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鼠老派出來的巡邏隊很是警惕,六人幾乎沒留下任何監(jiān)控死角。</br> 蘇摩耐心的等了兩個多小時,下水道口才迎來了第一批換崗人員。</br> 共計三人。</br> 沒穿著外骨骼,看樣子這裝備也要進行更換。</br> “零號,記錄他們之間的交談,實時反饋給我。”</br> “好的主人,已經(jīng)在定向監(jiān)測中。”</br> 只要擁有充足的電量,零號的探測功能簡直好用的不得了。</br> 對方就像是暴露在雷達監(jiān)測下的戰(zhàn)機,毫無隱私可言。</br> 不過這些人也算是小心,在穿脫機械外骨骼的過程中沒有絲毫交流,全程冷靜的可怕。</br> 直到交班完畢,之前第一個走出來的男人這才悄聲道。</br> “按照往常約定好的時間,現(xiàn)在他們早就應該過來。”</br> “管理者大人讓我們在這傻傻等著,萬一又遇到前天那群不要命的變種人瘋子,恐怕又得損失不少彈藥了。”</br> “沒辦法。”和他搭腔的男人活動活動僵硬的肩膀,安慰道:“這場大霧來的太莫名其妙,我們晴港市上百年都沒有遇見過。他們被耽擱了行程,咱們也應該理解。”</br> “再說了,他們要是真來不了...”男人左右打量了下,繼續(xù)壓低聲音:“管理者大人可是說了,要是沒有足夠的物資撐到下一次基金會的商船到來,就從基地里丟一些人出去自生自滅,你總不想丟出去的人是你那些女人吧。”</br> “商船?天吶,那還得至少兩個月的時間吧?”</br> 男人都都囔囔的抱怨一句,最終還是忍住了繼續(xù)往下說的念頭。</br> 依照之前巡邏的位置,他老實的走了過去,繼續(xù)執(zhí)勤。</br> 而那三個換下來的人,則是通過下水道口消失在地面上。</br> 從頭到尾,沒人發(fā)現(xiàn)不遠處正有一名陌生人眺望著他們,也沒人知道他們的對話已經(jīng)暴露了出去。</br> 側(cè)在建筑廢墟的死角,蘇摩若有所思,拿出胸口的小本將信息記錄了下來。</br> “看來荒狼的情報應該沒有參雜水分,晴港市這些地鼠老之間果然有著交易往來,并且他們手里有著一些從戰(zhàn)前就留下來的好東西,能源源不斷制造出具有價值的交易物。”</br> 荒狼這伙只能流浪在城市角落覓食的蟑螂,自然是沒有和地鼠老交易的資格,但這并不代表他們手上沒拿到過出產(chǎn)自地堡內(nèi)的好東西。</br> 那些戰(zhàn)前時代靠著智能驅(qū)動生產(chǎn)的機器,被地鼠老很好的保存了下來。</br> 借助高能質(zhì)生物電池轉(zhuǎn)換裝置,肆無忌憚蔓延生長的苔蘚就是最好的發(fā)電物,能源源不斷提供足夠的電量供給生產(chǎn)。</br> 而掠奪者之間最喜歡的交易品,也正是地鼠老出產(chǎn)的這些。</br> 它能換來糧食,物資,武器,也能換來奴隸,女人,情報。</br> 眼前這伙人的交易物到底是什么蘇摩暫且還沒能摸清,但根據(jù)暴露出來的這些信息,他已經(jīng)能大概猜出來他們手中具有高價值的東西。</br> 棉花?外骨骼?生物質(zhì)電池?</br> 如果他們手里真有出產(chǎn)這些東西的能力,那還真是廢土上的硬通貨。</br> 至于他們剛才交流的問題...</br> 暫且將這處地下堡壘命名為西郊地堡。</br> 根據(jù)剛才的信息分析,他們應該是和晴港市其他地方的勢力達成了協(xié)議,每在這個時間就會交易一次,換購到足以支撐到所謂“基金會商船”到來的物資。</br> 這一次,可能是因為大霧的影響,也可能是因為其他因素。</br> 那伙本該按照時間約定到來的勢力遲到不說,之前留下來的血跡也應該是他們遇到了經(jīng)過輻射存活下來的變種人。</br> 面對這些游蕩在城市內(nèi)幾乎失去理智的瘋子,西郊地堡按理說應該暫避鋒芒。</br> 但之所以仍舊出現(xiàn)在這,來回巡邏...</br> 西郊地堡應該很缺物資?!</br> 得出這個結(jié)論,蘇摩忽然突發(fā)奇想。</br> “既然短時間打不進他們的內(nèi)部,交易...是否可行?”</br> 只要能摸清楚他們之間的交易物到底是什么,或者干脆和西郊地堡交易的那伙人出現(xiàn)了意外,不能如約來到這里。</br> 這種情況下,領地要是能成為他們的交易對象呢?</br> 廢土里最為重要的必須是人口,也只能是人口,任何一個勢力想要運轉(zhuǎn)都必須保證內(nèi)部的人員結(jié)構(gòu)穩(wěn)定,不會出現(xiàn)較大的變動。</br> 既然他們口中那位管理者大人說出,必要時刻丟一些人出去自生自滅。</br> 這個時候,天元領地恰好出現(xiàn),提供一些他們需要的東西...</br> “西郊地堡人口應該不少,各方面物資需要壓力較大,必須定周期的向外補充交易物資才能滿足。且根據(jù)所謂管理者的言談分析,既然要丟一部分人出去減少開支,那么他們?nèi)鄙俚膽撌呛图Z食物資有關。”</br> “擁有外骨骼,基本碾壓周邊片區(qū)的實力,但在物資壓力下卻依舊不參與到對外掠奪,符合地鼠老的性格特征。”</br> “貿(mào)然出現(xiàn)提出糧食物資交易,很容易引起他們的戒備。”</br> “或許可以從另一個方向入手。”</br> 在筆記上寫下這些信息,蘇摩將其收入懷中放好。</br> 自由邦的地鼠老性格上偏向于守序中立,在荒狼這些流浪者中的口碑不算差,屬于只要不去主動招惹,就不會被盯上的勢力。</br> 他們誰也不相信,只按照地堡內(nèi)制定的規(guī)矩行事,從不逾越。</br> 而這也是這伙人能在戰(zhàn)前就組建起勢力的最大原因。</br> 如果決定和他們?nèi)ソ佑|甚至交易,單純的上去詢問必然是最蠢的選擇。</br> 最好的方式,還是讓對方自己找上門來試圖合作,這樣才有回旋的空間。</br> “怎么才能讓他們自己上門呢...”</br> 就在蘇摩思考分析著這個最重要的問題時,不遠處終于匆匆走來了一行人。</br> 這伙人身著貼身的黑甲,連頭也罩在里面,只露出一雙眼睛。</br> 在黑甲的外部,布滿了如血管一般的線路,此時一吸一呼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br> 而在他們身后,則是兩頭和黃牛差不多的生物。</br> 不過就和之前在五樓區(qū)看到的那兩只盔甲黑狗一樣,這兩頭牛也發(fā)生了變化,不僅體型變得更加高大魁梧,四條腿粗的和柱子似的,就連他們的尾巴也像是一根鞭子,在地上拖出去三米多長。</br> “交易的人來了?”</br> 根據(jù)荒狼提供的情報,蘇摩很快找到了這牛的大概信息。</br> 鞭牛。</br> 性格溫順,承載力強,是戰(zhàn)后短途運輸最好用的工具之一。</br> 同時,它的鞭子也具有一定威力,能在危急關頭作為開道先鋒沖出,強行摧毀對方的包圍圈。</br> 這兩頭鞭牛身上都滿滿當當馱著的貨箱,看樣子送來的物資應該不少。</br> “你們怎么現(xiàn)在才來,這可和約定的時間差了一天了!”</br> 領頭執(zhí)勤的人松了口氣,一邊派人去通知信息,一邊用略帶埋怨的口吻走了上去。</br> “呵呵,劉律隊長,你就慶幸我們還能遵守約定來吧。”領頭的黑甲男子脫下面罩,露出一張滿是傷疤的臉龐。</br> 他的聲音仿佛兩塊鐵在摩擦,嘶啞又刺耳,聽的人直皺眉頭。</br> 但下一句話,卻讓劉律臉色大變。</br> “這次交易過后,我們之間的約定就算作廢了,一切都等到這場大霧散去再說。”</br> “作廢?加魯隊長,你們海港避難所可是提前收了我們平灘避難所的物資定金的,有晴港避難所見證,你們單方面作廢可是要賠...違約金!”</br> “當然,我這不是帶來了嗎?”拍了拍身后鞭牛,看著劉律的臉色越發(fā)難看,黑甲人加魯嘎嘎笑了起來。</br> “平灘避難所距離海港位置真是太遠,看來這么長時間還不知道晴港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發(fā)生了什么?”</br> 劉律下意識的問出口,可下一秒,他就后悔了。</br> 在外人眼里,偌大的晴港市內(nèi)自由邦避難所數(shù)量有十幾個,攻守相望,是比其他任何協(xié)作都要靠譜的同盟關系,互相之間關系好的不得了。</br> 但只有地堡內(nèi)的人才知道,能有這關系,靠的都是“交易”。</br> 在晴港市,一切東西都被標上了價碼。</br> 他們之間的合作,也僅是因為付出了互相滿意的價碼,才能達成。</br> 現(xiàn)在他對情報表現(xiàn)的這么急切,擺明避難所確實不知道發(fā)生什么的模樣。</br> 等下要是讓管理者大人知道。</br> 少不得,他接下來的物資分配得沒一大截了。</br> “你說吧,開個價。”</br> 頓了頓,劉律看了一眼后方,最終還是咬牙切齒道。</br> “爽快!”</br> “我需要...這個。”指著劉律掛在腰間的一枚手榴彈,加魯挑了挑眉毛。</br> 情報的價值,取決于稀缺度和緊要程度。</br> 僅僅是一枚手榴彈,當然是換不到。</br> 但劉律現(xiàn)在的意思也并不是想要交換,只是為了讓他不要“不小心”的泄露剛才兩人對話的細節(jié)而已。</br> “真是...貪婪的東西。”</br> 小聲都囔一句,劉律解下腰間的手榴彈,肉疼的丟了過去。</br> 在所有自由邦的避難所里,海港避難所是底蘊最淺的一個,基本沒有多少工業(yè)生產(chǎn)能力。</br> 但偏偏他們選擇的位置極佳,導致每一個避難所都要定期和他們交易從海港打上來的漁獲,滿足物資需求。</br> 這些貪婪的東西,每時每刻都在想辦法從交易對象身上搜刮油水。</br> 如果不是沒有選擇,基金會的商船半年才會前來一次,誰會想和這些該死的豺狼進行交易。</br> 不過看到對方手忙腳亂的接住,劉律心里倒是稍微舒服了點。</br> 他小心整理了下措辭,這才謹慎的伸出手:“拿來吧,這次的貨物單。”</br> “去,拿貨物單給我們的劉隊長。”</br> 拍拍牛頭,加魯?shù)男θ莞訚庵亍?lt;/br> 配合他臉上溝壑縱橫的疤痕,看起來就像是一塊被霉菌腐蝕的香孤,到處都是讓人毛骨悚然的小肉瘤。</br> 劉律狐疑的盯著看了兩眼,若無其事的移開眼神。</br> 很快,兩張像是被汗跡浸透的黃色紙張遞了上來。</br> “你不看看?”</br> “我不看。”劉律趕緊搖頭,轉(zhuǎn)頭就想要拿著單子往井口走。</br> 剛剛多嘴一句,便付出了一枚手榴彈的代價。</br> 哪怕現(xiàn)在好奇貨物單上的價格變化,他也決定止住沖動。</br> 不過...</br> “看看吧,這次的價格可和之前大不一樣。”</br> “而且我保證,決定不會用這個來要挾你。”</br> 一道如惡魔般的誘惑低語在身后響起。</br> 劉律鐵著頭皮往前走了兩步,最終還是忍不住的掃了一眼單子最上面的一行。</br> 按照往常兩邊的交易而言,記錄在這里的定然是量最大的漁獲。</br> 價格不算高...</br> “臥槽,你們海港是不是瘋了??”</br> 一眼掃到那個比往常竟然要高出十倍的數(shù)字,劉律驚呆在原地。</br> “五斤的魚你就想換一張商券,你怎么不去搶?”</br> 商券。</br> 基金會發(fā)行的貨幣,在整個戰(zhàn)后世界都通用。</br> 只有持有這東西,才能在半年一次的商船,或者不定時到來的游商手里購買貨物。</br> 其面值有1,5,10,50,100之分。</br> 往常面值為“1”的商券,能購買比五十斤還要多的魚。</br> 現(xiàn)在購買力暴跌,竟然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了?</br> 這海港避難所的管理者是不是瘋了,他難道認為這價格還會有人出手交易嗎?</br> “不急,你再慢慢往下看嘛。”</br> 加魯依舊保持著笑容,像是沒聽到剛才的質(zhì)問似的。</br> 順著他的話,劉律往下查看。</br> 這一看,他的臉色更加鐵青幾分。</br> 果然,第一張上這些基礎物資里,不止?jié)O獲的價格上漲的十倍,其他海港避難所出產(chǎn)的東西價格也有一定程度上漲,平均下來至少是之前的五倍往上。</br> 而在第二張他們從外面收集制造來的東西里...</br> 第一時間,劉律先看到了最下方的簽名和印章。</br> 那是...巨城避難所的標志?</br> “哎幼,你這小子怎么辦事的,讓你拿和平灘避難所交易的貨物單,你怎么把人家巨城避難所的貨物交割單拿出來了?”眼看著劉律臉色不斷變化,加魯連忙在身后小弟頭上勐拍了一把。</br> “去,還不趕緊拿一份新的出來。”</br> “是。”黑甲小弟挨了打,看不到他面部表情,但聽語氣倒是挺歡脫的。</br> 這表現(xiàn)哪里有半點做錯事的覺悟,明明就是故意為之。</br> “劉律老弟,你也看到了,現(xiàn)在不是我和你們平灘避難所一家要價這么高,是因為咱們晴港市的大變,價格統(tǒng)一有了上漲。”</br> “你去和管理者匯報的時候,可別忘了說啊。”</br> 拿出剛剛還沒捂熱乎的手榴彈,加魯笑著往前一丟。</br> 劉律接住,沒再說話,默默的點了點頭。</br> 剛才的交鋒,他輸?shù)脧氐住?lt;/br> 對方?jīng)]有付出任何代價,便將他架了起來。</br> 脫下身上的外骨骼,劉律順著井口的爬梯快速往下。</br> 一直到了最下方站在平地,看向厚重的大鐵門時,他心中才微嘆一聲:</br> “希望..管理者大人不會震怒吧。”</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