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嚨有點干,他嘴巴蠕動得厲害,似乎想要說點什么,卻遲遲開不了口。
倒是阮知夏看著他一副有話難言的樣子,主動的提出要把空間讓給母子兩人,“媽媽,我先回去等您,您和他好好聊聊。”
舒曼溫柔的看著阮知夏一眼,很喜歡她的懂事和體貼。
阮知夏將舒曼推到墨堔的面前,帶著幾分警告的說,“若你還算是有點良心的吧,就把媽媽給我送回去。”
莞爾,她也不管墨堔到底同不同意,轉身離開了。
阮知夏走后。
墨堔低眸看著面前,正坐在輪椅上,伸手,欲想要拉自己的手的舒曼。
她伸出了手,卻沒有真的觸碰到他,似乎在顧及著什么。
墨堔見此,眼睛莫名的有些澀。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伸出來的手,蹲下身去,與她平行而視,他輕輕的喊了一聲,“母親。”
一聲帶著哽咽的母親,好似沖破重重的枷鎖,乍然發出聲來。
舒曼驀地抬起頭來,震驚的看著墨堔,瞳眸微顫,眼里,明顯有了晶瑩的淚水。
“你剛剛喊我什么?”舒曼不敢相信的看著墨堔,握著他的手,都在隱隱發抖。
他喊她母親了?
他真的喊她母親了?
舒曼有些不敢相信。
整個人好似做夢一般。
墨堔心頭被堵上了一塊石頭一般,沉甸甸的。
他聲音沙啞的又喊了一句,“母親。”
這聲母親,他已經在心里念了二十多年,今日,總算是可以圓滿的喊出來了。
真好。
“唉!好孩子。這些年,苦了你。”舒曼喜極而泣,她用力的握緊墨堔的手,眼淚像涌泉,一下子,全都竄了出來。
她沒想到,有生之年,她還能和他相認。
還能聽到他喊她一聲母親。
值了。
多年來的骨肉分離,在這一刻,似乎也沒有那么悲傷了。
至少,他們還是相認了。
“母親,別哭。”墨堔主動伸手去替舒曼抹去眼角的淚痕。
他已經弄哭過她一次了,這一次,他本意不是要弄哭她的。
“好好好,媽媽不哭。”舒曼忙止住眼淚,自己伸手抹了一下眼角,朝墨堔扯了一個十分溫婉大方的笑容,“你能和我相認,我真的很高興。真的。”
她眼里明顯還有著激動和欣喜。
看著墨堔的目光,更是炙熱的想要立馬把他帶回家。
“母親……”墨堔心中動蕩挺大的。
原來被母親疼愛的感覺,是這樣的溫暖。
他可真是羨慕司暮寒被疼愛了那么多年。
若是可以,他還真的想享受一番,被母親疼愛的日子。
可是,他不得不去處理一些事。
再說了,他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粘著母親,那可就是要讓人看笑話了。
“我也很高興,能和母親相認。我很慶幸,我不是被您拋棄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梅姨的陰謀。
她故意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讓同年的小孩子欺壓他,甚至……還對他做了那種禽獸不如的事。
想到那件事,竟然是梅姨一手策劃的。
墨堔的拳頭便不由自主地緊握了起來。
上一次,是他大意了。
這一次,他會讓她知道,欺騙他墨堔,傷害他墨堔,是沒有未來可言的!
被墨堔握在手里的手忽然被大力握住,舒曼吃痛的擰了擰眉,抬眸看著他,見他臉色有些差,她心里不由擔心,“怎么了嗎?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舒曼輕柔如鶯語的聲音瞬間將墨堔從過去陰暗的記憶里扯了回來。
墨堔低眸看了一下被自己緊握在手心里的舒曼的柔夷,又見她明顯帶著痛苦的臉,下意識松開了她,“對不起。”
他心想著自己怎么就那么粗心,傷了她。
舒曼不礙事的擺了擺手,“跟媽媽,不用那么見怪,剛剛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吧,能跟媽媽說說嗎?”
舒曼更想知道,這些年,他一個人,是怎么過來的。
墨堔朝舒曼擺頭一笑,“我沒事。母親不要擔心。”
見墨堔不愿說,舒曼也不再追問,只是看著他,滿眼柔和,“不想說就不說,媽媽不問。晚上,留下來和媽媽與你弟弟和弟妹他們一起吃個飯?”
“不……”原本墨堔是想要拒絕的,可是在看到舒曼那一臉期待的表情,最終還是改了口,“他們若是歡迎的話,自然是可以的。”
他婉轉拒絕。
他覺得司暮寒不會同意的。
可墨堔低估了司暮寒的容量度。
當舒曼打電話給司暮寒,笑著對他說,想要墨堔留下來和他們一起用個晚餐,問他愿不愿意時,司暮寒幾乎沒有過多的考慮,便說了句好。
墨堔在一旁聽著舒曼和司暮寒通電話,當聽到司暮寒說好時,他的眉梢微微挑了挑。
出乎意外的。
司暮寒竟然同意了。
看來,這餐飯,是拒絕不了了。
墨堔心想著,吃就吃吧。
反正他馬上就要離開了,算是他在臨走前,圓母親一個心愿吧。
因為答應了舒曼要留下來用晚餐,墨堔只能打電話改簽機票,將其推到晚上十點再出發。
……
在墨堔和舒曼在外面閑談時,阮知夏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時不時瞥向落地窗外,看看墨堔有沒有送舒曼回來了。
還沒等墨堔推著舒曼回來,她倒是等來了司暮寒的電話。
阮知夏接到電話,聽司暮寒說墨堔要留下來跟他們一起用餐,讓她吩咐廚房那邊多做點菜時,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你說墨堔他答應媽媽今晚要留下來吃飯?”阮知夏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之前還一副打死我都不跟你相認的高傲樣,怎么這會兒,變化那么大呢。
竟然還要跟他們一起共進晚餐。
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呢。
“嗯,母親是這樣說的,你先吩咐廚房那邊多做點菜,我馬上也要回來了。”墨堔答應要留下來吃飯,他自然要趕回去的。
不為別的。
就為了防止他對阮知夏不利。
司暮寒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對墨堔,是真的怕了。
給母親幾分面子,答應和他一起用晚餐,但不代表他不在的時候,他就放心讓他和夏夏在一起。
“好,我馬上去吩咐廚房那邊。”阮知夏掛了電話,便起身進了廚房。
廚師正在準備晚餐。
這會兒見阮知夏進來,廚師頓時放下手里的活,朝阮知夏恭敬的喊道:“少夫人,您這是有什么吩咐嗎?”
阮知夏點點頭,說,“桂叔,今晚會有客人,晚餐做的豐盛一些。”
廚師桂叔忙應和道:“好的咧,少夫人放心,老桂一定大顯身手,絕對不能讓少夫人和少爺丟臉。”
阮知夏被風趣的桂叔逗笑,“桂叔的手藝,可是全國最上等的,放心,不會給我們丟臉的。”
桂叔的廚藝可是出于國內最好的廚藝學校。
他做的菜,那是好吃的不行。
她倒也不擔心會因為這個,失了面子。
阮知夏從廚房回來后,就看到玄關處,墨堔推著舒曼走了進來。
她的準婆婆此時正笑的眉開眼笑的,看得出來,她心情,是真的很好。
“夏夏。”墨堔見了阮知夏,倒也不生嫌隙的喊了句。
倒是阮知夏被他一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態度,給氣到了。
不過……
阮知夏即便對墨堔再不喜歡。
此時也不會表現的太明顯,畢竟怎么說,他也算她的半個大伯子。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來媽媽那么開心的份上。
她就勉為其難,對他態度好一下。
“嗨。墨堔,歡迎過來做客。”
她淺淺一笑,完全是禮貌性的打聲招呼。
墨堔對她不太真誠的態度,也不惱。
倒是因為她沒有擺臭臉給他看,心情還算是不錯。
“母親邀我留下來和你們一起用晚餐,不知你介不介意?”即便知道司暮寒也許已經打電話跟她說過了,他還是多此一舉的又問了一次。
“不介意啊。你能留下來和媽媽一起用餐,我們當然不介意。”阮知夏臉笑肉不笑的道。
這個墨堔,故意的吧。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就不信他不知。
不過是在裝傻罷了。
這個男人。
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呢。
墨堔給阮知夏的印象實在是太差了,以至于他做什么,在阮知夏的眼前,都是極差的。
世人管這種行為,叫做偏見。
“好了,都別站著,去沙發上坐著吧。”舒曼看得出來兩人之間的波濤暗涌,她不由當起了和事佬。
出來緩解一下氣氛。
阮知夏不會在舒曼的面前故意給墨堔臉色看。
但是要讓她特意去討好他的話,也是不可能的。
好在,舒曼也沒要求她這樣做。
阮知夏也樂得自在一些。
舒曼知道二兒媳和大兒子之間有不愉快的經歷,她不會強求二媳婦跟大兒子和好相處。
而且,司暮寒也不見得愿意讓自己的媳婦委屈。
所以舒曼也不會主動的去調和兩人之間的關系。
若他們能夠好好相處,日后相親相愛,好好做一家人,自然是好的。
若是不能,她也不會強求。
畢竟,孩子們都大了,她總不能讓他們因為她的自私,就勉強對方來成全她。
她已經虧欠兩孩子的太多了,她不想再成為一個只會讓兒子們委屈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