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鸞一怔,轉而一笑,問到,“你自己一人去的了苗疆。”
戚梧桐笑道,“你不是說只要拖上三天即可。一趟走三日的鏢,得開個什么價才能叫別人無法拒絕。”
殷紅鸞將她這個主意仔細一想,道,“活鏢不是哪家都敢接的,先不論走哪家鏢局,接鏢的地點也是麻煩,你我在苗疆一無相熟之人,二無落腳之地,這可如何是好。”
戚梧桐聽獨孤九提過,道上有位人稱荊四娘的老板娘,耍的一手鴛鴦刀,便問殷紅鸞可曾聽過?
殷紅鸞微笑道,“四娘酒肆,那可是家的黑店,那里的老板娘,四娘,不劫財,只劫兵器,也就是九叔那般憑自己一雙拳頭闖天下的人,才敢在四娘酒肆中自由出入。”
戚梧桐搖頭道,“錯了,錯了,八年前九叔的那雙拳頭差點給荊四娘砍下來,那是他跑的快,不然咱九叔現在可能該改名叫斷掌神拳。”
顏如玉略顯茫然惆悵,問到,“荊四娘的大名我也有所耳聞,只是她又憑什么要收下我呢?”
顏如玉問得,也正是殷紅鸞想問卻沒說出口的,鏢局要接活鏢已是難題,還是往荊四娘手上送,豈不是難上加難,而戚梧桐卻不以為然道,“哪個說保的是人了,我們托的是你帶著的那柄短劍,荊四娘不過是借我們個地方,你嘛,護劍隨行,劍在人在,劍毀人亡,這一直以來不都是如此么。怎么,你連這想法與決心也沒有?”
顏如玉聽過,一雙美目盯著戚梧桐,眼眸中是堅定的決心,沖戚梧桐微微一笑,便是答應了。
戚梧桐見殷紅鸞不語,便問她還有什么顧慮,殷紅鸞道,“這法子是好,只是這柄短劍,送去容易,要再想拿回,可就不易。”
戚梧桐直言道,“人都要死了,這短劍落到誰手里不是一樣。問劍山莊里頭不也收著練秋痕打得劍,你幾時見師父去搶去奪,這給出去的東西,便是給了,我們也沒資格問人家要回來。”
殷紅鸞想想也是如此的,三人商量妥了,便不再耽擱,找了招牌最響,名氣最大威遠鏢局,以三千兩托了這趟鏢,并約好三日內必到四娘酒肆親手交付,但戚梧桐與殷紅鸞卻未留下姓名,只是安排好車馬,又讓鏢局將他們的郎中一同帶上,并定下約,未見她二人,任何人不得啟鏢,付了定金就讓他們上路。
戚梧桐與殷紅鸞等鏢車出了城也分道而行,殷紅鸞卻有一種感覺,這三日她二人的日子可過的緊了。殷紅鸞較為熟悉地形,不想走得太規矩,決定邊去查查鋪子,邊趕路,戚梧桐則繼續走那莊康大道,為了不留下追蹤的痕跡,她徒步就上路了,而她二人也不知醉夢三公子里頭哪個會是追兵,戚梧桐最不想碰上自然是風千帆,他二人幾次交手,她都未曾討到便宜,而且顏如玉又是給自己帶出來的,人家自然不能待見自己,但偏偏她有預感,風千帆,她是要再見上一回的,越想越念那葉夢舟,神秘有趣,兩人照面打過,神交有過,若能坐下聊聊也是不錯。
眼見日薄西山,戚梧桐仍是不慌不忙的徒步,哼著小曲,很是悠閑,就如同是出門踏青一般,絲毫不見慌亂,另一面殷紅鸞也是如此,今兒走官道,明兒抄近路,沿途有綢緞莊便進去換身衣服,有銀樓就挑幾件別致的首飾給山莊里頭的人送回去,井井有條,亥時一過,她二人就知醉夢三公子已上路追趕她三人,依著威遠的鏢局的名聲,醉夢山莊若是公然劫鏢,那可就有好戲看了,殷紅鸞擔心的則是那顏如玉的身子,若死于途中,麻煩的就該是她二人。
殷紅鸞一路走一面想心事,怎么也沒料到,在投宿的客棧里,那葉夢舟已先她一步,殷紅鸞未親眼見過葉夢舟,只是聽戚梧桐與顏如玉粗略的描述過她的樣貌,三十來歲喜愛藍色織錦羅裙上繡風鈴草,左眼下有顆淚痣,殷紅鸞見她便將她認出,再看同行的男子一身紫袍,腰間別著一只木笛,此人殷紅鸞是見過的,水煙寒,殷紅鸞想內功高的兩人都在此,武功好的便是去往戚梧桐那里,殷紅鸞心想他們一定也是如她一樣的想法,以為她是誘餌,戚梧桐會與顏如玉在一塊,以為走小路的會是戚梧桐,卻沒料到是自己,只能說論刁鉆他們比起戚梧桐還是遜色些,殷紅鸞心中松了口氣,沒遇上內功高手,戚梧桐要應付倒也容易。
殷紅鸞見他們備下酒菜,自己也有些餓,便與他二人同席,葉夢舟仔細瞧了瞧她的相貌,贊嘆道,“姑娘生的好美,看著不似中原人。”
殷紅鸞一愣,倒也不是頭一回有人這么同她講,只是這人的語氣聽起來分外怪異,話中藏話,像是知道些什么,便回道,“那你看著我像是何處來的。”
葉夢舟笑而不言,兀自吃酒,一旁的水煙寒為她布菜,很是恭敬,殷紅鸞記得這水公子的不會說話,頓時三人無話。
戚梧桐不如殷紅鸞講究,反倒覺得席地幕天別有滋味,在山里頭扒了些野果充饑,習以為常的找了棵樹,躺在上面,她不認得去四娘酒肆其他捷徑,只能沿著大路走,不能到太深的林子去,離大道如此近,她想自己隨時都可能遇上追兵,她正這么想著,便聽著馬蹄聲,從遠遠的地方傳過來,她往樹葉茂密之處藏身,卻不知怎么地,姓夜的居然跑到她藏身的樹下,笑笑的摸著樹干,道,“姑娘下來把,藏在上頭多難受,不怕蟲子落到身上。”
戚梧桐見他那氣勢,自己若是不下去,他大概也就不走了,再一想,這人毛病多,她仍靠在樹枝上,伸出腳踏了一腳,樹葉、樹枝,還有樹上躲著的蟲子一堆如落雨般稀里嘩啦的掉到夜未央身上。夜未央站在樹下一個勁摔掉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戚梧桐一笑,施展輕功在林間穿梭。躍了幾下,眼前忽的跳出一人,她無處落足,只得落到地上,腳一落地,身后便是殺氣襲來,風千帆見識過她得劍法,他并無破解之法,唯一的法子就是不讓戚梧桐出劍,他一手壓住冽泉不讓其出鞘,一手擒住戚梧桐朝自己身子方向拉,夜未央從后方封住戚梧桐手腳穴道,戚梧桐登時變得如同根木樁子一般。
夜未央從戚梧桐手中取走冽泉,稍稍將劍身拔出一些,頓時寒光瀉出,他感嘆道,“戚姑娘,可愿將它贈于在下,當是定情之物如何。”
戚梧桐冷笑道,“讓你死在劍下又如何。它雖非牡丹花,不過倒也能成全了你這風流鬼。”
夜未央笑道,“甚好,甚好。只是我與姑娘一道,不免冷落了我這兄弟,不知姑娘將我家如玉姑娘藏于何處。”
戚梧桐笑道,“你這般厲害,自己去找就是了,你瞧我這副模樣連自己都顧不上了,我哪還顧得上你兄弟寂不寂寞,冷不冷落。”
風千帆迅速鎖其喉,骨頭咯嘚咯嘚響,戚梧桐那張清秀的小臉唰的發白,夜未央只怕她一口氣上不來,比他們的顏大姑娘更早去見閻王,這才出手將戚梧桐救下。與風千帆道,“我們是著了姑娘的道,她徒步而行,玉如那身子骨豈會與她同行。”
風千帆緊蹙眉頭,道,“那人呢,姓殷的丫頭也是騎馬上路,難道如玉經得起顛簸。”
夜未央笑咪咪地盯著戚梧桐,道,“想必是姑娘的妙計,就問姑娘一句,這人是死是活。”
戚梧桐那雙晶亮的眼睛卻目不轉睛的盯著風千帆,瞧他一臉的怒氣卻又急又憂,應道,“不知,分開時是活的,這會兒我哪里曉得,真擔心,與其跟我耗著,不如找人去,那才是要緊,她能去的地方也沒有多少不是,你若當真了解她,就該知道她要去哪里,這一路上都是她在領路。”
風千帆甩手要走,夜未央伸手一攔,搖頭道,“關心則亂,你也不想想,如玉多少年未涉足江湖,她那樣的長相,那樣的身體,戚姑娘能放她一人。”夜未央偏頭瞧戚梧桐,手指在她面上滑來滑去,“戚姑娘,我家的姐姐和煙寒,已經去追殷姑娘了,姑娘心中,如玉與殷姑娘孰輕孰重,還請姑娘自己掂量掂量。”
戚梧桐眨眨眼想想說到,“她倆哪個更重些,我沒稱過,不如你報個數,我來比比。”
風千帆怒道,“你…”他氣憤的握緊拳頭,若眼前的不是個女子,他早已一拳砸下。
夜未央忽叫道,“小心。”
數十根飛針噼里啪啦的朝夜未央與風千帆打去,卻一根也沒傷著戚梧桐,戚梧桐滿心歡喜,知是援兵到來。
又是一陣掌風從戚梧桐四肢穿過,登時戚梧桐手腳又能行動,朝著夜未央下盤飛踢,夜未央翻身閃躲,戚梧桐乘機將冽泉奪了回來,一個同戚梧桐一樣身著黃衫,年紀略長的女子在不遠處現身,卻不近他幾人身,上前來的倒是個男的,戚梧桐瞧瞧站的遠遠的黃鶯,再瞧瞧出手的人,掩著嘴呵呵笑,只見那人隨手抓起地上的石子打在她頭上,道,“還笑。”
戚梧桐仍是哈哈笑道,“十三哥,要不要幫忙。”
戚梧桐說這風涼話時,獨孤赫正以一敵二,同夜未央與風千帆交手,獨孤家的十三爺沒他那九哥有一身空手奪白刃的拳腳功夫,也幸虧對敵的二人手中未有兵器,倒是省了他一些麻煩,他分神對戚梧桐叫到,“鬼丫頭,你哪惹來這么兩個公子哥追著你跑,一出門就整了個三妻四妾,回頭墨鳶揍是不揍。”
戚梧桐皺眉顯得十分苦惱,沖獨孤十三喊道,“十三哥提醒的是,不如你幫我將他二人殺了滅口。”
獨孤十三一聲嘆氣,朝他二人道,“她對你二人這般無情,你們苦苦糾纏又何必,勸二位一句,如此女子要不得。”
獨孤十三與戚梧桐合著伙逗夜未央與風千帆,就是黃鶯遠遠站著,冷著張臉,像是有些生氣,戚梧桐瞧見她那目光,趕緊將臉避開,這才想到殷紅鸞可能落到他們手中,轉身朝黃鶯喊,“鶯姐,紅鸞給他們抓了。”
黃鶯一聽,飛身幾步便來到她身邊,對戚梧桐道,“你與紅鸞約定了匯合的地方。”戚梧桐點頭,黃鶯讓她先走,戚梧桐見林子外有兩匹馬,也不管是誰騎來的,上了馬疾奔。
風千帆沖夜未央道,“他們交給你。”自已踏著樹干轉了方向跟上戚梧桐。
夜未央口中喃喃道,“女人能比兄弟重要。”他轉口向獨孤十三,“十三公子,這女人也不是說放就能放的。十三公子,我們并無深交,我也無意與你交惡,今日就此別過。”
黃鶯一根銀針從夜未央膝上鶴頂穴穿出,他悶聲一哼,登時腳下無力,黃鶯再施輕功在林間,她的聲音確如那黃鶯出谷般悅耳,“為了舍妹的安全,還請公子一道走。”她手持八針,看準了位置,一次擲出,風千帆還未見過什么人能如此精準的出針,便知這女子的醫術較自己更是高明,她這一手自己曾見戚梧桐使過,只是戚梧桐功力尚欠,而這女子出手,夜未央的八脈必被鎖死,風千帆立即回身去救。
夜未央見風千帆回頭,只讓他先行。
風千帆稍作遲疑,卻也沖出樹林跳上馬去追戚梧桐。戚梧桐給他追的一刻不敢停歇,途中也不敢去確認遇上的鏢隊里頭有沒有自己托的那一趟,只是馬不停蹄地往那四娘酒肆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