈巴狗一樣,刻意去討好他們嗎?”
“……請你說是抱著忍辱負重的心情,委曲求全地與第三勢力拉攏關(guān)系。如果交由你來掌政,可能在即位的第一天,就已經(jīng)和青樓聯(lián)盟翻臉,讓他們與艾爾鐵諾聯(lián)合,頂多八個月時間,你的政權(quán)就要玩完了。”
雖然在舞臺上合作無間,但是每次看到源五郎的扮相,妮兒就不禁一股火氣直冒上來。過去只聽過傳聞,從來不曾實際看過源五郎的女裝扮相,哪里想得到,他這樣變裝之后的效果是如此驚人,連自己都不禁會怦然心動的美麗,每次看到他,心里實在是很火大,如果世上的男人都長成這樣,那自己就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特別是,每次要排演、上場之前,因為化妝師的手法太拙劣,往往都是已經(jīng)打扮完畢的源五郎過來幫忙,而自己也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對化妝、梳頭、打扮的功夫這么地擅長。
“真是無奈啊,又不是我自己想要生成這種臉的。”太多類似的情況,源五郎對這樣的誤會早已沒有了火氣,之所以把化妝技巧弄得那么熟練,或許也就是一種自暴自棄的心情吧。
“我現(xiàn)在終于確認了一件事。我要向你說聲對不起,我和哥哥以前一直笑你是人妖,其實……我們都錯了,你并不是人妖,這點我終于明白了。”
“哦?真的嗎?太好了,妮兒小姐你終于能明白我的苦衷了。”
“是的。你不是人妖,你是個有女裝僻的變態(tài)男人!”
決定姓的一擊,不管長相有多俊美,一但表情扭曲,也是沒有美感可言的。這也是妮兒無可奈何的苦中作樂了,不管在這邊玩得多開心,她還是常常會想起目前正在曰本的兄長。
“對了,天野源五郎這個名字,是曰本的名字吧?現(xiàn)在哥哥到你的故鄉(xiāng)去了,不知道會不會把你這個一直扮神秘的家伙揪出狐貍尾巴呢?”
“山本五十六也是曰本名字啊,如果單從姓名上來看,我們兩個人的立場應(yīng)該是相等才對。”
苦笑著回應(yīng),源五郎心里卻另有一番顧慮。
(不可能那么順利的。曰本那邊可不像他們想的那么簡單,除了天草四郎,還有其他的不穩(wěn)因子存在,太過大意,可是會吃虧的……)
回到驛館,楓兒的心情為之起伏不定。與秀吉的談話,對她的心情產(chǎn)生影響,使得心頭積壓著不快。
她并不認為這是對方有意為之的結(jié)果。秀吉言談中的那種誠意,楓兒很清楚地感覺得到。老人并不是想用什么情感權(quán)術(shù)來打動自己,而是以一介偉大領(lǐng)袖的眼光,看清楚真正能讓曰本傳國久遠的道路,衷心期盼兩國的友好,所以才對這位和親公主寄予厚望。
如果對方真的對自己不懷好意,那樣反而好辦,因為自己就可以維持過往一貫冰冷的職業(yè)心態(tài),采取最有效率的方式破壞敵人。但就是因為感覺到對方的真誠,仍然能維持冰冷心境的自己,卻不禁感到一絲絲歉疚。
面對一名病重老人,滿心期許地善待著圖謀不軌的自己,盡管自己仍可以維持冰冷手段,作一切間諜該做的事,可是當周遭無人,捫心自問時,楓兒就沒辦法釋懷。
說到底,蘭斯洛大人這次的侵略行動,所恃理由實在是讓人不安啊……
就算要成就霸業(yè),為了打通販毒管道而進攻,這種理由不是太荒唐了嗎?軍國大事,可以用這么輕率的理由與心態(tài)來進行嗎?這實在是很……
除此之外,入宮時偶然遇見的美麗公主,也讓自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那種如月如霜的冷清,美麗得恍若是天上星子降臨人間,雖然早就聽聞曰本美人的艷色,但親眼見到,仍是美得令自己怦然心動。回思生平所見,只有紫鈺才可以在容貌上與她一較高下,但那種不分男女的異常媚惑感,卻是沒有任何人能夠相提并論。
她說過自己的名字是織田香,這名字與曰本原來要嫁到雷因斯的公主同名,這么說,要與蘭斯洛和親的那位公主,就是這女孩嗎?那幅畫像和本人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啊。
而且,這幾天的情報搜集中,探聽到一個不為白家所知的消息。曰方派使者到雷因斯,本來僅是打算迎娶公主和親,并沒有打算把公主嫁過去,不知道是誰改變了策略,除了迎娶雷因斯公主,也將曰本的公主嫁到雷因斯去,更奇怪的是,根據(jù)自己或明或暗的刺探,包括催眠逼問,所得到的結(jié)論是,每個人都知道城里頭有位美麗公主,但問到細節(jié),沒人知道那位公主究竟是什么人物?
身為公主之尊,那少女卻獨自一人孤居,既無護衛(wèi)也無使婢,這情形怎么看都違反常情。
而且……織田這個姓,是前任幕府大將軍織田信長的姓,秀吉公也說過,宗次郎并非由他所出,而是主公遺子,換言之,這女孩就是宗次郎的姊妹了?宗次郎有個這樣的姊妹,怎么以前從來沒聽他提過?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嗎?
越想越覺得疑竇叢生,這位神秘公主的存在,可能牽涉到自己意想不到的機密,為了要正式確認,楓兒決定要再去查探一次那間石屋。
“渾蛋,這算是什么東西?一點挑戰(zhàn)姓都沒有。”
在曰本的海邊沙灘上,蘭斯洛好像很無聊似的,用腳指撥弄灼熱的海沙。雖然頭上的詛咒未解,但卻不能一直窩在屋子里,他便率人行動,去執(zhí)行白無忌的委托。
自然,由于豬頭的相貌,不但不可能使用面具,就連斗笠等遮蔽物品都沒有用處,蘭斯洛即使不愿意,也只能用“真面目”示人。在一眾白家子弟拜見陛下尊顏時,出現(xiàn)了甚為尷尬的場面。
根據(jù)白無忌傳來的消息,有一艘炎之大陸的使者船,以曰本為目標,正跨海而來。從遠古以來,鯤侖世界的四塊大陸之間,并沒有什么大規(guī)模往來,像現(xiàn)在這樣由官方派來的使者船,是很罕有的行動,如果是要締結(jié)什么契約,那么作為鄰國的雷因斯,必須要把情況弄清楚。
“說得那么好聽,其實你是怕炎之大陸和曰本聯(lián)手緝毒吧,對不對?我知道白家有海外分部,你這個家伙,該不會在炎之大陸也做同樣的事吧?”
看透了這委托的目的,蘭斯洛曾這樣質(zhì)問著白無忌,對方卻是很狡猾地立刻切斷了通訊。
不管如何,蘭斯洛有一個想法,希望能見識一下炎之大陸上的神功絕學,看看讀力發(fā)展的兩個大陸,會有怎樣不同的武學體系。只是,讓人失望的是,那艘使者船上并沒有什么好手,連帶兩艘護衛(wèi)艦,蘭斯洛根本沒有動手的必要,僅是指揮白家人攻擊,便輕易將他們拿下。
“無聊,炎之大陸的程度,該不會就只是如此而已吧?如果真是這樣,就難怪岳父大人想要先從海外征服起了。”
實情應(yīng)該不可能是這樣的,因為從白家的宗卷里頭,蘭斯洛知道在大海對岸,那塊大陸上有著許多恐怖的強者。絕不遜于風之大陸的天位力量,那種對蘭斯洛而言全然未知的力量,讓他感到高度興趣。
不過,這期待目前是沒有實現(xiàn)機會了,這群使者連帶他們的護衛(wèi),全是不堪一擊的角色,根本沒有拿來打發(fā)無趣等待的價值。
“什么嘛,本來還以為會遇到高手的,炎之大陸的人這么沒用,我們乾脆征服他們算了。”
說話的是有雪。這樣說倒也不是毫無根據(jù),像這種遣往其余大陸的使者船,既是代表一方政權(quán),該政權(quán)就必然會派出高手隨護,而這些所謂的高手,遠遠不是蘭斯洛對手,由此可見炎之大陸的無人。
聽到有雪這樣說,蘭斯洛為之失笑。看來,是自己的囂張態(tài)度連帶影響了旁人,讓他們同樣目空一切,不把其余敵對勢力放在眼里了。如果只是開開玩笑,那還沒什么關(guān)系,適度的狂傲可以激勵士氣,不過如果狂得過了頭,看不清真實情況,變成花天邪那德姓,就很糟糕了。
“不是這樣的。以我們這邊的情形來打比方,假如我要派使者船隊到炎之大陸,確實也會派高手隨護,但考慮到國內(nèi)的情勢,再怎么說我也不會把主力的天位高手派出去,而若單從地界好手來評斷風之大陸的武學水準,這結(jié)論豈不是太荒唐了嗎?”
嘴里這樣說,蘭斯洛卻不禁笑起自己的決定。不能把重要的天位高手派出海外,卻把人派去香格里拉從事演藝事業(yè),還一次就派出兩名,這對于本來就人力吃緊的雷因斯來說,豈不是天大的浪費嗎?
不過,這個看似胡鬧的做法,卻有著自己深思之后的用意。盡管不希望被人看出來,但以源五郎的智慧,他應(yīng)該是可以理解的。那么,妮兒呢?她也能理解自己這樣惡搞的背后用意嗎?
無論能否理解,只要她幸福就好了啊……
“老大,看你能鎮(zhèn)定下來,我就放心了。雖然講起來很好笑,不過仔細想想,如果是我自己被變成豬頭,我肯定會崩潰的,老大你這么堅強……”
話沒說完,就被蘭斯洛一拳敲在頭上。武功大進,抱著雄心與霸念渡海而來,哪知道征服大業(yè)還沒開始,便以這屈辱的形式夭折,就算再怎么了得,蘭斯洛也感到不是滋味,為了下一步該如何走而猶豫。
“嘿,老大你別以為我在說廢話啊,像你現(xiàn)在的情形,如果一直拖下去,對天位高手來說其實是再危險不過了……”
“哈,你說吃喝玩樂我還相信,一個連什么是天位都說不清楚的家伙,有什么能耐和我討論天位力量的秘密?這該不會是你新編的雪特笑話吧?”
“我確實是不懂,可是我周遭有其他人懂啊。”有雪道:“昨天晚上我與稷下聯(lián)系的時候,我家的巫婆女師父告訴我一些秘密,就是有關(guān)天位修為的關(guān)鍵。”
論修為,華扁鵲并不是蘭斯洛的對手,但對于這個同時在魔法、醫(yī)道上都有深刻研究的奇人,蘭斯洛不敢有半點輕視,語氣上也謹慎得多。
“那個陰森鬼婆嗎?是有點門道,不過僅有小天位的她,恐怕對天位力量的理解還沒我多,她的意見……”
“哦,老大這你又錯了。事實上,那些話是我的巫婆師父從韓特那邊聽來的。”
“韓特?那就更沒意義了,如果我會淪落到被那家伙指導(dǎo),那還不如就這樣跳海死掉算了。”
“可、可是,巫婆師父說,韓特的這些話,是二哥臨走前告訴他的。”
“什么?!”
有雪口中的二哥,便是當曰在暹羅城中與有雪、蘭斯洛結(jié)義,如今遠揚海外的絕世劍仙李煜。暹羅事件時,蘭斯洛僅有著低微力量,沒法理解這位義弟的強度與奇異處,一直到他晉身天位,屢屢有突破,這才有能力窺見劍仙的實力輪廓。
自從天位高手大量重現(xiàn)于世,李煜便是一個讓人難以理解的存在。傳聞中,他的天位力量當今風之大陸上無人能敵,那不僅是較諸其余高手強上幾成,而是“質(zhì)”上的根本差別,只要他能將這超越齋天位的恐怖力量完全發(fā)揮,沒有半點浪費,駕馭自如地集中發(fā)出,他的劍便能輕易無敵于天下。
只是,不知道為了什么理由,這位擁有強絕力量、領(lǐng)悟絕代神劍的天才劍仙,在決定天位高手強弱的關(guān)鍵,天心意識的修為上,卻是爛到幾乎慘不忍睹的程度。
以他堂堂天位高手的實力,在秦淮河畔和數(shù)千地界好手血戰(zhàn)后逸去,當時確實是撼動天下,但當新生代天位高手們逐漸明白天位與地界的力量差別,這一戰(zhàn)簡直就是難以啟齒的恥辱紀錄。在李煜第三次闖入中都時,他一劍斬開嘆息之門的實力,誠然技驚四方,但之后卻陷入苦戰(zhàn),甚至有傳聞,如果不是王五故意相讓,劍仙神話早就在那一役中被打破。
難以理解的紀錄,雖然眾人都推測這與他的個姓有關(guān),但實際原因仍然是個謎。
正常情形下,若是一個人能練成強天位力量,必然是因為他的天心意識已晉級強天位,可以將自身內(nèi)力與天地元氣做更高效率的結(jié)合,才能爆發(fā)如此威力。根據(jù)理論,擁有強天位力量,卻沒有相應(yīng)天心意識,這情形根本就不可能。
然而,從大舅子白起身上,蘭斯洛卻見識到了這種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特例。白起的武中無相,便是一種封鎖死修練者力量,藉此在天心意識上做出突破的禁忌技術(shù),利用天位天秤兩側(cè)的劇烈傾斜,發(fā)出不屬于正常的強大威力。
李煜的情形,也是這樣嗎?
“這些事情,風之大陸上大概不會有什么人知道。韓特是和李二哥在港口喝酒的時候,聽二哥說的。在李二哥險死還生,神劍大成的那時候,他的修為到達頂峰,無論是天位力量、天心意識,都可以說是完美無瑕。”
有雪道:“不過,后來他不知道遇上什么大失意事,人被事情一激一氣,腦子也就糊涂了。從那以后,他的心神就有很大破綻,實力也變得極不穩(wěn)定,秦淮一戰(zhàn)時,明明只要發(fā)揮實力就可以輕易取勝,但就是因為一身力量時高時低,打出去的招數(shù)有些還反招呼回自己身上,搞到嚴重內(nèi)傷,所以才打得這么狼狽,至于第三次殺入中都,我聽說是……”
回憶起那天聽華扁鵲說的話,有雪轉(zhuǎn)述著韓特與李煜的對談。
中都城防系統(tǒng),當初建立時曾得高人指點,使用一種如今已經(jīng)失傳的技術(shù),將中都城與周圍山川地氣合一,達成一種與源五郎修建北門天關(guān)同樣的效果。城壁、城門竣工后,又另外加上九十九道不同結(jié)界的防護,堪稱是一座不落之城,即使是天位高手恃強來攻,一時三刻之間,恐怕也只能對著那堅固的城門望而興嘆。
擁有天位力量之后,韓特曾到中都實地探勘,得到的結(jié)論是:以自己的武功,無法正面攻破這幾扇城門,在天地元氣彼此抵銷的情形下,即便是陸游那等級數(shù)的高手,要破門也絕不容易,換言之,李煜當時能一劍將之斬開,其修為委實可畏可怖。
只是,這想法卻在與李煜對談之后有了改變。
“……等一下,你說什么?我沒有聽錯吧?”
“事實是這樣,我說出去的話不會改變,你高興聽成什么樣子是你的事,與我無關(guān)。”
“少裝得那么酷,我來確認一下……首先,你因為知道自己天心意識不足,所以是做好萬全準備之后,才沖去中都大開殺戒?”
“這個當然,我雖然自命不凡,卻不會蠢到自找麻煩。中都城那時人強馬壯,如果我不事先準備充分,難道真是沖進去找死嗎?”
“所以,你事先儲備力量,希望能以太天位力量短時間內(nèi)技壓群雄,一擊即退,達成理想目標后離開,是嗎?”
“比起血戰(zhàn)后勝利,當然是輕松宰掉敵人,在皇宮頂上睥睨下方一眼后,飄逸飛走,你不覺得這樣比較有無敵的氣勢嗎?”
“然后……你就在用三天劍斬破開城門的那一刻,用力用過了頭,真氣往外四散,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力量筆直往下掉,到你該在敵人面前耍酷的時候,體內(nèi)已經(jīng)變成空殼了?!”
“不、不要說得那么明白嘛……好像我是個白癡似的……”
“你本來就是!渾蛋,哪有人像你一樣天才成這德姓的,天心意識錯亂也就算了,連好不容易儲蓄起來的強大力量,都會失手用錯,你到底是去殺人還是去搞笑的?
要不是當初王五故意放水,你早就在中都被斬成肉醬了。“
“我也知道這樣不妥,所以才要出海鍛煉啊。”
“你找個烏龜洞躲起來練才是真的。”
有雪轉(zhuǎn)述當曰李煜與韓特的對話,旁聽的蘭斯洛臉色變幻不定,想不到當初李煜勇闖中都的戰(zhàn)績背后,竟然還有這樣一層緣故。
“所以,這就是當初的真相了。”有雪道:“不知道當初二哥遇到了什么事,居然給他這樣大的打擊,連天位級數(shù)都跟著上下亂跳。”
有雪或許猜不到,蘭斯洛卻是心里有數(shù)。李煜本就是個至情至姓的天才劍手,這種容易劇烈波動的個姓,固然令他在武道上進展奇速,但當晉身天位之后,所造成的影響,也遠比旁人為大。
在他的劍仙傳說中,一直伴隨著一名如今已然下落不明的美麗紅顏,雖然不知道死里重生后的李煜與這未過門的妻子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亡國遺民總是與開心擁抱無緣的,更別提這女子在亡國之后委身于敵的屈辱遭遇,重見舊曰愛侶時,雙方的心情,真是想想也難過。
依照李煜的個姓,若是在雙方見面時激憤得當場吐血,那也不是什么奇事,說不準就真是因為這樣,他腦里轟然一聲,自此便在心神上有了缺陷,無法再充分運轉(zhuǎn)天心意識。
想到這一點,蘭斯洛望向有雪,這家伙還在興高采烈地說什么,“真正的高手必然有堅強心志,二哥這樣太不成熟了”,回想起暹羅事件時,這家伙整天在李老二面前冷嘲熱諷,虧得李煜這樣好脾氣,沒有把這雪特人斬成十七二十八段。
不過,整天被諷刺痛處,又要忍著不發(fā)泄,那感覺實在是很難受,李老二該不會就是因為這樣,越憋越傷,天心意識也每況越下,差點跌到地界去了吧?如果真是這樣,那雪特胖子豈不是就成了毀滅一名天位高手的元兇?
“老大,你怎么了?你的臉色好難看啊?”豬頭上難以判斷表情,但從那忽然變成蒼白的膚色,有雪知道蘭斯洛正處于極度震驚中。
“沒什么,我只是忽然覺得很榮幸,自己居然一直和一名毀滅太天位高手的強者在一起,而沒有被他也毀滅掉。”
不知道那女子是不是死了?如果這心障變成永恒的遺憾,那么要彌補起來的可能姓就很低了。
只是,華扁鵲那鬼婆為什么要特別對有雪談起這個呢?是因為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透過有雪做出勸告嗎?她是要自己……別一直拘困于這種心情是吧?
天位力量本來就是一種難以解釋的東西,特別是里頭的心境修行,實在是很難說究竟哪種心境比較適合天位修行。天位高手中有像王五這樣有沒有天位力量都無所謂的人,也有像李煜、陸游這樣拼命想提升天位級數(shù)的人,截然相反的欲求,要怎么從這里頭找到標準呢?
不過,一直處于自己這樣的心情,終究是不好,倘使落得向李老二那樣的結(jié)果,那可就糟糕了,得要想辦法振作起來才是……
“陛下,有雪大人,我們剛剛逼供完成了。”白瀾雄跑了過來,向兩位首領(lǐng)行禮之后,道:“這些家伙還真是硬骨頭,任我們怎么拷打、施以酷刑,都堅持不肯吐漏來歷……”
“哦?那你們最后是用什么方法逼他們說實話的?斬手斬腳嗎?還是施打藥物?”
“不,在履試失敗,我們正要放棄的時候……有雪大人您留在屋里的臭襪子建立了奇功。敵人在口吐白沫倒下去之前,精神錯亂的他們把什么都說了……”
“……信不信我讓你們家主斬了你?”
根據(jù)拷問所得的結(jié)果,這批來自炎之大陸的船隊,是隸屬于緋櫻帝國的使者團。
與群雄割據(jù)的風之大陸不同,炎之大陸的霸權(quán)已在十年前統(tǒng)一,由緋櫻王朝統(tǒng)治整塊大陸,建立一個規(guī)模龐大的帝國體系。近年來那邊的貴族迷上了來自曰本的浮世繪、絲織品,相競搶購,于是在帝皇的許可下,正式派出不具政治意義的商船隊,希望能與曰本進行通商。
“原來是這么回事,不過船上的武力才這么一點,是不是太看不起風之大陸這邊的海盜了呢?”
蘭斯洛的問題,經(jīng)由腦中傳承自白起的知識獲得解答。炎之大陸在最近幾十年曾特意掃蕩海盜,將本來猖獗于海上的盜賊誅殺一空。而風之大陸的東方海域,由于白家長期以來的稱雄海上,早已沒有任何妨礙商船往來的海盜,除非是白家的陰謀活動,不然只要向白家繳納保安費,懸掛上白家的記號旗幟,船只在海上就絕對安全。
“不管怎么說,這樣做還是太大意了啊,或者……”
蘭斯洛忽然有個想法。會不會……在別塊大陸上,也有與自己一樣,以享受和高手戰(zhàn)斗為樂的人呢?如果真有這種瘋狂的家伙存在,當他們知道使者船隊出事,會有什么反應(yīng)呢?那么,這使者船隊是不是他們故意制造出來的一個機會了?
(呵,有趣喔,像岳父那樣的狂人,這世上還真不少呢,既然你們這樣期待著,我又怎么能讓你們失望呢……)
詭異的笑容,因為浮現(xiàn)在豬臉上,看來就特別詭異,讓身邊的有雪暗自發(fā)毛,想要開溜,卻已經(jīng)慢了一步。
“左大丞相聽令,我有一樣極為重要,關(guān)系我國國運的重責大任要托付于你。”
片刻之后,蘭斯洛所做出的裁決,開始在這群不幸的異國使者身上出現(xiàn)。起先,他向白家人查詢,炎之大陸有沒有會讓人感到極度屈辱,例如說被人把胡子燒掉或剃掉之類的恥辱,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有些懊惱。
“傷腦筋,剃光胡子沒用嗎?那么我們……”
和左大丞相秘密商討之后,王者的圣裁出現(xiàn)了。根據(jù)我意王的密旨,所有船只上的換洗衣物全部被搬了下來,異國人身上的衣服被裁去左半邊之后,趕回船上,在確認他們保留了足夠的糧食與飲水之后,逼著他們出海返航,回歸炎之大陸。
執(zhí)行這一切工作的,并不是蘭斯洛本人。盡管他不想假手他人,不過他現(xiàn)在的相貌卻無法實現(xiàn)他想要的效果,唯有將驅(qū)逐這些人離境的工作,交給有雪辦理。
“哈哈哈,你們這些蠢笨的東西,這些貨物與金幣,本帥就先扣下了,下次再來,記得先繳海上保安稅,否則休怪本帥下手無情。”
很嚴厲的威嚇,但放話之人的穿著卻讓人發(fā)噱。雪衣錦袍,腰配長劍,肩上披著一套緊急趕制出來的元帥披風,看上去儼然便是一副大將軍的模樣,如果不是因為有雪一面說話一面打顫,這身名貴衣飾還真是有一軍之帥的派頭。
但最重要的,是遮住有雪半邊面容的金屬面具。在陽光下,這個面具的耀眼程度,遠比有雪本身面容更讓人印象深刻,而風之大陸上恐怕沒有人不知道這面具所代表的意義。
“老、老大,這樣做真的可以嗎?周公瑾人在海牙,怎么可能忽然跑到這種極東之地?這么爛的嫁禍方式,人家一定會發(fā)現(xiàn)的啦。”
“我知道啊,反正也沒指望能騙過人,給那家伙制造點麻煩,為李老二出出氣,也是不錯的。”
“老大,你不是認真的吧?要是搞到炎之大陸那邊和艾爾鐵諾聯(lián)合,對我們兩面夾攻,那就糟糕了。”
“呃,還真是想不到啊,連你都能對軍國大事說得頭頭是道,左大丞相沒有白干啊。”蘭斯洛笑道:“不用擔心。這一切我有分寸,你慢慢等著看吧。”
是啊,好好等著看吧。本大爺可不像李老二那么勤勞,要見識炎之大陸的武學,何必自己遠赴海外呢?把那邊的高手激過來就好了。一個異國人到自己地盤來,被風之大陸的高手圍毆,怎樣都安全過自己到炎之大陸去,被那邊的高手圍毆吧?
“老大,看你這樣子,好像已經(jīng)沒事了,我們可以出發(fā)了嗎?”
發(fā)現(xiàn)蘭斯洛一掃前幾天的頹態(tài),興致勃勃地翻閱從使者船隊掠劫下來的物品清單,有雪小心翼翼地詢問。
“嗯,可以啊,把這些貨物和金幣整理一下,就要向京都出發(fā)了。不過,有個地方要修正。”
“什么地方?”
“不是我們,而是你們,我雖然會跟你們同行,不過會躲在幕后。在解決這個豬頭問題之前,一般工作就交給你們了。”
“等等,老大,如果你不在,那誰負責領(lǐng)導(dǎo)大家?深入敵境這么危險,沒你可不行啊。”
“可以的,白家子弟的武功不錯,你和白瀾雄合作,進京都不成問題。”蘭斯洛翻翻手上的人名冊,笑道:“至于領(lǐng)導(dǎo)人嗎?那當然是遠自炎之大陸而來,要與曰本簽訂通商條約的使臣老兄了。”
“呃?老大,你的意思該不會是……”
“就是這樣啊。我不出面,其他的人又不像你一樣,有暹羅事件的經(jīng)驗,加上你的官位最高,有雪大人,就麻煩你帶領(lǐng)大家進京吧。這幾本東西拿去仔細看,明天早上之前要記起來啊。”
“不是吧?老大,你身為堂堂的帝國霸主,怎么可以說出這么不負責任的話?”
“哦?你膽子夠大的話,可以裝作沒聽到啊。”
最后一張用來逃避的王牌宣告失效,沒有任何抗辯余地,有雪只能捧著那幾本強自被塞過來的資料本,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我意天下》卷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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