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雷聲中,絲絲細雨開始從天而降,給刺梨鎮帶來一絲煙雨朦朧。</br> 穿著一身黑色雨衣,蘇摩先是側著身子探出半個頭,察覺到外面的街道再沒有落單的行人后,這才放心轉過身來。</br> “回去吧,今晚早點睡,就別等我了!”</br> 散發著溫暖燈光的洋樓門前,黃小娟臉上興奮的紅暈還沒有完全褪去。</br> 在得知了兩人的目的地是前往天元領地,并且蘇摩已經積攢了不少交易點,剩下的也有辦法搞到后。</br> 這個普通的夜晚里,黃小娟已經徹底嗨了起來,滿腦子都剩下了對美好生活的幻想。</br> 是的。</br> 在廢土上,天元領地四個字就等于美好生活。</br> 盡管他并不是排在人類所有領地中的第一,但論居民幸福度,這里卻足以排的進前五,甚至前三!</br> 高度集成的各類工廠,能出產只有在文明時代才能見到的電器,小商品,生活用具。</br> 強大的軍事防御力量,能抵御數十萬異族正面進攻,不懼怕任何敵人。</br> 加上充裕的物資儲備,和諧的內部環境。</br> 生活在這里,完全不用去擔心天災,提防動蕩。</br> 某種意義上來說,要不是身份需要購買,天元領地會被紛涌而來的人類擠成癱瘓也說不定。</br> “宗哥,你小心點,我在家里...我在家里乖乖等你!”</br> 擺擺手,黃小娟臉上又是一紅,連忙羞的轉過頭去,拉上了厚重的木門。</br> 細雨中,頓時便剩下蘇摩一人,以及趴在地上警惕望著遠方的奧利奧。</br> “怎么樣,現在還能聞到味道嗎?”</br> 收回所有旖旎心思,蘇摩拉了拉雨蓬遮住臉,順帶將身影隱藏在主路上的陰影之中。</br> 蘇有宗的臉算不上英俊,但也說不上普通。</br> 放在普通人堆里,這樣的長相會瞬間讓人發現他的存在。</br> 但放在一群長相優異的人里,他又會馬上變得平平無奇,仿佛丟入人海中下一秒就會消失似的。</br> 而對于刺梨鎮來說,蘇扒皮名聲在外,蘇摩還是決定小心謹慎一些,以免后續發生其他意外。</br> “汪!汪汪!”</br> 變成田園犬后,奧利奧的嗚嗚聲已經變成了略顯清脆的汪聲。</br> 叫聲結束后,她便找準方向,開始往遠處奔跑而去。</br> 看了一眼后方的小洋樓,又看了看昏暗的街道,蘇摩小心關好院落大門,開始跟在奧利奧身后奔行。</br> 在沒有完整監控設施的現在,雨天,就是行動最好的環境掩護。</br> 重重踏在地上濺起的水花,會在一兩秒后自動被積水復原。</br> 一路留下來的氣味,也會隨著細雨沖刷,消失在無形之間。</br> 月黑風高,大部分住在刺梨鎮的居民到了這個點,早已經上床開始聽著雨聲休息。</br> 哪怕偶爾有一兩個夜貓子,也不會站在窗前賞雨浪費時間,更不會看到全程都在暗處奔行的一人一狗。</br> 連續穿過三條主街,又走過兩條小路。</br> 看著奧利奧直線往鎮子外圍走去,蘇摩腳步輕快,沒有半分停頓。</br> 就這樣,再度又奔跑了四五多分鐘。</br> 直到刺梨鎮城門出現在視線盡頭時,奧利奧的腳步才漸漸慢了下來,開始示意沙以康的位置就在附近。</br> “嗯?在這!”</br> “這里...這是貧民區吧?”</br> 根據白天記錄下來的地形,看了一眼周圍層次不齊的各種民居。</br> 蘇摩在記憶只檢索一下,便微微皺眉。</br> 刺梨鎮的鎮子形狀整體是一個橢圓形的鴨梨,中間則是最繁華的地帶,居住著身份較高的存在。</br> 而往兩邊走,其地位就等于文明時代一線城市的郊區。</br> 越往兩邊,身份就越低,身家就越少,遇到危險逃離的幾率也越小。</br> 沙以康會將住宅安在這種地方?</br> 來回掃視著附近,蘇摩不斷來回走動,打量著附近是否有異常的地方。</br> 幾分鐘后,在一處普普通通的茅草屋附近,他聽到了一絲奇怪的動靜。</br> “是這里?”</br> 沒敢貿然的直接沖進去,蘇摩先是瞅了一圈附近,隨后連續攀爬跳上了附近一家民居后,才小心的看向茅草屋院落內部。</br> 果不其然,在院落內的一處雨棚下,他看到了四個身形還算強壯的大漢,正慵懶的靠在柱子上,嘴里聊著天。</br> 靠身形,這四人的戰斗力雖然比不上專業訓練的戰士,但對付普通人卻是完全足夠了。</br> “很好,看來這次還能端個一窩了!”</br> 舔了舔嘴角,這一刻,蘇摩總算是清楚了自己先前聽到的聲音到底是什么。</br> 麻將!</br> 這看似普通的茅草屋下方,竟然有搓麻將的聲音,以及嘈雜的人聲不斷從雨天中傳出。</br> 很明顯,在恢復了簡單的秩序后,扎根在人類基因里的貪圖享樂在,果然再一次冒了出來。</br> 哪怕在這小小的刺梨鎮內,竟然也有類似賭場的存在。</br> ...</br> …</br> 青果領地位于整個新大陸的西南面。</br> 實際上,剛開始領地成立的時候,這里還不以青果為名,而是喚作逼格頗高的“洗劍”領地。</br> 只是后來在領地建設之中,發現了一種青色的果子,只要放在嘴里反復咀嚼,就能帶來一波波舒爽感覺后。</br> 漸漸地,青果這個名號才傳了出去。</br> 被人叫的多了,這里的領主索性將經濟支柱性產物的名稱改成了領地的名稱,以此來獲得更高的流傳度。</br> 夜色越來越深。</br> 刺梨鎮內的某處地下室內,煙霧繚繞。</br> 場地中央,五顏六色的燈光晃來晃去,照的室內五光十色。</br> 二三十名年輕女子則晃來晃去,嘴中咀嚼著青色的果子,不斷伴隨著燈光和音樂不斷搖晃身體,狀若瘋狂。</br> 而在一邊的小包間內,則坐著許多上了年齡的中年人,手中搓動著麻將。</br> 往日,靠著優秀的地理位置,以及刺梨鎮鎮長的庇護,這里能吸引到大部分過路的旅客,以及虹吸周圍的賭怪。</br> 只要到了晚上,這里就會熱鬧起來,只一晚上的賭資流水,便能做到刺梨鎮整個鎮子白天的流水三分之一左右。</br> 而這,也是為什么物資部能瘋狂貪污,而不被刺梨鎮鎮長收拾的最重要緣故。</br> 大頭已經進了他的口袋,小頭,給下面的人吃也無所謂。</br> 只是今晚,場子內的氣氛和往日有些不同。</br> 在靠前的一處桌子附近,所有人雖然七嘴八舌的說著,但言語的重心卻都是桌子正中的那名油膩中年男子。</br> “恭喜沙部長,這一波蘇扒皮病重下臺,整個物資部全部納入沙部長的麾下啊!”</br> “可別說,蘇扒皮這人也是報應,你說他不去搞那些窮人的物資,天天就盯著城里的幾個大戶猛薅,這不是擺明找死嗎?”</br> “活該,真是活該,他要是收斂點,說不定其他人也就把他當個屁放了,可這貪得無厭的東西簡直恨不得將整個刺梨鎮據為己有!”</br> “哦呦,沙部長這手氣今天炸了,這怎么又胡了!”</br> “收賬收賬!”</br> 喜氣洋洋的將所有麻將牌往前一推,沙以康滿是油光的臉上閃過壓抑不住的歡愉。</br> 扳倒蘇有宗以后,帶來的好處,完全超乎了他之前的預算。</br> 自物資部大權全部收歸己有后,無論是金錢,還是地位,都得到飛躍性的增長。</br> 這些往日里還和他平起平坐的人,到了今晚,也只能陪著笑臉,想著辦法輸錢給他。</br> 仔細算來,從昨晚開始到現在,他也已經整整高興一天了。</br> “痛快,真是痛快!”</br> “蘇有宗這是罪有應得,可能上天也看不下去他作惡多端,才降下這懲罰”</br> 拿起桌上的一枚青果,沙以康一邊大力咀嚼,一邊滿不在乎的口吐豪言。</br> 途中,看到場中只著片縷的年輕女子后,他的眼中淫光四盛:“只可惜蘇有宗身邊那個美人胚子了,叫啥來著,對,黃小娟”</br> “你們可別聽著名字有些賤,那人啊,可是真的純”</br> “哦?沙部長看了都動心?”</br> “那可不是!”抽出一張牌,在青果的效力下,沙以康的身體已經開始燥熱起來,腦中的幻想也越來越多。</br> 廢土摸爬滾打八年時間。</br> 除了剛開始的前三年過得極苦,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br> 再往后的這些年,隨著人類領地重新在廢土上崛起,基本上還活著的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不會再為生命而奔波發愁。</br> 而在這波浪潮中,沙以康時常也會慶幸自己的眼光,在一開始便意識到身份的重要性,花費所有身家買下了這刺梨鎮的物資部部長職位。</br> 靠著這身份,他吃香的,喝辣的,玩爽的,簡直過上了在地球時根本不敢想的逍遙日子。</br> 盡管這兩年出了個蘇有宗,蘇扒皮,處處分割他的份額,導致生活質量些許下降。</br> 但現在,隨著其中毒后,沙以康相信。</br> 假以時日,他的日子又會快速回到巔峰時期,重新回到人上人的地步!</br> “沙部長,要不等過些天,我幫你把那小娟直接抓回來?”</br> “就是,抓他蘇扒皮一個丫鬟還不行了,給他來點教訓”</br> “我看行,到時候沙部長玩完了,我們也能...”</br> 為了配合沙以康淫蕩的表情,其他坐在桌上的人也個個面露蕩色,嘴中吐出污言穢語。</br> 只是,隨著這人話音剛落時,一道稍有些不合時宜的清冷問話卻從他的耳邊響起。</br> “也能什么?”</br> “當然是能爽...嗯?”</br> 意識到這聲音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還在說話的人不由轉過頭。</br> 下一秒,看著黑色雨蓬下的那張臉,以及余光中剛剛還在跳舞的年輕女子們,此時已經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br> 中年男子心底的寒意,伴隨著劇烈心跳瞬間傳遍全身。</br> “蘇有宗!”</br> 一聲怪叫,桌上還在搓麻將的人頓時被這聲音驚醒,抬頭往聲音位置看去。</br> 和那人一樣,在看到包間門口站著的蘇摩后,他們的反應竟也是出奇的一致。</br> 先是怪叫一聲,隨后露出不同表現。</br> 有人下意識的想要去摸藏在腰間槍支,以求安全。</br> 有人面露怒色,似乎對如此闖入有著巨大不滿,張嘴便想要呵斥。</br> 有人則暗地里往后退了兩步,將正對著的主場讓給他人,將自己隱藏向墻角。</br> “蘇有宗,你怎麼回事!”</br> “誰讓伱來這里的,你有請柬嗎你!”</br> “告訴你,這里可是高鎮長的盤子,你要是敢鬧事,他第一個饒不了你!”</br> 自覺被蘇有宗這般出現,掃了剛剛才升起的面子。</br> 在青果的效力影響下,沙以康站起身,臉上露出濃濃怒色。</br> “高鎮長的盤子?”</br> “哼,這里的份額有高鎮長的七成,懂了吧”</br> 第一時間,看到蘇摩臉上升起的異色,沙以康下意識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br> 可高興了一天,又在這樣的環境中打了數個小時麻將,加上嘴中的青果。</br> 三重催化下,他愣是沒想明白,蘇摩那股感興趣的神色到底是出自什么原因。</br> 蘇有宗也是好賭之人?</br> 還是知道了高鎮長的秘密高興?</br> 或者是抓到了自己的把柄?</br> 思索之間,還沒等沙以康想出來個所以然,一聲聲劇烈的聲響卻是瞬間在他耳邊爆發。</br> 與此同時,一道難言的疼痛也從他的腿部升起,直疼的他瞬間清醒過來。</br> “蘇扒皮,你不想..活了?”</br> 環視一圈,看著剛才還推杯換盞的狐朋狗友,竟然都被槍支打中身體部位,疼的在地上和個蝦米似的滾來滾去。</br> 沙以康滿臉難以置信,似乎沒理解過來為什么眼前的蘇扒皮,早上還一副快要死的樣子,這會卻變得和個特工似的,戰斗力高的嚇人。</br> “不好意思,為了防止誤傷,還請你們放下手里的槍支”</br> “現在是...”</br> “打劫時間!”</br> 呲出一口白牙,左右環視躺在地上的人,蘇摩微微一笑,久違的開心了起來。</br> 盡管只是在遺跡之中。</br> 去搶劫好人的話,蘇摩還是心底有著不小的抗拒。</br> 可搶劫這些無惡不作的壞胚,蘇摩做的心安理得,甚至有一種替天行道的歡愉感,來滿足生理需求。</br> “這里面一共四十五個人,哪怕一個人給我提供二十點,也有九百點!”</br> “加上這刺梨鎮的鎮長還是個賭博頭子,這一波湊夠購買身份的最低需求,夠了!”</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