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略帶吃驚的看著傾城，隱忍了許久才小心問道：
    “你知道些什么？”
    從他的反應中不難看出，他有著極大的遲疑。
    傾城本事一句隨口之言，可是看到沐相爺的反應，讓她產生了懷疑。
    若她真是沐相爺的女兒，他何必有此模樣？
    就好像十分震驚于她的話，就好像她的話是對的……
    所以，傾城也便遲疑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的所作所為自己清楚，怨不得別人害你。”
    傾城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想要沐相爺親口說出真相。
    詢問自不可能，所以傾城便想讓他誤以為她知曉一切，如此，便由不得他不說。
    “你真的知道了……”果然，沐相爺上當了。
    傾城扮出一副不屑模樣，那樣子就好像她真的知曉一切，對沐相爺頗為不屑。
    “不對，不應該啊，你怎么會知道，你怎么能知道？”
    沐相爺的反應著實奇怪，他不但否認了傾城知道此事，更印證了傾城無意之間的猜測。
    她，并非沐相爺的親生女兒！
    “你什么意思，城兒不是你的女兒嗎？”
    沐老夫人代傾城問出了疑問，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傾城從不知曉的秘密忽然映入眼簾，這讓她的心情也激動起來。
    許多時候，她很懊惱。
    為什么她的父親卻不喜歡她？
    看著沐相爺與沐傾心之間的互動樣子，讓傾城很是羨慕。
    小的時候，她曾不止一次夢到過沐相爺對她的溫柔模樣。
    他就像對待沐傾心一般，將她舉過頭頂，教她策馬揚鞭。
    可是，夢想終是奢求。
    現實卻是無比殘酷。
    她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父愛，卻變成了沐相爺的眼中釘。
    她怨恨過，遲疑過，不解過，也被深深傷害過。
    但是如今，忽然有一個說法告訴她說，她或許不是沐相爺的女兒。
    那么，一切便有了考證。她那些不解的根源有了印證，她的心才會平靜。
    沐老夫人對此亦有不解，按理說沒有人比她更明白這件事，那么為何沐相爺卻要有這樣一番說辭呢？
    以沐老夫人對沐相爺的了解，他剛才的遲疑就是不經意間的流露。他是真的認同傾城的話。
    沐相爺的目光在兩個人之間打轉，他一雙復雜的目光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忽而，他仰天長嘯，冷聲道：
    “呵呵，不，你什么都不知道。殺了我吧，我會帶著這個秘密一起消亡，普天之下再無人告訴你真相。”
    他大笑著，似乎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明明他剛才還那般貪生怕死，此刻卻大義凜然。
    傾城的確不知，既然沐相爺看破她的偽裝，那么她也沒想隱瞞。
    “既然你不是我的父親，我殺你又當如何？”她拿出“九天”，看似真的要讓沐相爺徹底泯滅。
    女兒弒父，乃是天理不容。
    可既然她不是他的女兒，她做了也便做了。
    “母親用了一輩子守著你，你對她做了些什么？今日，我便送你一程，讓你到地下和母親懺悔去吧。”
    傾城是真的動了殺意，想起王如，她便想到了沐相爺的狠心。
    她最最最無法原諒沐相爺的，便是他對王如的不聞不問。
    沐府之中，他便是她所有的倚靠。這份“倚靠”的力量甚至比沐老夫人更甚。
    可是，他娶了一房又一房，府中姬妾無數，卻仍然擋不住他萬花叢中過的風流之舉。
    傾城相信，若非他的不管不問，母親根本不至于年紀輕輕便染上重病，更不治身亡。
    今日，她便要為母親報仇！
    傾城舉著“九天”，眼中殺意涌現。
    “哼，她守著我？呵，呵呵呵……”
    提到王如，沐相爺卻是越發癲狂。他眼中都笑出了眼淚，神情卻更加悲憫。
    “城兒，還記得在地下書房內，我曾告訴過你的話嗎？”
    笑夠了，他卻猶如正常人一般面對傾城。
    “你的母親是我此生最愛的女子，從小青梅竹馬，長大舉案齊眉。我沒有說謊，我是真的愛她。沐府的女人都是她的陪襯，包括蘇氏。”
    這一刻，沐相爺變得無法堅定。即便是剛才他對沐老夫人的指責，亦沒有現在這般強硬。
    他愛王如。
    愛到深入骨髓，愛到瘋狂，愛到可以為她付出一切。
    傾城亦想到了當時沐相爺的話，她也是因為那些話，而有了遲疑。
    可是，這難道就是他的愛嗎？
    所謂愛屋及烏，即便王如已經去世。可是沐相爺對傾城卻沒有絲毫父女之情，他所做的那些事，尋常父親是做不出來的。
    如果這就是愛，那么傾城寧愿不要。
    “你愛她還讓她傷心難過，還讓她承受那些女人的壓力。甚至……”傾城已經情難自禁，王如，那是她永遠的痛。
    只有失去才懂得珍惜，她明白了這個道理。可是，她卻永遠也無法去珍惜王如。
    她曾怨恨上天，為什么不將她的時間再早那么一點點。只要一點點，她便可以親眼看到王如，便可以與她說上那么幾句話。可是，最終還是晚了……
    傾城深呼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悸動，沉聲道：
    “甚至你連她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見到。”
    自王如生病以來，沐相爺留戀花叢，更是少會沐府。
    甚至，連他最喜歡的蘇氏也留不住他。
    這是喜歡嗎，這是傷害！
    沐相爺的眼中也涌現淚水，雖然不多，卻清晰可見。
    他紅了眼睛，忍住全身戰栗，大吼著：
    “是啊，我的作為簡直就是混蛋。可是你知道嗎？我愛她，她卻不愛我。”
    “你胡說！”傾城即刻呵斥。
    她才不想沐相爺所謂的“不愛”，她才不相信地下書房內沐相爺所說的一切。
    一切都是假的，是他的偽裝。
    王如對沐相爺的喜歡，即便歷經兩世，她依舊記得清晰。
    她記得那一年大雪，沐相爺早早便讓人通傳要來“如夢閣”吃飯。王如親自準備了飯菜，更是換了身新衣服，連沐逸寒與傾城都被打點妥當，為的便是迎接沐相爺的到來。
    平日里，除了重大節日，沐相爺從不在“如夢閣”留宿。王如雖是正妻，可那待遇卻比不是一個通房。
    通房好歹每個月還能見沐相爺幾面，但是王如，卻甚少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