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霜會將她請來，顯然是不想認沐傾心的。對于沐老夫人來說，她也不想讓沐傾心擁有嫡女之位。
    然而，沐相爺卻不以為意。
    “她的禮數，在沐家已經習得，即便養在你名下，教養也是不變的。”
    他每次的解釋，都只回答了表面。表面看似一切正常，可實際上冷如霜的心意一定，即便是圣上都無法讓她改變，更何況是沐相爺呢？
    她之所以沒有直接拒絕，不過是顧忌著自己的身份。
    將沐老夫人請來，也是希望能夠有一個過渡。畢竟，以她的身份，在沐家著實沒有什么話語權。
    冷如霜并未開口，沐老夫人隨即便道：
    “媳婦兒說得沒錯，如此慌張行事，讓別人怎么看我沐家？”
    “母親。”沐相爺自沒想到沐老夫人會站在冷如霜一邊，著實氣惱。
    可面對沐老夫人，即便他心有不快，也不敢隨意發泄。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通過之前的一些事例，沐相爺再不敢低估沐老夫人對沐府的意義，對他的價值。
    沐老夫人面色不變，卻是擲地有聲。
    “她親娘尚在，你將其養在媳婦兒名下，讓蘇氏、讓蘇家怎么想？”
    沐相爺以為冷如霜不知道蘇氏之事，而沐老夫人就此說出。
    這件事就連外面都有傳說，更何況在沐府。
    沐相爺低估了傾城，他以為傾城會容忍他處置蘇氏，便什么后招都沒有嗎？
    一旦沐相爺無法處置，或者不忍處置蘇氏，那么傾城也不會善罷甘休。
    外面的傳言是怎么來的，已經不言而喻。至于沐相爺是否依然選擇抱住蘇氏，沐老夫人亦不想理會。
    冷如霜與她咱在同一條戰線，最起碼現在她會幫助冷如霜。
    沐相爺剛要制止沐老夫人，可沐老夫人已經把什么都說了。他也無法反駁，只有不斷解釋。
    “可蘇家不是說，蘇氏已經去世了嗎？而那蘇氏也已經不見蹤跡，我想……”
    “你想將翻篇，連自己兒子的仇也不報了！”
    沐老夫人大怒，沐相爺放過蘇氏簡直不可饒恕。他放過殺害兒子的兇手，卻對蘇氏的女兒如此上心。
    庶不庶，嫡不嫡，此乃家亂禍端。
    “我，不是……”沐相爺還想要解釋，可是他的所作所為已經無從解釋。
    那一夜的事，他害怕被任何人知曉，也害怕被任何人深究。
    眼見沐老夫人亦不同意他的決斷，那么此事大概是不成吧。
    沐老夫人再也無法容忍沐相爺對沐逸寒的漠視，她告誡道：
    “不是就先找到蘇氏，蘇家不認這個女兒，咱們也沒必要受氣。”
    沐相爺到如今還看不出，誰才能夠將沐家帶入一個新的境地。他寵愛沐傾心，可有那樣一個母親，那樣的一份心計，沐家靠她只會徹底覆滅。
    沐老夫人對沐家沒有什么感情，可她深知這里是她唯一的依靠。一個女人，若沒有了庇護，那么于螻蟻又有什么區別？
    可是，如今她不再孤單。“傾城王妃”的傳承者已經出現，她有了更大的目標。
    至于沐家，若是沐相爺一意孤行，那么她不介意徹底毀滅。
    反正，對于這里，她也早就想毀掉了。
    不過在此之前，她要看到傾城出嫁。
    這也是她會如此容忍沐相爺的原因，沐相爺不是她的親兒子，可傾城卻是他的親女兒。
    有這份關系，沐老夫人也希望將事情做絕。
    “可蘇氏好像人間蒸發，完全沒了蹤跡。”沐相爺試圖掩飾自己的毫不作為，他不想承擔蘇氏莫名消失一事，也只想著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沐老夫人淡淡瞥了他一眼，雖然只是淡然，可卻讓沐相爺渾身打了一個冷顫。
    他不知道沐老夫人的目光意味著什么，也曾一度懷疑，他的所作所為是否已全然被探知。
    然而，沐老夫人卻沒心思與他對峙。
    “找。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給我找出來。你善待她的女兒，她沒了后顧之憂，如何還會出現？”
    沐老夫人的想法很簡單，蘇氏既然為了兒子要害沐逸寒，那么她同樣可以因為女兒的悲苦而現身。
    可悲的沐相爺還妄想給沐傾心嫡女之位，如此，蘇氏就更沒有后顧之憂了。
    沐老夫人的意思如此清晰，即便愚笨如沐相爺此刻也已然明了。
    “可傾心畢竟是將來的賢王妃。”
    對于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他無法忍心下手。也只有搬出“賢王妃”的身份，試圖讓沐老夫人不必如此相待。
    他知道沐老夫人有多喜愛沐逸寒，作為沐府唯一的兒子，他也十分喜愛。
    可是，喜愛是一回事，選擇卻是另一回事。
    他已選擇支持賢王，嚴家有令，他義不容辭。
    蘇氏，該死。可她背后站著嚴家，他不敢，也不能下手。
    這便是沐相爺的無奈，也是他的悲哀。
    沐老夫人終于忍不下心中怒火，她就沒見過比沐相爺還要愚鈍之人。
    當然，他也有可能也不是愚鈍，而是故意為之。
    沐老夫人不再客氣，即便當著冷如霜的面，她依舊訓斥身起。
    “圣上賜婚之際，可沒說她要先當嫡女才可以成為王妃。沐相怎比圣上還要計較自家女兒的身份？”
    沐老夫人以圣旨為依托，將沐相爺的行為歸結于攀炎附勢。而即便如此，圣上卻無此看法。
    沐相爺的行為可謂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兒子不敢，只是覺得傾心若為嫡女，于沐家也有面子。”
    沐相爺自知道沐老夫人有多么難纏，此刻他抵住壓力，只希望能夠讓沐老夫人網開一面。
    他會讓沐傾心成為嫡女，不單單是因為嫁入王府，更因為沐府只有她一個庶女。
    一個“庶”字，壓迫了多少人。
    他不想讓自己疼愛的女兒被人低看一眼，他可以給沐傾心與沐傾城平起平坐的地位。
    但沐相爺忘了，在沐府，他還做不了主。
    “面子是自己掙得，不是別人給的。她若有能、有才，即便庶女別人高看一眼。可若是她善惡不分，助紂為虐，即便是嫡女也為人所不齒。更會玷污了沐府門楣。”
    沐老夫人直接否決，她就不是不讓沐傾心得償所愿。她就是要讓蘇氏的女兒成為這沐府中最卑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