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欽于朦朧間，好像又看到了鳳佳。
    那會兒，她叫安寧。
    鳳昭國的安寧公主，戰王的親妹妹，是他的妻。
    “駙馬爺，您可想好了，若您不收了此女，安寧公主那，小的沒法交代啊。”
    他面前的小廝，一臉討好意味，可說出的話也暗含威脅。
    他有多高興，自己娶了安寧公主，這個自小他便無比喜歡的女子。
    原本以為琴瑟和鳴，一生無求。
    可偏偏，他們無子。
    無子便無子，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安寧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安寧公主特意給您挑選的美人，若您一個不留，公主那多沒面子。”
    小廝見他似有松動，乘勝追擊，不斷勸說。
    他一揮手，尋到了鳳凝。
    “駙馬？”
    鳳凝見他獨身前來，很是訝異。從小廝口中，得知他未則一女時，那滿臉的失落遮掩不住。
    “若駙馬不喜歡那些女子，本宮再選一些好了。”多么輕巧的話，他不喜，她就另選。
    她的眼眸中沒有任何艱難，輕松自在的模樣，怕是恨不得他有別的女人。
    “公主是否真的想要一個孩子？”他問得艱難，她答得輕松。
    “是！”
    一個回答，他已無須再問其他。
    “好。”
    他答應納妾，隔年，府中便有了孩子。
    可她依舊送他美人，為他納妾。同僚們都說，娶了公主他有好福氣，公主的大度，讓他坐享齊人之福。
    但他寧可沒有這種福氣，他要的，自始至終不過一個她罷了。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爭斗。
    哪怕她貴為公主，也總有那些個不長眼的女人，沖撞到她面前。
    對于那些女人，他一個不留，全部處決。
    素來不忍踩死一只螞蟻的他，雙手已滿是鮮血。
    “駙馬爺，端妃惹了圣怒，安寧公主受到牽連，將要處決，您快些逃吧。”
    他安插在宮里的眼線，給他帶來了最新的情報。
    端妃是安寧公主的養母，素來是個溫婉性子，又怎么會沖撞了圣上？
    他不懂，他也不想逃。
    可終究，他不忍她被處決，終于去求了那個覬覦了他許久的女人。
    “什么，救安寧公主？”
    鎮國將軍的獨女，生來似比公主還要高貴。她見到他時一臉喜悅，他還未開口，她已然知曉。
    “好啊，只要你娶了我，我便救她又如何？”
    曾經他不屑一顧的人，如今，卻成全了他。
    那一日，他娶了將軍的女兒。
    那一日，她被流放千里。
    聽說，她去了南地，再嫁她人。
    聽說，她生了孩子，公婆對她很好。
    聽說……
    她終于活出了自己。
    他何嘗不知，深宮大院，從來不是她的向往。
    如果可以，她寧愿生在尋常百姓家。
    每每聽到她的消息，他都很欣慰。離開了皇宮，離開了他，她越來越好。
    他祝福她能夠越活越好，未來的日子里，不再彷徨。
    曲終人散，他自刎于樹下。
    當年，那是他們初遇的地方。
    如有來世，他想做她能夠陪伴終老的夫……
    ……
    睥睨山。
    鳳瑞接到了母后失蹤的消息，再也待不下去。
    “八叔，我必要回去。”
    年少時，他曾不喜母后，覺得她和趙欽一伙，專門對付他。
    后來，他懂了母后，卻難長在一起。
    如今母后失蹤，他想起離宮時的母后的話，心神不寧。
    鳳焱與傾城對視了一眼，何嘗又能坐得住？
    “我們一起回去。”鳳焱起身，無論誰是安寧，都是他的妹妹。
    內京城郊外的某處莊子上，燃起了莫名大火。
    諾大的莊子，空無一人，大火連燒了三天，才將將熄滅。
    當傾城和鳳焱尋著蹤跡找來的時候，面對的是一堆散落的灰燼。
    “她……”
    傾城想到那個孤傲的女子，心中不忍。
    明明一切都要好了，怎么還是這般……
    鳳焱不信鳳佳會葬身火海，鳳佳不該這般短命，她一定還在哪里等著他們就救她。
    皇宮。
    誠如鳳佳所言，她還給了鳳瑞一個干凈的皇宮。
    宮里的人被梳理了幾遍，再無任何漏洞。
    朝堂之上，明王力挽狂瀾，將政權牢牢掌握在圣上手中。
    原本鳳瑞還擔心明王會有點其他意思，當明王見到鳳焱的那一刻，他已然明白自己的使命終結。
    “陛下，皇叔老了，如今身子骨越發的不利索。想要辭官回家，種兩畝閑田，過點悠閑自在的生活。”
    想到以后的日子，明王臉上的褶子都舒展了許多。
    “可是，皇叔，朝廷缺不了您啊，朕也缺不了您。”剛剛親政的圣上，面露擔憂。
    曾經，他的身后有趙欽，有明王。
    但是今后，他只有他自己，所有的決定，均由他做主。
    這雖是一個帝王的必修之課，但他的內心充滿惶恐。
    “陛下，皇叔一直都在，您的身后有鳳家人，我們都會支持您。”
    明王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圣上，成長到如今，面露欣慰。
    好在，圣上成長起來了，他的未來屬于天下，而天下蒼生的命運也掌握在他的手中。
    趙欽，失蹤。
    明王，辭官。
    母后，失蹤。
    就連傾城和鳳焱，也離開了皇宮。
    站在寬闊的大殿內，鳳瑞頭一次感覺到“孤家寡人”的滋味。
    “皇帝哥哥，你怎么了？”
    一道明媚的聲音響起，似陽光普照，掃除了鳳瑞心底的陰霾。
    “沐小小！”
    他有多吃驚啊，傾城和鳳焱離開，他以為沐小小會跟著一塊走的呢。事實上，沐小小的確跟著一塊走了。那現在怎么會出現在他眼前呢？
    “皇帝哥哥，見到我是不是很開心呀？”
    沐小小沖他眨眨眼睛，明媚的色彩，一直是他所期望的模樣。
    “是，很開心！”
    鳳瑞毫不這樣自己的開心，他的眼中全是她的影子。
    “你怎么會在這里，八叔和八嬸呢？”
    他知道傾城與鳳焱有多么保護沐小小，此刻怎會允許她一個人在這。是又出什么事了嗎？
    沐小小撇撇嘴，語氣十分不屑。
    “他們沒空理我，我還不稀罕理他們呢。”
    父親一天到晚黏著母親，她連和母親說句話，父親都不給空閑。她才懶得再看他們秀恩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