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姐妹一場，不必多禮。平身。”太后的聲音讓傾城的思緒漸漸回籠，記憶中的太后已經(jīng)老去，而今的太后卻依舊明艷。
    思及太后前世，鳳顯登基之后，她便成了太皇太后。甚少露面，直到老死也待在慈安宮。于她，又是幸福嗎？
    “賜座。”太后的一句話，宮人急忙擺出倆把座椅，安置于殿下。
    “快過來讓我好好瞧瞧。”太后似對沐老夫人的到來十分歡喜，明媚的目光遮掩不住。她仔細打量了沐老夫人一番，才道：
    “一別數(shù)年，你也老了。”
    “是，太后風(fēng)華正茂，不減當(dāng)年。”沐老夫人幾句話把太后逗笑了，不住道：
    “從來都是你最巧，慣會逗趣。好在這丫頭不隨你，我瞧著是個安然性子。過來，我仔細瞧瞧。”
    說著，她朝傾城招招手。
    傾城緩緩走了過去，舉手投足間一派淡然。
    如今近的距離，傾城壓下心中厭惡，盡量擺出一副淡然模樣，讓太后贊不絕口道：
    “嗯，端莊大方，傾國傾城。沐傾城，這個名字取得好。”她似對傾城十分滿意，眼里嘴里都是夸贊。可傾城卻知道，這無法只是說辭。只要能給鳳顯帶來利益，太后說上幾句好話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太后謬贊，傾城愧不敢當(dāng)。”她盈盈福身，謙虛謹(jǐn)慎。
    太后越看越喜歡，若有所指道：
    “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皓逑’，這樣標(biāo)致的閨秀總得配上一門好人家。”
    好人家？大概在太后眼中，所謂的“好人家”便是這深宮大院，便是這無上恩寵。可惜，傾城不稀罕。沐老夫人也未必希望。
    太后的一席話，沐老夫人并不接口，只是含笑著看著傾城，好似全然不解太后用意。
    太后也不尷尬，轉(zhuǎn)了口道：
    “你呀，無事不登三寶殿，此番前來又是為何？”她巧妙的給了沐老夫人一記敲打，語氣柔和的沒有任何怒氣。
    沐老夫人多會察言觀色，急忙跪下道：
    “太后贖罪，府中雜事糟亂，總不得空拜見太后。”她的態(tài)度誠懇，語氣更是惶恐，反倒讓太后沒有發(fā)怒的借口。太后擺擺手，只得道：
    “罷了罷了，你我姐妹一場，不說那些見外話。”
    傾城將兩個人的互動看在眼中，思及前世，太后有意撮合她與鳳顯，偏偏她也一門心思著了道。沐老夫人雖沒有說什么，卻對她越發(fā)冷淡。如今想來，是不是沐老夫人也看不上皇家，不然怎么會連她的封后大典也沒能露出半點微笑？
    沐老夫人對太后話語里隱含的深意并沒贊同，這讓傾城看到了希望。她知道，只要舅舅存有兵符一天，太后便會打她的主意。
    舅舅不會舍棄那些將士，她這輩子與鳳家的緣分便不會散去。
    “六皇子駕到。”門外，忽然傳來一聲稟報。
    令傾城猛的一驚，但她很快穩(wěn)定心神。這輩子又不是第一次見到鳳顯，有什么可驚訝的？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皇祖母青春不老，福澤安康。”鳳顯剛進門，便直接請安。幾句話說得太后合不攏嘴。
    “就你會說，快過來。”太后對鳳顯著實喜愛，急忙喚他。
    鳳顯不但是她的孫兒，也是她嚴(yán)氏一門的希望。皇上雖正值壯年，但子嗣稀疏。除了夭折和戰(zhàn)死之人，剩余的皇子不過區(qū)區(qū)幾人。鳳顯既有賢明，又有身份，若不是前面排著個太子，想要榮登大典也非妄想。
    太后對鳳顯寄予厚望，再看看她一左一右站立兩旁的鳳顯與傾城，眉心都舒展了開來。
    “這是我那小六子，六皇子鳳顯。”她向沐老夫人道。
    一句“小六子”夾雜多少寵愛之意。
    沐老夫人和傾城請安道：
    “給六皇子請安。”
    還不等傾城福身，鳳顯便急忙道：
    “不必多禮，快快平身。我聽皇祖母說，沐老夫人巾幗不讓須眉，讓人著實敬佩。此番相見，應(yīng)是晚輩行禮才是。”
    說著，他竟對沐老夫人拱手作揖。
    如此行徑，讓沐老夫人有些吃驚，只得慌忙回禮。
    沐老夫人不知鳳顯為何敬重于她，傾城卻看得明白。鳳顯此人最會察言觀色，他會對沐老夫人禮貌，完全是想留下一個好印象。
    可他大概不知，自沐傾心落水事件以來，沐老夫人便對他難有期待。這些，反而讓傾城比較歡喜。
    “你父皇怎肯放你過來，可是出了什么事？”太后細細詢問，頗為擔(dān)心。
    鳳顯急忙道：
    “回皇祖母，一切安好。宮中馬術(shù)比賽，孫兒得了第一，特此來向皇祖母稟報。”
    他的話音剛落，門外小太監(jiān)便奉上三枚金色箭頭。箭頭輕薄如紙，卻閃著寒光，讓人不寒而栗。
    太后向來對這些打打殺殺的東西不感興趣，但難得鳳顯喜歡，擺了擺手讓放到一旁，又夸贊鳳顯道：
    “不錯，顯兒自由先皇之姿。”
    鳳顯得了夸贊，臉上的神奇更加歡喜。
    傾城對此只有嗤之以鼻，鳳顯哪里是在稟報，擺明是在邀功。如此幼稚的舉動，若是以前她肯定會被迷惑，甚至以為此人孔武有力，得當(dāng)將士之才。
    殊不知所謂的“宮中馬術(shù)比賽”不過是鳳顯宮中自己舉辦的小型比賽，參賽選手除了鳳顯這個主子，都是些侍衛(wèi)太監(jiān)。他們?yōu)榱瞬P顯開心，自然是處處避讓。這樣一個冠軍，算的白得也不為過。
    先帝驍勇善戰(zhàn)，當(dāng)今圣上卻喜文厭武。鳳顯繼承圣上喜好，對武功一竅不通，騎馬射箭也水平平平，也只有在自己宮內(nèi)舉辦比賽，得以慰藉。
    鳳顯不知傾城心中所想，又道：
    “孫兒聽聞百合能夠調(diào)養(yǎng)女子身心，特命御膳房凈心熬制，貢獻皇祖母。”
    緊接著，一個宮女將煮好的百合銀耳湯呈了上來。太后高興之情溢于言表，剛要夸贊，瞥見一旁平淡的傾城，便道：
    “行了，知道你有心。傾城亦是女子，生得嬌柔，就把這百合湯賞給她了。外面的雛菊開得正好，你們年少之人一同賞玩去吧。”
    說著，竟要將傾城與鳳顯去外面玩耍。